开平卫位于宣府独石口,素来有‘上谷之咽喉,京师之右臂’之称。开平卫外是一览无余的草原,这里战争频发,极少有安泰之日。
镇守开平卫的是万全都司总兵胡观的儿子胡静。
胡玢从保温瓶倒出奶茶:“爹,内行厂的保温杯真好用。带在身边随时能喝到热水。”
“这价也不是一般的高。”胡静抿了口奶茶。太子殿下生财技巧高超,沈万山在世也未必能赢得了。他们至今都没弄明白太子的打算,也不知道太子人在何方。
胡玢小声问:“太子想要用内行厂的财物和人力在大宁城建城,不但不收税还不建城墙。蒙古人的骑兵彪悍,没有城墙的大宁等于是脱光衣服的美女。这不是白白送一座城给蒙古人吗?”
“一切静观其变。”胡静漫不经心地说。他双目一眨不眨看向前方身姿伟岸的两位公公。
腾骧四卫是大明禁军中的禁军,他们骑着战马在草地狂奔,骑马时爆发的骁勇之气比常年驻边的开平卫士兵更胜一筹。
刘瑾抱拳感谢御马监太监宁瑾:“有劳宁公公替内行厂检验马匹。”
御马监掌印太监宁瑾掌管天下战马,同时督军腾骧四卫,是能和司礼监掌印太监争夺第一人的实权人物。刘瑾是太子爷的心腹,宁瑾对他还算客气。
“朵颜三卫交易的战马很出色,交给兵部只会把马养残。”宁瑾说话口吻冷漠。他佩服太子为了练马强拆京师郊外勋贵田庄的胆色,但对他把田庄交给兵部养马非常有意见。
刘瑾开门见山直言:“土木堡之战勋贵们表现出的领军能力让小爷不安。公公对卫所的糜烂应该心知肚明。小爷常说贺兰山被称为大捷发人深思。年前带兵打赢贺兰山之战的王越大人过世。
一旦边关战事起,又有哪位将军能独当一面?小爷把田庄留给兵部,是因为他除了想要练兵,更想要练将。”
宁瑾讶然。
沉默半天宁瑾幽幽说:“勋贵世代袭爵,于科举所出的文官有本质区别。皇爷若想与心腹讨论某些事情,也得避之角落小声交谈。”
因为太子是皇爷唯一的子嗣,他才说出这等机密之事。
“哈哈,”刘瑾嘴角含笑,挑着眉毛说,“小爷虽年幼然善于识人心。深受丘公影响,坚信人性逐利。小爷行事很有分寸,宁公公大可放心。”
宁瑾腹诽:9岁逃家的孩童行事有分寸?
太子爷最擅长的应该是“蛊惑人心”。瞧瞧自视甚高的戴义、极力钻营的刘瑾、衷心的牟斌都成了什么模样!锦衣卫、东厂至今未探明太子爷的确定下落。他绝对不信他们几人不知道。
宁瑾冷冷地提醒:“太子爷好战。可咱家要提醒你们,土木堡之战时开平卫曾被瓦剌攻破。这里并不安全!”
“小爷行事很有分寸,宁公公大可放心。”刘瑾再次重申。
宁瑾很想上前揍一顿。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当天下午,负责内行厂生产的刘孝带领庞大的车队赶到开平卫。随行的还有负责账房的黄伟,以及刚刚辞官的刘大夏。
“刘大人,坊间传闻您已经致仕?”胡静万分诧异地上前招呼。
胡家世袭万全都司总兵,前年刘大夏任佥都御史到宣府处理兵饷。刘大夏撬动了胡家的利益,可架不住他爹胡观和刘大夏惺惺相惜,事情最终以胡家退步收尾。
最近的清理军屯更是让胡家伤筋动骨。好在内行厂给附近几州的代理权,弥补胡家的损失。刘大夏的出现让胡静警觉,他猜测撺掇太子清理军屯是刘大夏的主意。
谁会相信刚满9岁的孩子会用‘打一棍给一个红枣’的策略安定军心?
一路急行来此的刘大夏精气儿十足,身上没有长途奔波的疲惫。“老夫在山东老家读书,接到太子的求助书信连夜赶来。还不知太子把老夫招来何事。”
“老大人,内行厂新设计一种防御建筑,小爷想请您当场检验。如果可行,小爷打算在大宁建城。”刘瑾躬身行礼回复道。
刘大夏心下一惊:“在啊大宁建城?”
宁瑾也是第一次听说:“皇爷知道吗?”
“和朵颜三卫的合作已经谈妥,小爷只等防御建筑经过检验,万事俱备后向皇爷回禀。”刘瑾回道。
“恶念值+1……”
刘大夏苦笑,这果然是太子的做事风格。
一行人留在开平卫,亲眼见识内行厂的工程效率。
内行厂的工匠搬出水泥、人工搅拌机、滚轮吊车、活动铁管脚手架。用塑料板和木板在开平卫外宽阔的平地上搭建营地,有腾骧四卫他们不用担心危险。
钢筋为骨、水泥为肉,三天后一条高8米、宽12米气势恢宏的水泥长城拔地而起。水泥长城与周围的山崖险峻连城一体,城墙、关、城堡、墙台和烟墩组成完整的军事防御工程体系。
身后原本的夯土长城羞得抬不起头。
可刘孝东瞧瞧西看看,用燧发枪往城墙上来了几发,仍感到不甚满意。最后用滚烫的铁水,浇筑在长城面向草原的墙上。
又过了四五天等水泥干透,刘孝这才向刘瑾回报,并请众人上长城参观。
数日之内,赶往宣府的内行厂运输队、建城队的人数超过5万人。这种举动自然引起各方关注。
当天登上开平卫长城段的,除了刘大夏和宣府众将,还有刘健、萧敬、英国公、驸马都尉齐世美。迎接他们的除了刘瑾,还有一位穿着华丽锦袍的8、9岁孩童。
“太子殿下呢?”一登上水泥长城看到孩童的面容,英国公磨着牙质问刘瑾。
刘瑾一指小孩:“这位就是太子。”
英国公气得虎目圆瞪。萧敬摇头,其他人呆若木鸡。
总兵胡观、宣大总督李介、宣府巡抚马中锡等人脸色大变。
“这位难道不是太子?”
他们刚才向‘太子’行礼,‘太子’礼仪周全回礼,就是不说话。搞了半天他们行礼的人竟然不是真太子。
“小爷说,刘阁老教导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时刻铭记于心。”刘瑾笑道。
“恶念值+1。”
刘健脸色青紫,熟练地掏出保心丸服下。“我等不可辜负太子的良苦用心。老夫觉得水泥长城极好,回京会向陛下请奏让内行厂依次督建所有的长城。”
“回禀首辅大人,水泥长城每米造价10两。户部支付不起营造费用。”拿着账本的黄伟直截了当地说。
刘健吹胡子瞪眼:“户部从内行厂借款。”
“内行厂没银子可供外借。”黄伟捂住账本防备地看他。
“恶念值+1。”
太子殿下的手下和他一样,忒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