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部里能称得上奇女子的也就一个人,所以唐宁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于是试探的问道:“少卿兄所说的这位奇女子可是在手帕巷内写扇作诗、精工顾绣的毗陵沈琼枝?”
“哎呀,没想到范兄虽然刚到南京,消息却是如此灵通!”杜少卿讶然道。
唐宁坦然答道:“女子挂牌卖诗,别说在南京,想必即便是在京城也依然会街知巷闻,有如此胆量和才气的女子绝对称得上是奇女子,只是不知她的诗文如何!”
对于沈琼枝的夸赞绝对是出自唐宁真心,因为这位沈琼枝的胆量和见识实在是大的出奇,别说在明朝,就算是现代,能像她这般的女子也不多见。
最初是沈琼枝的父亲沈大年贪图在扬州开有五家典当行、十家银楼的大盐商朱为富的富贵,将女儿许配给了他,但他以为朱为富娶女儿是明媒正娶、娶做正房的,结果到了嫁人那天,父女俩这才发现不对劲,因为这迎娶的方式根本就不是正妻的排场,而是娶小妾进门的架势。
妻还是妾,这在当时尤其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可以说是比天还要大的事儿,看到这一幕,于是沈大年向女儿问道:“这门亲事,还是就得就不得女儿,你也须自己主张。”
沈琼枝则不慌不忙的答道:“爹爹,你请放心,我家又不曾写立文书,得他身价,为什么肯伏低做小!他既如此排场,爹爹若是和他吵闹起来,倒反被外人议论。我而今乘轿子,抬到他家去,看他怎样待我。”
于是在没有笙箫鼓乐、没有仆从的情况下,沈琼枝就被从巷子抬进了朱府,而且接轿的还不是朱为富,而是一个老妈子,所以一下轿,沈琼枝就向老妈子质问道:“请你家老爷出来!我常州姓沈的,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人家!你既要娶我,怎的不张灯结彩、择吉过门把我悄悄地抬了来,当作娶妾的一般光景。我且不问他要别的,只叫他把我父亲写的婚书拿出来与我看,我就没得说了。”
她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把朱府上下全都吓一跳。正算账的朱为富气得红了脸:“我们这种人家,一年少说要娶七八个妾,都像这般淘气起来,这日子还过得?”
不过他倒是没因此责罚折磨沈琼枝,而是让老妈子回去答复“老爷今日不在家”,并让人给客栈里的沈父送去五百两银子。其实这想坐实了买妾的事实。
结果没过两天沈琼枝就找了个机会跑了,不但人跑了,甚至还将屋子里的金银细软也都拿走了,否则哪来的盘缠?
出了朱府,沈琼枝知道一时不便回家,便决定到南京去过一段时间。她会作诗,会绣花,就打算以自己的本领挣钱养活自己。别人或许觉得这是异想天开,南京多的是才子,还会有人来买你这妇人的诗?她想的却正相反:南京有多少名人在那里,或者遇着些缘法出来也未可知?
人与人的想法真是不同,所以人世的路有千百条。沈琼枝姑娘走的是条险路,她凭着一个非常强悍的“我要活下去”的本能,超过了许多不凡女子。林黛玉的诗肯定比她做得更妙,可碰上这样事唯有哭死;薛宝钗除了做诗,俗务也甚通,连药铺里怎么做手脚都清楚得很,可是她的教养太正统,使她想不到女子可以走出闺门、写诗换钱这样的主意;正路不正路的金银,王熙凤也会拿得不含糊,但出了贾府的门她就不是当家奶奶,还怎么办事呢?尤三姐是够泼辣了,对付那些市井小混混比沈姑娘更强,而她的危险是会被自己的刚烈杀死,她的赢常常是以性命相拼。一个孤身女子,流落到黑暗的社会上,既没有客死异乡,也没有沦落风尘,她居然靠自己绣花、写诗挣到了钱,且与名士唱和,赶走了地痞流氓,斗败了奸狡的盐商,最后还把索贿的公差推了个仰八叉。她在工作之余,还到秦淮河上游览风光,这样从容度日的心态,真的是一种能耐和修为啊!
再说回唐宁和杜少卿,二人因为酒意上头,就打算去会一会这位奇女子,于是结伴来到了手帕巷,对于杜少卿的大名,沈琼枝也知道,于是欣然将两人邀请进来,并且相谈甚欢。
最后沈琼枝甚至感慨道:“我在南京半年多,凡到我这里来的,不是把我当作倚门之娼,就是疑我为江湖之盗。唯有杜先生和范先生是真心尊重于我,小女子这里先行拜谢了。”
杜少卿摆摆手道:“沈姑娘你不必如此,我是感慨于你的豪爽与才情。这样吧,你不是担心江都知县那里么,正好我与那毛知县还有些交情,这就修书一封,你且拿去给他,想来他会卖我一个面子,处理好你这件事的,只是你欠他朱家的银子一定要还给他,否则就在道义上理亏了。”
“多谢杜先生,小女子感激不尽。”沈琼枝感激的说道,随后面色又有些尴尬:“这个我现在手上的银钱好像还不够还给朱家的,这样吧,等我过一段时间攒够了钱再去找江都知县。”
这个时候唐宁在一边插口道:“沈姑娘,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尽快办理比较好,否则如果朱家跟你计较,将你的欠款按照印子钱来算的话,那就越拖欠的越多,至于你这里不够,那也好办,你且先用我的。”说着,唐宁就拿出了几张百两银票。
“这、这怎么能行?我怎么能用范先生您的银子。”沈琼枝连忙推辞道。
唐宁故作不悦的说道:“怎么你能用少卿兄的书信,就不能用我的银子了?实在不行你就当是管我借的,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就去番禺还给我就是了么。”
“那、那就多谢范先生了!“
PS:哎、又是一周裸奔,都连续三周了,感觉美女虎牙已经把我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