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颍川郡。
……
王宫东南,主干大道尽头,延伸出一条小街巷。小巷尽头,耸立着一座华贵府邸,这便是韩国司徒府。
府邸在繁华的阳翟之中,并不宏大。但是靠近王宫,又是六进大宅,就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司徒府,在韩国无人不尊!
由于韩王成有诏命: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司徒府。这不仅是因为张良崇道,喜欢清净,更是为了保护张良。
毕竟张良刺杀始皇,大秦帝国颁布的追杀令,依旧没有接触。
特别是韩王成清楚,若不是张良出谋划策,他这个韩王恐怕只是在梦中罢了。
……
此际,虽然天色还没有尽黑,但是阳翟县城已经是华灯齐明了。
由于张良为韩王成制定的与民休养生息的政策颁布,数月以来,阳翟就大变了个模样。
城中百姓脸上少了一丝菜色,多了健康的红晕。与此同时,他们脸上的忧虑少了一点,偶尔也能见到些许笑容。
正所谓,天地开新生。韩国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生机勃勃,一片欣欣向荣。
……
“家主,正等你,急死我了。”看见张良走进前厅,家老急忙迎了上来。
“如何?出事了?”张良微微一笑,神色温润如玉,宛如浊世佳公子。
家老眼神一变,连忙低声,道:“禀家主,有个青衣汉子前来寻家主,已经等了三个时辰。”
“等了三个时辰……”呢喃一句,张良神色微微一变:“走,随我前去看一看是何方高人!”
“是!”
点头称是,家老与张良猛然一转身,前往客厅而去。张良交友广泛,一时间也想不到是那个人。
踏入客厅,张良赫然发现,来人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竟比他还要英俊几分。乍然之下,不禁“啊”地惊叫了一声。
察觉失态之下,张良连忙收敛笑声,对着青年深深一躬,道:“张良失礼,望客人海涵!”
随及一摆手:“家老,你去准备小宴,我要与这位先生痛饮。”
“是!”
待家老匆匆出门,张良向俊美青年拱手一笑,道:“先生,如何到了韩国?”
这一点是张良最不解的地方,他记得清楚,陈平一直在项羽麾下。而阳翟距离彭城,千里之遥。
这一刻,陈平站起身来深深一躬,道:“平,离开楚营一时间无处可去,还望先生收留几日。”
“哈哈……”大笑一声,张良笑而不语,没有接过话头。
他与陈平接触不多,但对此人的了解绝对不少。陈平虽名不显露于世人,但是才华横溢,绝不再他之下。
这样的大才,在大争之世,正是用武之时。中原虽大,列国并立于世,何处不可去。
这样的盖世大才,又岂会沦落到让他收留几日。心头翻滚,张良便清楚陈平此来,必然是有事。
“不知先生此来,意欲何为?”默然良久,张良微微一笑,道:“若张良有能助先生之处,但请明言便是!”
这一刻,张良风度翩翩,道尽了地主风范。
闻言,陈平也不墨迹。从背上抽出竹筒,递给张良:“先生可以看看——!”
瞥了一眼陈平,张良利落地打开竹筒,抽出一束竹简,匆匆一瞄,求贤令三个大字赫然入目。
张良心头一动,打开竹简,缓缓出声:
求贤令
中原四十八郡贤士宾客: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
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
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
孝公受命于危难之际,求贤令大行天下。商君卫鞅入秦,彻底变革秦国,以立新法,涤荡老秦。
二十年间,秦国强盛。雪百年之耻,山东六国不敢卑秦。
当是时也,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皆因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之固。
……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
朕念历代先祖之意,思朕之过错,常悔痛于心。中原四十八郡士子庶民,有能出奇计强秦者,朕赐爵封郡,与之分土。”
……
张良读罢,一时久久沉默,胸中惊涛骇浪般地涌动起来。秦二世胡亥的大手笔,远超孝公。
他没有想到暴虐无道,让巍巍大秦分崩离析的秦二世,在巨鹿之战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仅与峣关击败辽东王,更是在函谷关退不可一世的项羽。当时咸阳城外天下相王,胡亥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另一个刘季,甚至于比刘季更为犀利!
因为当初秦处于劣势,胡亥就敢拔剑。虽然都清楚胡亥是虚张声势,却没有敢一试。
念头翻滚,张良眼睛一亮,对陈平笑,道:“先生,此时拿求贤令入府,不知何意?”
闻言,陈平微笑,道:“先生以为,秦国这求贤令如何?”
“秦人国君一如既往的有魄力!”张良眼底一暗:“只不过,求贤令颁布天下,恐怕解不了秦国之难!”
“哦!”惊咦一声,陈平肃然一躬:“请先生赐教!”
“当今天下乃乱世,因秦而乱!”张良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陈平:“因始皇与胡亥之故,暴秦之名满天下。”
“且当今天下,列国并存,一如当年战国。山东士子有太多选择,自然不会入秦!”
“况且如今大秦帝国,恐怕还不如孝公之时。纵然有翻天覆地之能,也未必救得了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