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太平迫不及待地问着。
安金藏却安然笑着:“什么都不做,等着,她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你又知道?”
“我不知道,只是估计。”
“安金藏你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太平公主乜斜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安金藏。
安金藏同样用眼神回应着太平公主;“公主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人总是在慢慢变化的。”
太平听了,不再说什么,转身穿过拱门离开了。
太平公主离开之后,安金藏身后的竹帘传来些微的响动,帘子被掀开了,钟离英倩从里面走了出来:“好一个你知我知,你等于是骗了我的太平,这里还有我这第三个人。”
安金藏转头看着背手而立站在他身后的武皇,笑说:“媚娘大大,你不算人,只能算魂,我和公主那样说,想来也不算是全错,对吗?”
“哼,还是诡辩。”武皇翻了个白眼。
“也多得媚娘大大教得好。”安金藏行了个礼。
武皇把头一扬:“我几时教过你?”
“若不是媚娘大大点拨,我哪儿来这样的计谋来?”
“那是你天生鬼主意多,与我何干?难道当初几次三番骗我的事,也是我点拨的么?”
“那是为了自保,情况不一样。不过,话说回来,媚娘大大……”安金藏小心翼翼地看着武皇的脸色,“不知道媚娘大大什么时候才肯将英倩妹子还给我呢?有阵子没有看到她了?”
武皇听了,忽然凑很近端详着安金藏的脸:“呵,我说臭小子,你还真是在意这个小丫头吗?我家婉儿该如何自处?”
“啊,我得再和您强调一遍,婉儿,不是你不让她和我在一起的么?”
“呦呵,你这小子现在越来越嚣张了,敢这样和我说话?”
“我就是说了句实话。”
武皇一听,挑了一下眉毛:“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事儿休想赖到我头上。若不是我,你们俩的结局只会更糟。我不过是做了件防患于未然的好事。”
安金藏无奈地看着理直气壮的武皇,知道,武皇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更要命的,安金藏甚至觉得她说得似乎也没错,每每想到他和婉儿之间的事,他依旧还是如一块巨石压住了胸口一般,难以呼吸,这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他曾经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遇到一个可以交付真心的人,但明明两个人都没有做错什么,却依然无可挽回地渐行渐远了。
“嘿,小子,打起精神来,发什么愣呢?你可知道,任何的计谋,只要开始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么?你别那么自信,这接下来的事情,才是真的凶险万分呢!”武皇用力拍了一下安金藏的后背,说着。
……
此时的东宫之中,李重俊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在这个懿德太子的忌日里,他遭受了自从被册封为太子以来最大的耻辱,自立国以来,连参加祭祀的机会都没有的太子,他算是头一个。
“我是太子,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李重俊提着酒壶,在冷清的东宫之中,大喊着。
但是,回应他的,只是从梁脊间传回来的回音。
他望了一眼身边低着头的侍者们,忽而愤怒地指着他们:“你们,你们是不是也是皇后派来的?”
侍者们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
看着毫无反应的侍者,李重俊对自己冷笑了几声:“呵呵,如今这世上,也就你们这些会对我低头了,还有什么人会看得起我?!”
“……”周围依旧是一片沉默。
正在一片安静之中,忽而从殿外传来了瓦片掉落的声音。
“谁?!”李重俊虽然醉了,但是这声音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立刻冲了出去。
但是门外,空荡荡的,除了一只鹧鸪从草丛里扑棱棱飞起,什么都没有。可是,门口确实掉落了一片琉璃瓦,已经摔得粉碎了。
这异常的情形,让李重俊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他瞪大了眼睛,左右四处张望着,但是,除了掉在地上的瓦片碎片,什么都没有……
而此时,另外一个坐立不安的人,是武三思。
懿德太子的祭祀,他当然也在。去的时候,他有恃无恐,因为他这一路走来,早已经不信什么鬼神,不信鬼神,就没了敬畏之心,没有敬畏之心,才可以肆无忌惮,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但是,韦氏在祭台上的反常反应,让原本心中有鬼的他忐忑起来。若是这世界上,真的有李重润的鬼魂,那么最不愿意他活过的人,肯定是武三思,毕竟,李重润的死,有他很大的“功劳”,如果这件事,让韦氏知道了,那么,他武三思时至今日最大的靠山,就成了可以杀死他的最大威胁了。
心里有鬼的人,在最惊慌的时候,不是退缩,而是主动接近他的目标,因为只有刺探到了对方的情况,才能让他稍稍安心下来。
所以,在韦氏伤心欲绝地回到寝宫之后,第一个来探视她的人,就是她的“亲家公”武三思。
其实,武三思来的时候,李显也在,只是,这位从古到今最“绿”的皇帝,丝毫不介意武三思的到来,甚至说对于他的到来表示欢迎,因为,总算有个人可以帮着他安慰他的香儿了。
自从祭祀典礼上回来之后,韦氏就一直躺在卧榻之上,面朝着里不和李显说话了。
女人的心思有时候很奇怪,尤其是心里有怨气的时候,必须要找一个出气的对象,而如今,杀死她儿子的敌人张易之已经死了,她唯一能够责怪的,就是她窝囊的丈夫李显了。
如果不是李显的窝囊,她的儿子、她的女儿不会就这样悲惨地死去。那个在大雪纷飞的长廊之下,在心中埋下的怨念的种子,不知不觉,已经生根发芽,再也拔不出来了。
此时,武三思毫不避嫌地,在李显的默许之下,进入了韦氏的卧房,对着躺在榻上的韦氏,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轻唤了一声:“皇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