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太子妃到了西州、是投奔高峻去的。而高峻来者不拒是出了名的,这件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乍一听起来,十个人得有八个会立刻想到不好的方面去。
高峻极有可能被人诟病,那么他何不与樊伯山等人错开、蹲到牧场村观察一下,也许高峻这小子收留太子妃是真有事呢?
李弥不介意高峻多些缠身的烂事、坐牢才好。这位故太子妃有事的话,让他做牢也是可能的。然后他再化身李引、躲在不大引人注目的宗正少卿身后,正正经经做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宾客。
现在牧场村一下子走了不少的人,高审行走了、高岷去了西州、高峻不在。牧场里只有个刘武,再就是高白了。李弥要在太子妃的身上打些什么主意的话也是易如反掌。
只是他现在不想轻易冒险罢了,他先等待高峻。
高审行携夫人崔颖、带着一位西域女仆离开牧场村时,李弥看到了崔颖脸上的表情,她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怀抱了那只白绒绒的小狗……真是人不如狗……这让李弥更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李弥在旧村找了一家小客栈,再选了一间位置合适的房间——从这间屋子的窗户望出去,客栈大门的街对面正好是苏氏的院子。
李弥发现,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菊儿或那个雅州干妹子的侍女雪莲,陪着苏氏说说笑笑地从院子里出来,这么说她们其中的一个人每晚都是陪这位太子妃的。
苏氏每天都准时去蚕事房,气色看起来比在雅州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李弥戴了大沿帽,远远的看到她与那些村妇们一起到桑林里挽起袖子浇水,心中不禁暗暗称奇。看来谁都不要说自己干不了什么事,就像自已一样,一位长史不也挑起过卖鱼的担子?
高白也偶尔过来,那位刘武牧监也来过几次,后来李弥还发现在旧村的街上加派了护牧队,他更不敢乱动了。
有一段时间,他白天不敢出去,躲在房间里睡觉,饭菜让客栈的伙计送进来。银子他有,决定留下来时,他从樊大人一位随从的背包里偷偷拿了一部分。
晚上时,李弥才偶尔敢出去放放风。先是站在大街的黑影子里,享受一下夜晚清新的空气、伸展一下在床上倦缩一天而有些僵硬的腰。
晚上出去的时间须要仔细拿捏,出去早了街上人还不少,而回来晚了客栈里也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相比较来说,躲在屋子里看苏氏出去、回来就方便的多了。
在雅州时,李弥曾经热切地盼望过高峻出现。眼下高峻的夫人们一个都不在家,他竟然再一次地盼望高峻能早些回来。
……
这些日子,高峻和郭待诏已经抵达了疏勒地面。
西州以西、葱岭以东的广阔疆域,以天山为纲分为南北。天山北面是白杨牧、轮台县、浮图城共存。而天山南面的疏勒、于阗、莎车的叶尔羌、且末、典合这些座落于绿洲上的城市,自贞观九年之后就已陆续臣服了大唐。最近焉耆也收复了,这意味着大唐已经几乎统治了全部的塔里木盆地。
在赤河流域,只剩一个龟兹。
疏勒也是古地,又称伽师祗离城,西域胡商往东过了马鞍形的乌孜别里山口之后,在这里短暂地修整,便可选择是南经于阗、还是北经龟兹前往长安了。
而长安来的客商也从南北两道汇集在这里,筹备一下登山的御寒衣物、干粮。因而,疏勒城的规模比别处更大,也更为繁华。
这支小小的大唐轻骑兵只有二十二人、却打了两杆大旗:一杆是西州府的、一杆是天山牧的。当他们出现在疏勒城外的时候,疏勒首领法沙王立刻带着城中的官员们出来相见。
他显得十分疲惫,几句必要的客套之后便说起了一件事:疏勒城已经接连发生了几起打砸抢烧恶性事件。城中军队一赶过去时,那些狂徒就像一阵烟似地飞遁了。城里城外人心惶惶,客流也少了。
郭待诏问,“是什么人呢?”
法沙王不说话,只是用手遥指了指山口西边,说道,“大唐过来了人就好说了,对付他们,我们真有些无计可施。”
高峻问道,“疏勒也有人马,怎么会被这些小股的强盗骚扰呢?”
法沙王道,“这些人都是打了客商的名义进来的,我们不好检查过严,不然搞得草木皆兵、人都不过来了,我们靠什么吃饭。”
他说,疏勒在明处,而对方在暗处,他们一来时也都像个正经的客商,客客气气的,彬彬有礼,但是脸一抹就变了,真是防不胜防。
法沙王对郭待诏和高峻道,“只是……两位只带了这么一点人,还不如一支大些的驼队呢,恐怕于是无补啊。”
高峻笑道,“放心吧,人不在多。”
他和郭待诏并不在疏勒城中驻扎,而是在城西五里有个叫作“伽师地”的地方扎下。从疏勒出来,要回去山口那边,这里是必经之路,两侧丘陵起伏,没有过多的树木,灌木低矮而簇拥。
天气转暖,东去西来的客商也多了起来,或是十几人,或是七、八人,牵了驼队、骡队,驼着各色货物从山口上下来,到前边的疏勒城中住宿,而有的就图个方便,在城外的村落里休息。
二人把各自的十人拉到道路两侧的灌木丛后边潜伏,高峻和待诏便躲在树丛后头观察。待诏对高峻说,“贼是有贼样儿的,别看他们装扮得很像客商,其余还是瞒不过我。”
高峻点头,郭待诏道,“看那些货物驼的少、年轻人多,而且只有马队没有驼、骡的,八成没安好心。我怀疑他们那些箱子里大半只是兵器。”
高峻说,“放他们过去,等回来时再说。”
第一夜没有事,天亮后法沙王派人给他们送吃喝,也让他们打发回去,只吃自己带来的干粮充饥。
第二天后半夜,只见疏勒城里、城外有两处火光四起,并传来妇女和孩子们的哭叫,待诏说,“又在搞事了!”
法沙王知道唐军小队就在城西,因而他这两天的戒备也没有放松。城内一有动静出现,他连忙吩咐集合队伍奔去出事地点,但是等他们赶到时,人已经坠出城去、又在城外的村落里放起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