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夜袭,有备打无备,黄詬的失败,其实早在开战之前,就已经提前有了定局。
双方激战到天亮,成希嗣虽然尽了全力,但最终还是没有留下黄詬,不过黄詬却也是损失惨重,来的时候一万三千余士兵,最后活着离开战场的,不足七千,损失近半。
“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还能有这般武力,着实让人惊讶!”
成本沅返回成希嗣身边,既是感叹,又是有些失望,他与黄詬激战上百回合,虽然占据了上风,终归还是无法当场拿下黄詬,对方看起来老迈,但武艺依旧超凡。
成希嗣淡笑道:“我们和黄詬很快还有一战,会有机会的。”
虽然没有能够全歼黄詬大军,但是对于今晚的战果,成希嗣已经非常满足了,经此一败,河东地区实力最强的军事力量,已经被打残,其他州县的驻军,人数不多,战斗力低下,不足为虑。
“大帅,濮州往晋阳,也不过两天的路程而已。”
一名将领低声说道。
濮州节度使云玑?
成希嗣沉吟不语,片刻之后,摇头说道:“云玑不足为虑。”
成本沅不解道:“朝廷之命,云玑向来是从,何来不足为虑?”
“咫尺天涯,远的不是路,而是心。”
成希嗣冷笑道:“唯令是从,那也要看是什么命令,在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之下,又能得到一个好名声,谁不愿往之?如今我坐拥五万大军,他云玑若是敢来,那就是一场死战,天下诸多节度使藩镇,真心忠于朝廷者,能有几人?他云玑恐怕不在此列。”
听了成希嗣这番话,众人都是连连点头,此番见解,确实很有道理。
成希嗣目光扫视四周一番,然后看向众将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厉声说道:“尔等立即聚集各部士卒,半个时辰不到者,皆斩。”
“是,大帅。”
众将领心神一禀,连忙领命各自而去。
黄詬战败之后,一路奔回晋阳以西五十里之外的椿县,准备率领残军驻守此地,既可以和晋阳城遥相呼应,互为援助,又可以保证朝廷派出大军前往晋阳的道路畅通。
“大将军,储将军有话要跟您说。”
一名士兵上前告知。
黄詬翻身下马,来到一辆牛车跟前,褚世兴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半边脸受到重物撞击而异常红肿,他的左臂更是已经空空如也,那是成本沅所为。
“午良,你好好休息,进了城就有大夫了。”
黄詬紧紧抓住褚世兴的手,低声说道。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褚世兴双眼肿胀,已经无法全部睁开,他微微动了动脑袋,看向黄詬,低声说道:“大将军,椿县不可留,速去晋阳。”
黄詬微微一愣,不解道:“午良,你此言何意?”
褚世兴艰难的说道:“大将军,我们前去夜袭,成希嗣显然早有预料,天下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把我们的行踪提前告诉给了成希嗣。”
黄詬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黄詬其实已经有些想到了,昨晚那场大战,成希嗣明显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就等他们来了,就像褚世兴说的,天下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除非他是神仙。
所以想来想去,事情很明显,那就是有人通风报信,把自己的行踪偷偷告诉给了成希嗣,这才有了不请自来,瓮中捉鳖,以至大败而归。
黄詬并不是输不起,他从军数十年,打过很多胜仗,但也输过很多次,不过像昨晚那般情景,却是从未有过,对此,黄詬感到憋屈,难受。
黄詬低声说道:“你以为陆丰会是内奸?”
褚世兴摇了摇头:“陆丰是不是内奸不重要,重要的是晋阳城,晋阳一旦有失,天下震动,朝廷危矣,大将军您领着军队去了晋阳,就算他陆丰是内奸,也绝不敢乱来。”
黄詬点了点头,褚世兴说的确实有道理。
说完这番话,褚世兴仿佛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整个陷入昏迷之中。
黄詬为褚世兴盖好毯子,站直了身子,目光四扫而去,望着一个个疲惫不堪的面孔,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一场大败,而变得暗淡,而是依旧坚定与信任,这让黄詬的心情更加难受,他不由仰天长叹一声。
“转道去晋阳。”
一天之后,黄詬战败的消息传回丰京,这让原本就已经颇为紧张的形势,变得更为被动,也让众人原本就有些紧绷的心神,更加的拉紧了一些。
而这个时候,朝廷才刚刚任命了平叛大军的主要将领以及出兵事宜。
以寇雄为平北大将军,都督河东道各州县诸军事,禁军左军大将军黄烩为副将,司马衷为随军别架,领二万二千禁军前往河东平叛。
听到这个消息的赵询,勃然大怒,不请自战,损兵折将,他当即就要罢了黄詬的职,将其押回丰京严惩,是李勋极力进言,大战在即,不宜自损大将,这才勉强控制住了赵询的怒火,对于黄詬暂不做处罚,让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其实在很多人看来,局势并没有那么严重,征东将军严毅率领的一万禁军士兵,即将抵达晋阳,与晋阳防御使陆丰的一万军队合兵之后,那就是整整两万人,以晋阳城的坚硬高大,成希嗣纵有十万大军,也不是三五天就可以轻易打下来的。
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
成希嗣的叛乱或许带着一些被逼无奈味道,但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他就不会头脑一热,打到哪里是哪里,肯定会有后续计划。
成希嗣自身极有野心,有野心自然也就有异心,但和天下许多人一样,朝廷安则我安,天下不动我不动,在天下整体大局没有太大变化之前,任何野心与心怀不轨,只能隐藏深处,不敢暴露出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知道。
成希嗣不是一个蠢人,但他为何要做这个出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