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 冥疆皑皑异世开,熔魄铮铮天地来 第28章. 乾坤铸骨【重口慎入】

目录:玄坤异史记| 作者:口异天| 类别:散文诗词

    罗玄褪去被桃花锥穿打得千疮百孔的郎倌服交给诸碧,裸身躺上长长的神兵铸带,随着无数柄残损的兵器一同被送入雄伟的重生迴廊。诸碧手捧他的婚服,沿着周边山崖陪他走了一段。

    第一座高峰已近在咫尺,罗玄点头示意诸碧隐去。

    诸碧犹豫了片刻,突然扬臂将化魄丸扔来,正落在罗玄胸膛上,见他目光凝重万端,罗玄想了一想,将化魄丸攥在掌中。

    第一名坦丁神见又一大批兵器前来,巨脚一跺,表情甚是不耐,他在兵器中四下翻拨了一阵,捡捡扔扔,口中骂骂咧咧,看见罗玄沿着神兵铸带被缓缓送来,他目中生奇,拎起罗玄的腿脚晃了晃,摆弄了一下他四肢,仿佛在确认他是怎样一种兵器。

    罗玄口衔达摩苇一动不动,那坦丁神盯着他寻思半晌,突然将其临空一抛,远远扔给下座山头的坦丁匠。

    只闻耳旁风声汩霍,罗玄只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身形突遭猛然定住,却是第二峰头的坦丁匠伸手接下了他,却也是左看右看,举起巨掌连连摸头,似是疑惑非常。

    其余众坦丁见状,纷纷起身离开各自山头朝他大步走来,一时间数百位坦丁巨神都聚到了一处,将整座峰头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初时窃窃私语,不久便化为宏声争论,他们所用的语言罗玄前所未闻,却顺着诸匠语调,于心中奇妙地生出隐约灵识,这种感觉,一如二十年前他于阳世中所做的那一场梦——梦中,他见到自己和绛雪被天石晶带上九重神天,那时,他首次看见恢弘无际的神曌大界,却莫名地读懂了两扇神都天门上鑽刻的上古神懿。

    如今只听得众坦丁神激烈争论半晌,莫名的灵识便再次跨越了神语障碍,主动钻入罗玄的脑海:

    “此乃何物,佛器?”

    “好似佛骨。”

    “重铸佛骨,你可试过?”

    “自是没有。”

    “奶奶的!这是哪家瘟神送来的佛器!佛曌梵器皆由战佛光世亲自驻守,我等只是神工,如此岂非存心刁难我们?”

    “梵天定是看中了此处乾坤二钢。”

    “那便用上罢!大家速去准备混沌斧、阴阳钉、狙骨针、穿天索、天地炉等精器,缺一不可!此骨半人半佛,恐是梵天新器,我等若全力做好此工,说不定是个转机!”

    最后那名坦丁之言好似一锤定音,其它坦丁纷纷点头,大步走回各自山头开始准备器具。

    驻守第一峰的坦丁神将罗玄从同伴手中取回,放上自己峰座,见他扭头去一旁工具山中翻拨,罗玄的眼前突现金光一闪,竟是一枚梵天斧钺迎头劈下,邦噹一声便将他之魄身砍成了两段!

    巨大的疼痛还未及袭入脑丘,一斧又一斧已朝罗玄周身接连劈下,脊椎、颈脖、肋骨、四肢、骨盆、大腿、胫骨,足踝、脚掌,但凡骨骼完整之处,全部遭坦丁神一一劈开,有些斧工未尽之处,他竟用巨大斧柄就着每根骨骼,一一仔细将之敲碎!

    罗玄的口舌呼吸随着坦丁神的巨斧升落,一颤一合,一颤一合,毁骨迸髓之痛顺着分秒清醒,飞快地窜遍了他周身的每厘血肉、每根经脉,占据了他内心的每寸感知,每分恐惧!原本衔在嘴里的达摩苇因巨斧的连串震动,眼看就要蹦出,罗玄的下颚却再也无力阖上,只得用舌尖死死摁住口中芦苇,眼睁睁看着自己周身二百零四根主要骨节,全遭坦丁神匠一一劈断。

    他的魄血沿着全身断骨处从山峰上汹涌直下,瞬间染红了山壁周圈,整座坦丁山被浸入一片黏稠腥红,罗玄却从不知自己体内还有这么多鲜血可流。

    那坦丁匠见自己斧工已悉数到位,这才将他从山头捧起,小心翼翼地放回神兵炼带上,罗玄意识浑沌,周身魄血奔涌不歇,瞬间又染红了一大段铮光炼带与周遭的数柄神器。

    随着链带的前进,第二名坦丁高座也缓缓移入罗玄的视野中,高山上的坦丁伸出大掌,将他提起,放在自己座下的平顶山头。却见那坦丁朝铮光璀璨的群山内壁中双手抓去,顿时岩碎石崩,周山乱颤,山上的工役魔兽纷纷惊慌奔走,有的则直接跳下山崖。

    坦丁神抱住大山,左右一番摇撼,暴吼一声,终于全力拔出了深埋在山体中的一截巨大钢筋,这便是九界之外、万界之中的最坚之物——乾铁坤钢。

    乾坤钢一出,坦丁巨匠大力甩去,将钢筋抛入高空,一时间五百座峰头上坐着的所有坦丁神同时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头顶的乾坤钢。那乾坤钢无须借力扶持,兀自于空中悍然挺直,钢身焕发出铮华万里,浩瀚睥睨。坦丁匠将巨大身躯伏于地面,朝钢筋拜了三拜,右手一指,便从平顶峰头将罗玄临空运起,罗玄咬紧牙关,任坦丁将自己高高掷去钢筋上空,使他的周身魄血滴滴嗒嗒地浇灌去了乾坤钢身。

    坦丁神口中念念有词,乾坤钢内突然连发铿锵之音,只见沿着罗玄滴落的魄血,巨大的钢身上忽然涌现数百道血色殷芒,整柄钢筋便沿着这几百条根血芒一一绽开,竟分裂成二百零四根人骨长短的细小钢筋。

    这些原本聚拢于一处的数枚钢筋根根飞散开去,悬于半天,上下重组,瞬息于空中搭出一副成年男子的人骨形态。

    罗玄满目血荒地看向那具钢筋人骨,它钢铁峥嵘,寒暖交锋,精光耀世,灿烂辉煌,他的心中突然生出难于抑制的渴望,他要这具骨骼!他要它植入自己软弱的皮肉血骨,他要感知它在自己体内焕发无限生机,他要它彻底吞噬掉正在自己骨骼中分秒作祟的封天剑气,他要驾驭着它,将千万无辜的苦难生魂一步一步拉出九界殇砂,带往新生!

    坦丁神匠双臂张开,向高天中喃喃运念,钢筋骨架上的脊椎骨立刻脱离了整幅乾坤钢骨,朝罗玄飞来,罗玄周身一揪,猛地意识那坦丁匠将如何才能达成他之愿望,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森寒骇惧!

    果不其然,坦丁神一手执起乾坤钢椎,一手从高天中将罗玄摘下,大力掰开他的后背,将整柄乾坤钢筋从他断开的脊骨两端活活贯了进去。

    罗玄眼口大瞪,目中血糊一片,惨绝人寰的剧痛朝他脑丘内的数亿个细胞中狠狠鑽来,他抵紧舌下达摩苇,冰凉的乾坤钢一路前行,朝他的骨椎中一钝一钝地戳入。银川仙与完颜旻授予的所有真修灵念于此刻毫无益处,他能感觉自己身体随乾坤钢的挺进连连颤抖,完全难以自遏,胸臆间连发嘶呃破音,闷哼不断,口中牙龈已全遭咬碎,满腔血腥。

    唯恐自己暴露,罗玄拼尽全力,将周身散射的剧痛牢牢锁闭在喉骨内,却因骨节破损,喉中在不停地向外呲呲冒气。

    断骨处喷涌的血髓腥膻之味,混杂着罗玄的灵识与记忆,在空中搅狞成团,四下弥散。他心中惶恐无匹,只怕那些坦丁神匠早晚会嗅得,便会察觉自己的魄身,他当下只得从灵识内向达摩苇暗暗运念祈恳,求它将他的破绽掩护得更仔细些。

    狱火般的炙熬中,乾坤钢终于一节一节抵到了脊椎尽头,罗玄突觉颈骨处簇发一阵凶狠鑽痛,却是原本潜伏于此处的桃花钉与乾坤钢抵在了一块,桃钉被钢筋反推,尖利的钉头直直刺入了脑体!

    罗玄耸肩一抖,这计厉痛来得太过突然,他听见自己喉中发出“呃!”地一声焖厉颤音,在场数百坦丁匠同时愣住,纷纷停了手中动作,齐刷刷地看向第二峰的坦丁,原来这一连五百峰的坦丁神皆是灵识相通,意念统一。

    第二峰坦丁见状,一把将罗玄拎到耳边仔细聆听,连连摇撼后再听,罗玄紧皱眉头,瞪直双眼,死死咬住口中达摩苇纹丝不动。

    见半晌无动静,二峰坦丁摇摇头,朝四周神匠洪声道:“莫多虑莫多虑!天下间岂有生灵愿来此受这等活罪?”说罢双手将罗玄的两头腰身直直一掰,一合,咔嚓一声便将整枚乾坤钢硬生生植入了他脊梁中。

    罗玄重重一颤,再将一声剧痛狠狠吞回腹中,达摩苇早被他嘴里的鲜血泡软,苦涩无边,他连半口喘息都不敢,只因略一微弱起伏便会牵动脊椎内填塞的万古森烈剧痛。

    顺着宽大链带被送去第三峰坦丁处时,却见那神灵执起两枚各长一尺有余的狰狞大钉,另一臂举起一柄巨大榔锤,邦邦两声,便在罗玄的脊椎骨两头各敲入一枚阴阳钉,将他的整截骨锥同内中的乾坤钢牢牢钉死。罗玄随他锤起锤落抖了两抖,双目无神,直直向上盯住朦胧高远的群山壁顶。

    第四峰坦丁却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女子,她手中捻起一枚剑长大小的巨大钢针,针眼里拖上一枚银光闪烁的光滑韧丝。她将罗玄从神兵炼带上捞起凑近眼前,兀自喋喋不休:“佛器,真是佛器,定要仔细修缮。。。。”

    她眯着眼,颤巍巍将钢针从罗玄断裂的脊椎一头细细扎入,穿透整截骨骼后拔出,再扎透另一端骨锥断处,折回扣好,长长的钢筋软索在罗玄的脊椎骨中来回拉锯,罗玄清楚地听见软索在自己骨髓中吱吱滑过的声音。

    当生理剧痛逾越了灵识底线时,人之肉身可以昏厥,而魂魄却无所遁避。罗玄如置身无垠炼狱,分秒间皆是万劫不复,他紧攥的双拳垂在身体两侧剧烈颤抖着,几欲将那枚已成稀泥的化魄丸投入口中,脑中却猛地闪过聂小凤倒地捂头的痛苦景状。

    这一闪,桃花钉之痛立刻钻心而入,瞬间竟盖过了肉魄的痛楚。

    罗玄索性以痛制痛,闭目松开手掌,掌心的化魄丸随着一滴汗血同时落下尘土。

    满口魄牙已碎,罗玄紧扣着自己上下颚,再憋一口魄气,硬生生忍下骨中又一轮金针磿入。如是三番,女坦丁总算将他被劈断的脊椎骨小心翼翼地缝好,唯恐不够牢固,便足足缝上了几十圈钢索,他灵识溃乱,魂飞魄散,达摩芦苇在口中早被嚼得稀烂。

    女坦丁将罗玄置回传送带上,锻铸长链一路径直送往下方坦丁峰座。这一回便是如法炮制,坦丁取下高天中乾坤骨架上的相应部位,罗玄的两肩臂骨便又遭乾坤钢一一穿入,每支臂骨首尾又各自敲上数枚阴阳钉,骨干断口再遭钢针钢索穿骨缝合,厚厚的钢线覆在断骨之处,高堆如小山。

    如此一关接着一关,为不使达摩苇脱口,罗玄强醒灵识不令自己昏厥,一峰峰地在心中数去,四百零三峰,四百零四峰。。。。悬浮于空中的钢筋骨骼逐渐少去,整幅骨架愈来愈零落稀疏,他却感自己身体正变得愈发沉重盈实。坦丁神们显然将他当作了一桩至要大工来办,个个使尽浑身解数,用上诸般工器,竭尽所能地锻造重铸着他破损的魂骨。

    达摩苇神通妙展,一路严加掩护,便是直到如今都无坦丁发现罗玄实则是一名生鲜活灵。

    待骨中植钢、入钉、封索等铸体环节一一完成后,罗玄又被漫长的神工链带送去千锤坊。

    眼前的高大神峰再次缓缓逼来,这千锤坊却是置于坦丁神峰之中的一廊巨大黑洞,罗玄仰面看着无边黑暗一寸一寸,吞噬了山峰外的神工高火。

    一入内中,幽暗昏惑,深不见底,只闻兵兵乓乓的铸铁击打之声雷灌双耳,却见映衬着满洞红光的千锤坊中,一名打铁神匠正执起一柄巨大光戟,呲啦一声浇上铁水,按到一旁的高大岩台中奋力敲击起来。

    见罗玄出现,那坦丁似已料到,立刻丢下手中正锻铸的西域神器,凑身上前盯着罗玄缓缓前移的魄体,一步一随,仔细观察。罗玄神智昏乱,也知紧接着必又是一番苦磨,这便咬牙将达摩苇朝舌下再摁紧些,只欲这道锻铸工序速速完成。

    坦丁提起巨大熔勺,仔细地朝他周身每寸骨节相接之处浇上沸腾的炼水,高温炼浆直烧得神兵链带上一片嗞嗞作响,罗玄咬牙硬挺,只当自己再进了一回血池狱,他心中对这等高温炼狱已有经验,便闭紧了口舌不让炼水灌入再伤五脏。

    他刚从从无边炼水中冒出头时,脸上便遭到灌顶般的一计重锤,那锤击力道之大,直震得整条千里炼带隆隆作响。罗玄的眼前金星四射,那千锤坦丁将他拎起,铺上岩台,巨大的榔头发出呯磅巨响,一锤锤重重敲击在他周身每处骨骼关节上。

    如此这般,那匠神如锻铸钢铁那样,精心打磨着罗玄的整具身骨,直至骨与骨间的所有结合处、断裂处、凹陷处,包括封天剑穿透的伤处,都如从前般熔合完善,这才罢手。

    至此,罗玄七感已尽,六魄全麻,纹丝不动地被放回神兵炼带。不知又行进了多久,他略得清醒,脑中约摸算去,诸碧道五百坦丁匠,一匠守一关,如今已连渡四百九十九关,下一关便是这条千里回廊的最后一关了。

    燃着雄雄真火的高大天地钢炉映入眼帘,绕过它便可远远望见群山尽头的两扇铜制巨门,只见另有八名铜兽驻守其前。一路长熬至此,罗玄心中笃念已决,暗运残余舌胎,将早已嚼烂成泥的达摩苇涂遍口中。

    天中剩余的钢筋此时也一道飞来,纷纷投入硕大的沸腾钢炉,第五百名坦丁将罗玄从传送带拽下,胳膊一摁,全身浸入沸腾着高温熔水的乾坤钢水中。

    一阵漫长的呲啦烧灼声中,罗玄满目只见钢雾蒸腾,销烟四起,至此,他的每寸肌骨皆被高温烧熔殆尽,却又奇迹般地于钢水中缓缓重铸锢合,慢慢地,他周身骨骼渐呈硬朗,肤血肌肉亦随之紧铸坚实,便连血管中流淌的残存血液都被钢水同化,变得可固可动,千变万化。

    罗玄缓缓高升入天,最后一名坦丁匠把他从乾坤钢水中提出时,钢浆沿着他精赤的魄体向天地熔炉中滴滴答答地落去,水银镜面般的乾坤钢水倒映出他如今之模样——通体银光肃杀,铮铮逞亮,整截身躯望去如同一枚浇筑成型的人状水银。

    第五百名坦丁将他放上了神兵炼带,罗玄挺身直立其上,周身坚硬不可动,所有坦丁匠悉数围来,个个观察着自己此次精工,啧啧赞叹不休。

    人体周身共二百零四块骨骼,为使乾坤钢一一入驻骨中,罗玄遭众坦丁断骨二百零四回,每节断骨首尾被敲入二枚阴阳钉,周身共四百零八钉,骨中断裂处遭狙骨针刺透、通天索锢定,每一枚骨骼衔接处受得了千锤万炼,肌肉、骨骼、血液、浆髓再遇乾坤钢水迎头浇灌、重铸一遭,所以,当他从神器炼带的尽头、再生迴廊的出口处重新立稳脚跟时,直觉足下前所未有地坚定,周身每块骨骼、每处血管内皆奔腾着前所未历的寰宇精钢之纯气,坚不可摧,生机万展。

    “列位神工辛苦了!今日功勋之卓,前所未有!此番大家齐心重铸佛骨,共用去混沌斧七柄,乾坤钢二百零四鐏,阴阳钉四百零八颗,狙骨针三百一十六枚,穿天索九百九十一环。今朝一日之业,抵过我等百年之功,待我给这具佛骨烙上我们神兵工域的骞章,大梵天便赖账不得,神皇亦早晚会将我等招回天都,脱离此处无止无休的铸业苦海!”

    千锤坊中的锤炼巨匠此时开口向众坦丁道来,罗玄这才忆起他便是诸工程开始之前动员众人接活的那名坦丁。眼看那坦丁巨掌伸来一枚森长烙铁,直直欲朝自己胸前烙下,罗玄周身精赤,本欲祥装到底,一低头却看见胸前,父亲罗冠清在阳世中一针一墨为他点绘而就的那枚髯睛玄虎,竟然还在。

    他一惊抬头,旋掌便挥开了直向胸前的烙铁,那枚巨大烙铁大力冲去,邦一声重重插入山壁,兀自嗡鸣不休,在场坦丁皆大吃一惊,罗玄皱眉从神兵炼带上一步步沉重退去,众坦丁旋即反应过来,皆知遇骗,他掉头便跑,身后的怒声一时直如连天暴雷,滚滚袭来。

    罗玄因骨中铸满钢筋,行动异常迟缓,偏偏通往山门的最后一段神兵炼带却修筑于两侧中空的万丈悬崖之上,他一步跨上鲫鱼背般狭窄的细长山脊,径直奔向两扇巨大铜门,却见眼前众魔兽齐齐怒吼,庞大身躯将山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身后突来狂风,罗玄回头一看,竟是一名坦丁匠顺手从周遭山壁上抠下一块巨岩向他砸来,他刚欲侧身,却见那块巨岩一到他身前,竟自己拐了个弯,朝万丈深渊中直直坠去。

    罗玄顿时恍然,却见崖壁上倏地掠过一抹青碧身影,正是诸碧。他仗剑飞速前来,沿着窄长山脊向他伸出一臂,罗玄一把抓住,他拔身欲起,却遭罗玄的体重所连累,二人端是一空一地的僵持着,无法飞起,煞是尴尬。

    罗玄又向四下看去,只见那匹来自西域的兵工黑马还驾着数部巨舆,高高悬浮空中,尾部车舆正停靠在周山崖壁上,他灵机一动,大力推开诸碧道:“你先走!我自有办法,洞外与你会合。”

    诸碧一愣,罗玄已松开他,兀自奔向山脊的尽处,诸碧虽飞去高空之上,却不曾依言离开。罗玄跨过狭长的山脊,不急于冲向铜门,反是沿着山壁蹭蹭蹭地向上攀爬,果不出他所料,原本无比沉重的乾坤钢作用在将其孕育而出的周山群壁上时却变得异常温和轻遁,一如子附母身,难怪方才那巨岩未曾伤及自己,只因这周山群廊和他骨中的乾坤钢本是母子相生,焉有相伤之意。

    半柱香间,罗玄便沿着山壁爬上了悬浮在高空中的末班车舆,山下的坦丁神们个个怒不可遏,见岩石于他无碍,便又纷纷扔来手中锻铸的器具,罗玄一路灵活遁避,沿着三十部高大铁舆节节向巨大天马处潜去,已开始逐步适应着驾驭体内乾坤钢气。

    及至天马的鞍后,罗玄躬身半蹲,一跃而出,半空中直直落在它高宽脊背上。

    那天马遭他的体重一压,在半空中嘶腾跳跃起来,罗玄一如当初在蜀山中驾驭枭神兽般,双腿勾住它两肋,将身下垂而去,解开了束缚在它腰间的精铁车链,只见三十部巨舆车辆轰隆隆地向山下坠去,天马长啸一声,抖擞筋骨,将身一展,竟左右张开两枚巨大的黝黑翼翅,顿将山顶空间遮去了大半。

    罗玄挺身又上其背,它也不再反感,载着他长啸一声,冲向两扇铜门。

    “多谢!”

    罗玄朝地面上瞠目结舌的众位坦丁神匠双拳抱个了重揖,一众魔兽堵在高大门根处仰脖嘶吼不休,黝黑的天马载着他,长角直穿,山门大破,瞬间冲入了工域外无垠无旷的耀眼蓝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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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有同学在本章的相关评论中提问,为何人体骨骼是204块而非206块,在此说明,206块骨骼是西方人的体征,成年的东方人在脚趾骨上比西方人少两根,故为204,因为本文男主罗玄是不折不扣的中国人,故文中设定其周身共有204根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