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后,或是说在没有贾琮存在的地方,宝钗素来端庄淑重,沉稳大气。
从来都是她教人道理的,何曾见过这样乖巧过
不过众人却没有取笑,因为都知道,薛姨妈中意的并不是贾琮
在这个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她二人的前景,几乎看不到几分光明。
其中,又夹杂着一个宝玉,一团麻
所以,没人说什么顽笑。
她们能做的最大的贡献,就是不透露出分毫风声出去。
连黛玉都格外钦佩宝钗奋不顾身的勇气
王熙凤一拍额头,岔开话题娇笑道“哎哟哟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怎地忘了这些能人”
探春没好气的啐了口道“少来今儿早上我去寻你,请你帮忙置办个东道,你扯七扯八,最后好歹赖着我帮你记三天账本子,这会儿倒来装好人”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起来。
王熙凤也不恼,任人取笑,笑闹了片刻便让外面站着的仆婢们进来摆放饭菜。
摆放罢,除却各自的贴身丫头外,外面的二三等丫鬟仆婢们都出去了。
极丰盛的一桌饭菜,贾琮看着探春笑道“三妹妹的梯己银子够么”
听他问的直白,探春又好笑又无奈道“我自己的自然不够,好在有宝姐姐、林姐姐她们帮衬着。”
贾琮还没道谢,就听凤姐儿奇道“怎还不够我记得琮兄弟每月都送你们香皂,就是你们全院子人都用,一盒也够用半年多了,其余每个月都是富余的,使人卖出去,一个个都是小富贾,还请不起一个东道”
探春闻言不语,面色有些低落。
湘云哼了声,道“你以为能落到探丫头手里”
王熙凤愈发奇道“怎么落不到,谁还敢贪了去不成”
探春没好气白了凤姐儿一眼,又对湘云道“你也别说我,你自己那份还不是被你婶婶派人拿了去”
王熙凤恍然大悟,心知探春的那份必是被赵姨娘取了去,冷笑一声,道“你们也别忒惯着她们了,这可不是个将心比心的世道”
“诶”
贾琮笑着摆手道“二嫂此言差矣,孝道当头,哪有她们选择的余地。为了点香皂,再闹出是非来,得不偿失。往后我会让人格外再送一份与你们”他倒不是真心以为如此,却也不能让王熙凤蛊惑两个丫头去挑战礼教。
“不好”
“不用”
探春和湘云都是极骄傲的人,哪里肯受这等照顾
贾琮笑道“我有能力改善家里姊妹的生活,使你们活的稍微轻快些,就顺手为之,不过惠而不费之事罢。多一份少一份又真值当什么你俩何必拘泥于此罢了,干脆不给香皂了,直接送到宝姐姐处,让她兑了银子给你们使吧。连二姐姐、四妹妹她们一起。”
探春忙道“三哥哥,真不用的,我们并不缺银子使。吃的穿的用的戴的,一应都是公中银子所出。”
贾琮笑道“你莫当我不知道下面那些人的勾当,虽然内宅的花用都是外面买办买了让媳妇送进来交给你们,可外面那些混帐,每月里不是买办托了空迟些日子,就是买些用不得的东西搪塞你们,到头来你们还是要让人使银子自己去买。
如今我就要远行出征了,实没功夫和他们理论,也不想临走前再闹老太太一顿,所以你们暂且收下。
等我回来后,与外面的人说道好后,再提其他。”
宝玉不可思议道“贾琮,你连这个都知道”
贾琮笑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又不是书呆子,在东路院也理了几天家,如何会不知”
湘云看向宝玉,怂恿道“你去和他们闹”
宝玉闻言,登时迟疑道“外面那些买办都是老陈人,他们和我很要好落不下这个脸面”
湘云毫不留情面的嗤笑了声,让宝玉面色臊的通红。
宝钗忙拦住湘云,贾琮也好笑湘云的直爽,就听小惜春笑眯眯的问道“三哥哥,黑辽果真和你画的那样好顽吗”
贾琮笑道“往后若有机会,一定带四妹妹去瞧瞧。”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惜春也不信,但笑的愈发灿烂,问道“三哥哥,你怎么懂的那么多啊,连黑辽那等地儿都知道。”
这个问题可不止惜春一人想知道,他笑道“因为牖民先生曾去过那里,书信中与我所言。”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家都知道,曲阜那位孔家的衍圣公极喜欢贾琮,虽未和大司空松禅公一起教导,但常有书信往来。
每逢年节,贾琮甚至还能收到衍圣公府的年节礼。
只这一样,就羡煞旁人。
大家也不再纠结贾琮画的那三幅画儿是不是真的了,与王熙凤略略解释一番后,便觥筹交错起来。
吃了两口后,贾琮忽然觉得不对,抬头问道“怎不请环哥儿来”
探春闻问忙道“他毛毛躁躁的,来了又不能大气说话,惹人厌的很,我已经让人独给他送了一份去。”
贾琮笑道“还是请了来罢,若是在旁个院里,我也不多事。只是在三妹妹院里,你若独不请他,回头姨娘必和你闹。不过多一双碗筷的事,何苦来哉”
宝钗也跟着劝道“就是如此,我之前还同你说,你不当心,如今琮兄弟也说,你快听了罢。”
一旁黛玉禁不住想冷笑
探春犹豫了下,等连王熙凤也说了两句,道“环儿如今和以前不同了”,就打发了翠墨去请。
没一会儿,就见贾环到来,只是一身风采和众人口中“与以往不同”还是有差别的,环三爷的风采依旧
吊着半拉肩膀,眉毛一高一低的看人,目光闪烁不敢直视。
见他这幅模样,探春直欲吐血
倒是贾琮替贾环与众人解释道“他不是故意如此,只是一紧张后便成了这样,也不知在学里跟哪个学的,日后大了,也就慢慢好了。”
众人闻言,明白过来贾琮之意。
不过她们也知道,贾琮是为了照顾探春、贾环的面子,也为长者讳,所以没说是与赵姨娘所学。
无论如何,有了贾琮这番解释,众人便不再小瞧贾环。
安排着他坐在了惜春旁边后,又继续说笑用餐起来。
至亥时末刻而散,主客兴尽。
唯有离别时,难忍泪千行。
虽然贾琮后日方离京,但明日要祭祖,又要于贾赦病床前侍奉一日,根本没机会到内宅来。
后日一早,也只拜别贾母、贾政夫妇,才有机会与众人匆匆一别。
因而今夜之宴,当真是离别之宴。
先前还没所感,等吃到最后,却是没几人还能举得起筷子。
自古多情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
伤感之下,宝玉、黛玉、湘云等先道别而去,探春又命贾环速归。
王熙凤还有庶务,不得不去。
迎春带着惜春含泪离去。
最后,唯有素来稳重的宝钗,迟迟不愿走。
连贾琮亲自劝了两遭也无用,探春叹息一声,与翠墨和宝钗的丫鬟莺儿使了个眼色,一起出了正屋。
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但是前面厢房内还有嬷嬷等着,也没多少时间
待探春等人出门后,贾琮看着已经泪流不止的宝钗,温声道“又何必如此我会回来的。”
不说话还好,此言一出,宝钗竟呜咽出声。
哭声中,饱含着化不开的担忧之情
素日里再持重,可到了此时,她也只是一个正在经受离别之苦的少女。
见她如此,贾琮眸眼中浮现暖意,他轻轻握住宝钗有些冰凉的手,然后微微一曳,便将她带入怀中。
被拥入怀的宝钗先是身子一僵,却又缓缓舒缓下来。
贾琮鼻间嗅着动人的幽香,心中却一片宁静,柔声道“宝姐姐,相信我,我从不会让在意我的人失望。”
宝钗沉默了稍许后,才微不可闻的应了声“嗯。”
贾琮又稍微用力抱了下后,松开手,见宝钗一张俏脸满是羞红,便道“还记得那日我对你说的那句词么”
宝钗一字一句答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贾琮笑道“可想得全了”
宝钗抬头看他,杏眼中绵绵情意如水。
贾琮笑了笑后,牵着她的手,往西边书桌上行去。
桌几上有现成的笔墨纸张,贾琮铺展一张纸笺后,提笔蘸墨,挥毫书曰
鹊桥仙赠宝钗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书罢,见宝钗痴痴的看着纸笺,贾琮笑道“今儿虽不是乞巧节,但我心意如此,却亦不妨此词。
宝姐姐,此刻离别虽苦,但我相信,来日相逢时,必胜过人间无数。”
宝钗闻言,抬眼看向贾琮时,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又落下。
唇儿轻颤,虽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倾诉
只见情郎颔首,四目相对时,道了一句“我懂得”。
有此一言,便让心中沉重,纷纷化蝶而起。
美不胜收。
鼓起千般勇气,投入君怀中
崇康十二年,八月二十一。
贾琮随贾政、贾琏等入宗祠祭祖。
上意恩准划贾氏宗祠入荣国府。
自宗祠而归,贾琮沐浴更衣后,一日间侍孝于贾赦病床前。
只贾赦中风至今未有愈向,神智不明。
黄昏又往邢夫人房礼孝,不得入
于门前跪至子时而泪归。
人皆言至孝
崇康十二年,八月二十二。
辛酉月,丙寅日。
宜祭祀、除服、谢土、出行。
辰时初刻,贾琮着戎装于荣庆堂拜别贾母、贾政、王夫人并贾家诸姊妹,聆听亲长教诲。
辰时三刻,携三十六贾家随从,并四员武王亲卫,于神京西城开远门而出。
万里赴戎机。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一岁光阴,匆匆而逝
s这本书不含红楼人物的副本基本上不会有,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