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爷、柳执扇,我来为你们引荐。”沈东善热情道,“这位是‘天机侯’赵元赵大人。这位是‘五品少保’仇寒仇大人。”
“年纪轻轻已官居五品,仇大人前途不可限量。”洛天瑾满眼赏识地望着仇寒,赞许道,“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剑眉虎目,不怒自威,眼神中透出一股子英气,想必也是一位练武之人,而且还是一位一等一的高手。不知洛某猜的对不对?”
“呵呵……”
未等仇寒作答,赵元已开口笑道:“洛府主果然慧眼识英雄。实不相瞒,仇寒在东府众武官之中当属鹤立鸡群,首屈一指。因此称他为高手,倒也不足为过。只不过……”
言至于此,赵元将别有深意的目光投向神思恍惚的柳寻衣,谦逊道:“那要看和谁相比?如果和洛府主的乘龙快婿相比,仇寒那点本事,根本不值一哂。呵呵……”
“咳咳!”见柳寻衣魂不守舍,谢玄不禁轻咳两声,小声提醒道,“寻衣,赵大人对你如此抬举,还不快快道谢?休要失了礼数!”
谢玄一语惊醒梦中人,柳寻衣匆忙收敛心绪,而后朝赵元拱手拜谢:“赵大人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小兄弟不必谦虚,能被洛府主相中的人才,一定有过人之处。”赵元的表现远比柳寻衣镇定自然,言谈举止滴水不漏,宛若他与柳寻衣真是素昧平生一般,令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赵大人……”
“欸!”赵元打断洛天瑾的话,摆手道,“洛阳城现在是蒙古人的地盘,为免遇到麻烦,赵某不得不乔装改扮成商人模样。既然我未穿官服,洛府主也不必一口一个‘大人’,直呼‘赵元’便可。”
“虽然赵大人未穿官服,但规矩不能坏。”洛天瑾坚持道,“赵大人尽管放心,在鄙府之内,纵使你身份泄露,蒙古人也不敢找你的麻烦。”
“洛府主不愧是武林盟主,果然有胆识、有魄力。”赵元感慨道,“赵某能结交洛府主这般英雄,实乃三生有幸,不虚此行。”
“赵大人是沈老爷的朋友,亦是洛某的朋友。”洛天瑾笑道,“承蒙赵大人不嫌弃在下是一介草莽,洛某便斗胆攀一攀赵大人的高枝。呵呵……”
此言一出,堂中登时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彼此渐渐熟络起来。
寒暄作罢,沈东善眼神一正,下意识地左右环顾一圈,而后向洛天瑾拱手道:“洛府主,其实赵大人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与阁下商议。”
“哦?”洛天瑾眉头一挑,好奇道,“不知赵大人有何见教?”
“说来惭愧。”赵元自嘲道,“赵某不请自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大人不必客气,有何吩咐,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洛某能做到,一定义不容辞。即便洛某做不到,也一定尽力而为。”
洛天瑾的一番豪言壮语,令赵元与沈东善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抹忐忑之意。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论城府谁也不比谁差多少。今天是洛天瑾和赵元第一次见面,故而他说出刚刚那番话,白痴也知道是逢场作戏的客套话,根本不能当真。
洛天瑾表现的越慷慨,赵元的心里反而越没底。
“其实,赵某此行并非一时意气,而是带着圣上的旨意及朝廷的希望而来。”
在聪明人面前装聪明,是一件愚不可及的蠢事。赵元深谙此道,故而面对洛天瑾的狡猾,他索性开门见山,实话实讲。
如此坦诚相待,至少能在洛天瑾心里博得几分好感。
此时,柳寻衣的心情愈发紧张,不知不觉间手心已溢满冷汗。
“这……”洛天瑾一脸的不可思议,愕然道,“洛某何德何能,岂敢惊动当今圣上?”
“洛府主不必自谦。”赵元正色道,“其实,赵某此番前来,是替皇上、替大宋朝廷、替黎民百姓,向洛府主发出不情之请。希望你能为家国大义,为天下苍生,为大宋国运,慷慨出手,扶大厦之将倾……”
“等等!”见赵元义正言辞,洛天瑾突然摆手道,“洛某为何越听越糊涂?赵大人,有话不妨直言,你……究竟有何吩咐?”
“当下的局势,洛府主应该清楚。蒙古大军枕戈待旦,虎视眈眈,大宋国力不济,恐有危难。”赵元解释道,“因此,我代表朝廷向洛府主求援,希望你能……”
“明白了!”洛天瑾再一次打断赵元的话,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模样,洒脱道,“赵大人的来意我已知晓。放心!洛某身为汉人,绝不会坐视不理,任由蛮夷在中原兴风作浪,荼毒百姓。”
“洛府主……”
“大人不必多言,洛某知道该怎么做!”洛天瑾一副同仇敌忾的豪爽模样,根本不给赵元插嘴的机会,信誓旦旦地说道,“洛某愿捐出黄金万两、粮草千石、战马百匹,赠予朝廷,共抗来犯之敌。”
闻言,赵元、沈东善、仇寒同时眼神一变,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至极。
柳寻衣更是心中一紧,一股难以名状的纠结油然而生。
“谢玄!”洛天瑾似乎没看出赵元几人的异样,径自吩咐道,“此事交由你亲自督办,务必在战前将粮草辎重送至前线大营。如若耽搁,你提头来见!”
“遵命!”谢玄欣然领命,“我马上去准备……”
“谢二爷留步!”
未等谢玄离去,沈东善突然开口道:“洛府主误会了,赵大人千里而来,并非讨要军饷。再者,沈某虽然不才,但家中多少有些余粮,因此粮饷军械等应用之物,沈某愿竭尽所能,倾囊相助。”
“这倒是。”洛天瑾自嘲道,“与大宋第一富贾的财力相比,洛某的家底无异于九牛之一毛,沧海之一粟,说出来难免贻笑大方。只不过,洛某也想尽自己的一份绵力,至少让我表达一份心意才是。”
洛天瑾的场面话说的头头是道,实则插科打诨,曲意逢迎。此举难免令赵元心生不悦,故而脸色一沉,不着痕迹地朝仇寒投去一道别有深意的目光。
仇寒会意,登时轻哼一声,冷言冷语地讽刺道:“救国救民,自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沈老爷家财万贯,即便捐出一座金山也不在话下。但洛府主财力不济,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放肆!”谢玄勃然大怒,威吓道,“阁下当心祸从口出!”
“怎么?吓唬我?”仇寒一脸不屑,鄙夷道,“不过是一群江湖草莽,竟敢妄自菲薄,自诩什么‘盟主’,简直不知所谓!”
谢玄在江湖中地位甚高,敢顶撞他的人屈指可数。此刻,仇寒口出不逊,难免惹得谢玄杀心骤起,一股强劲的内力自其掌心悄然凝聚。
“你……”
“噌!”
未等谢玄发飙,柳寻衣忽然拔剑出鞘,锋利无比的剑刃瞬间抵住仇寒的脖子,令其猝不及防,避无可避。
“再敢多说一句,我马上砍下你的脑袋。”柳寻衣目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是贤王府,不是临安城,由不得你放肆!”
仇寒恶狠狠地瞪着柳寻衣,眼中涌现出一抹羞恼之意,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
“啪!”
话未出口,赵元骤然起身,毫不留情地扬手一挥,登时扇了仇寒一记响亮的耳光。
“混账东西,没大没小!”赵元斥道,“快向洛府主赔罪!”
“侯爷,我……”
“我让你赔罪!”
在赵元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仇寒心有不甘地朝洛天瑾拱手一拜,嘟囔道:“在下失言,望洛府主大人不计小人过……”
“寻衣,你做什么?”
洛天瑾无视仇寒的赔礼,旁若无人般向柳寻衣训斥道:“仇大人初来乍到,难免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规矩?此事若宣扬出去,天下人会指责我管教无方,御下无能。快把剑收起来,休要班门弄斧,丢人现眼。”
“是。”
柳寻衣深深地望了一眼愤愤不平的仇寒,而后将无极剑缓缓挪开。
然而,在柳寻衣收剑的一刹那,仇寒突然出手,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柳寻衣的胸口,登时令其闷哼一声,脚下连退数步。
“敢威胁我?找死!”仇寒怒骂几句,却并未出手追击。
柳寻衣收剑入鞘,用手揉着又麻又痛的胸口,眼神复杂地望着一脸傲然的仇寒,同样未再多言。
“仇寒鲁莽,不知天高地厚,让洛府主见笑了。”
“赵大人言重了。”洛天瑾满不在乎地笑道,“都是年轻人,难免一时冲动。理解,理解。”
见风波止息,沈东善伺机插话:“洛府主,其实仇大人本无恶意。他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心怀救国之志,则应各取所长,而非人云亦云。”
“各取所长?”洛天瑾眉头一挑,懵懂道,“此言何意?”
“沈某有些小钱,故而出钱便是在下的长处。”沈东善知道洛天瑾故意装糊涂,却不点破,耐心解释道,“但洛府主不同,相比于身无长物,满身铜臭的沈某,洛府主有勇有谋,江湖地位超然。恕我直言,其实朝廷向洛府主求援,求的并非军饷,而是……兵马。”
此言一出,赵元、仇寒屏息凝神,将复杂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洛天瑾。
与此同时,柳寻衣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他满眼期待地望着沉思不语的洛天瑾,内心的紧张无语言表,甚至连缩在袖中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