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包括爱丽丝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响,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她知道这是安贝的声音,还是如此野蛮血腥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紧。
当她低头朝下看的时候,正好是安贝反手从背后一寸一寸地抽出那柄长剑。
她的心要炸开了!
她的喉咙被堵塞得说不出话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明晃晃的长剑从他的身体里拔出来。这种感觉,仿佛就是从她的身体里抽出来一样的疼!
安贝一声不吭,直直地盯着呆滞状态的尤里斯,一边抽出长剑,一边迈着步子朝尤里斯走去。没错,他要用尤里斯自己的剑,杀死尤里斯。
爱丽丝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可是她如鲠在喉,双拳紧紧握住,一束寒彩花都扭曲了。她瞪大着一双眼睛,就是发不出声音来阻止安贝。
“噗嗤”,尤里斯的眼神最后定格在明亮的剑锋向他斩来,一直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一颗头颅滚落在安贝的脚下。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一脚将其踩成了碎末,脑浆鲜血流了一地。
海崖上的骑士,都目睹了这一场景,个个心中胆寒。其中一个带着头盔的骑士,身体不自觉抖动了一下。他转过身去,对着另外一个骑士说到:“立刻发信号,让海峡自卫舰队拦截这艘船!”
旁边的一个骑士跑到边上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堆柴火,一股黑漆漆的浓烟直冲天际。完成这一动作后,这个骑士就和其他的骑士一般,跳上自己的马,跟着戴头盔的骑士离去。
人去马空,海崖边上只剩下了爱丽丝。没有人管她的死活,一个人静静的怵在那。
安贝的心情瞬间平静下来。他抬头瞧了一眼空中漂浮的黑烟,随即眼神又落在了爱丽丝的身上。
他的心前一刻是平静的,后一刻却发现自己犯了弥天大祸。
可是,做过的事,杀死的人,再也不能回到以前的状态,再也不能复活。
他发现爱丽丝的眼神充满死气,一动不动,发怔地看着他。
这一刻,他好想上去安慰她,给她一个拥抱,然后轻轻地吻住她,告诉她:“爱丽丝,我不能解释我所做的一切,如果你还愿意,我愿意用一辈子补偿你。”可是他的脚步像是被固定在地面上,挪不了了。
突然,爱丽丝笑了。她笑得很灿烂,笑得世间再无怨事,笑得寒冬腊月里绽开了一朵最美丽的花儿。
她张开双臂,望着大海,嗅了一口清新的咸咸的海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向海崖外倾斜,飞落!
“嘭!”一朵鲜艳的血花盛开在离安贝十丈开外的礁石上。她身子朝下,趴在礁石上一动不动。海水浸湿了她的衣裳,扰乱了她金色的秀发,夹带着她的鲜血流向远方。
那束寒彩花在空中散落,一朵一朵的,缓缓地,落在了爱丽丝的衣服上,头发上,做着最后的点缀。
安贝在她跳下的一刻,飞身而出,试图接住爱丽丝。但是,他没有做到。他的身子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泪流满面,直勾勾地看着他心爱的女子血溅当场。
他伸出右手,挪动着身子,要尽最后一分力气。
一阵大浪卷来,袭上爱丽丝卧着的那块礁石。等到浪退去之时,爱丽丝的人跟着不见了。
“不!”爱丽丝消失了,彻底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葬身大海也好,裹腹海鱼也罢,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子,再也不见了。
安贝痛哭流涕,喉咙间发出“呜呜”的声音。
空中,一根彩色的丝带飘呀飘,飘呀飘,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正所谓“世间恩仇多少,煎熬情人几何;佳人音信不再,只留彩带飘飘。”
比利号已经回来了。
船上的人,几乎都目睹了爱丽丝纵身跳海的一幕。原本在底仓休息的夏侯战,也来到了甲板上。此时此刻,恐怕只有夏侯战可以去安慰他了。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行。
夏侯战伸出手,包裹住他托着丝带的手掌,使之不会被吹走。他想着,人没有了,这丝带就是安贝最亲近之物。
“安贝,要哭,就大声地哭出来。”他抚摸着安贝的脊背,想要安贝好受一点。
安贝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片礁石,一抹鲜红都没有了。只有手心里的那丝冰凉,提醒着他,爱丽丝是存在过的,她是他最爱的女子。
他沉思了一会儿,撇过头对夏侯战说:“大哥,我想离开这。回去了,我想回去珠峰。”
这段话落在夏侯战的心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锤子,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口。人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才会选择避世,沉寂自己的心灵。
夏侯战在庆幸,庆幸安贝没有想不通,还留有一丝念想。他猜到了,安贝这是要带着这根彩带,带着对爱丽丝无限的思念和愧疚,度过余生。
“好!回去了,我陪你一起在珠峰生活!”夏侯战微微一笑,慢慢把他扶起来。
地上的一滩鲜血,多得令人触目惊心。可是安贝却跟没事人一样,跟着夏侯战上到了比利号上。
船上的人都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爱丽丝之死可惜,安贝之情谊可悲,但在这些船员眼里,安贝是铮铮铁骨,是他们崇拜的硬汉形象!
雪莉和玛丽是最内疚的两个人。她们都亲眼看见了那个活泼可爱、甚至有些憨厚的爱丽丝跳崖自尽。两人都哭了,特别是玛丽,躲到了船舱里嘤嘤哭泣。
夏侯战让雪莉赶紧为安贝的伤口包扎一下,止住鲜血。不然任由血流的话,就要成人干了。
比利号再次启程。船员们都使出全力,争取在海峡自卫舰队还没有对比利号形成包围时冲出去。他们在抢时间,争取避免发生海战,否则真的吉凶难料。
夜色已经暗下来了,北风卷起乌云,把月亮遮住了。海面上,变成了黑漆漆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比利船长会同大副奥托等人,都站在船头,依靠自己对海上天气的了解和海上航行的经验,指挥比利号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