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一个黑影自房梁而下,落在了他的面前。此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装扮,令人看不见面目,浑身透着阴森。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始终没有抽出身旁的宝剑,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黑袍人。
“白将军不要害怕,我们是朋友。”黑袍人转过身,却没有摘下帽子,只能看见一张布满皱纹的嘴巴说话间在蠕动。
他壮着胆子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潜伏在我这儿,到底是为何目的?”
黑袍人甩了一下袖子,大厅的门自动就闭合了。他朝着白辉走近了几步,释放出气势压得白辉喘不过气来。不过,只一会儿后他又收回了气势,变得风轻云淡一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蠕动着嘴唇说:“白将军昨儿夜里和今日的话,本座是一个字都不落的听了去。本座深知将军的委屈和无奈,想要从旁协助一二。至于本座是谁,将军却不必知道了,否则就是麻烦一桩。”
白辉听其自称“本座”,当即明白了眼前的黑袍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道上”的人,而且是魔道上的人!顿时,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支支吾吾地问到:“不知……您……怎么称呼?又想如何协助我?”
“白将军不必客气,称呼本座一声堂主就可以。本座看将军无依无靠,即便做了那大军主帅,却也不是真正的掌控者,远远比不得那曹刚与夏侯战。不如即日起,本座做将军的幕僚,为将军出谋划策,掌控军队,建功立业。”黑袍人语气平平,但说出的话却格外的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中胆怯。他有一种感觉,那便是现在如果不答应,他立刻就会被黑袍人杀死,而且会死得很惨烈。他的喉咙艰难地蠕动着,但发不出声音来。
“将军无须害怕本座。只须得将军日后根据本座的建议行事,本座绝对保证将军名利双收。刚才本座听说你的同窗们还未能掌握手底下的人马。在本座看来,无疑是那几个城守不服气,从中作梗。若是将军答应了,本座立刻就能让那几人死得不明不白,震慑其他人,让将军顺顺利利地统治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黑袍人抛出诱饵。
“当真?”白辉终于憋出了两个字。他迫切需要属于自己服从自己的军队。
“如果堂主所言是真的,我愿意与堂主合作!”他咬着牙说到。
“白将军,等会儿你就知道本座说的是真是假了。”黑袍人说完后大袖一甩,人便化作一团黑烟散去,无影无踪。
白辉眼见黑袍人活生生地消失在眼前,神情又是一震。但很快他就想通了,脸上渐渐露出阴险的笑容。
夏侯战稍稍休息后,在阿扎古的陪同下,二人一起来到了战场上。此时,战场上的尸首已经全部被埋葬,马蹄扬起的灰尘也已回归大地,只留下无数的血迹四处铺着,在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刚刚曹刚送来了一万士兵,说是调归你用。”阿扎古不经意地说到,“看来,他还不想你这么快被消灭掉。相比起来,他倒是更有人情味些。倒是那个白辉,现在不见有动作,即便有,也会是害你的。”
夏侯战点点头,提了提缰绳道:“阿扎古,随我去那边的山坡看看。”
此时为清明前后,正是多雨的季节。没等他们走几步,天空又落起了毛毛细雨,洒在他们的脸上和发梢。不过,他们都有没折返的意思,而是继续朝着南面的山坡走去。那山坡蜿蜒绵延,其上长着许多棵歪脖子树,枝桠也稀疏,但都在暗褐色的条上生出了鹅黄色的嫩芽,煞是可爱。山坡下,青草也冒出了头,长得有人的小拇指长,嫩嫩绿绿。小草间甚至还开了零散的小花,点缀着绿意。
“是个踏青的日子,嫩芽,绿草,小花,和风细雨,还有你。夏侯,这个场景我梦见过很多回。”阿扎古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眺望着绵延起伏的远方,微笑着自言自语。看得出来,她很享受现在的时光。
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眺望着远方,目光很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见他不说话,于是翻身下马,蹦蹦跳跳地去摘下米黄色的小花。此刻,她仿佛化身成一只蝴蝶,在生机勃勃的季节里飞舞。终于,她吸引到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开始追随她的身形四处游动,默默地感受着她带来的平和与宁静。只是,当她走过一处荆棘旁时,细致的他突然发现了荆棘动了一下。
没错,就是动了一下!
“什么人?!出来!”夏侯战大喝一声,同时手按住杀神剑,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荆棘处,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阿扎古十分机警,不仅没有为他的大喝声惊住,反而随即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刃,警惕地盯着周围,防止自己被偷袭。不过她却好奇,因为她没有发现周围有异样。就在她准备放松警惕时,那丛荆棘先是晃了晃,随后传出一个声音:“将军手下留情,属下乃平原军麾下,受命在此等候将军,有东西要送给将军。”
“平原军?”夏侯战露出疑问,“既然是有东西要交给我,那就出来吧。”
荆棘丛里的人得到默许,方才敢现身,生怕夏侯战暴走杀人,那就得不偿失了。他从草地里爬起身,拨弄掉从后脑勺到脚跟的植被皮后,立刻向夏侯战敬了一个标准的帝国军队军礼。他从怀里掏出一件用方巾裹住的东西,大步朝着夏侯战走去,一点都不畏惧:“将军,属下奉命将此物交于您!”
夏侯战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由得想起当年潜伏在草地里等自己的年轻人,那股气势一模一样,只是样貌不同。他接过东西,打开方巾一看,却是一本书。略微一翻看,他便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好清秀的字迹!是一份情报!”
“东西已经交给将军了,属下告退!”
“慢着。”他叫住了年轻人,“可是你们李木将军让你送过来的?”
“回禀将军,属下还没有这份荣幸直接接受李大将军的指挥。属下是伏查营的士兵,接受营指挥的命令。”
“那你们营指挥又是何人?”
“将军,我家大人说了,他日自有相见的机会。他现在身处的环境比较危险,不能随便透露身份。将军,属下需要立即回去交差了。”年轻人显示出良好的军人作风,不肯多说一句一字,且不卑不亢。
夏侯战只好说到:“那好,替我转告你家营指挥时,就说夏侯战代表治安署军队的几千人谢谢他。他日有机会,一定拜访,不醉不归!”
年轻人又行军礼,然后转身奔去,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阿扎古早没了采花的心情,等到年轻人走后大步来到夏侯战的身旁,好奇地问到:“你怎么发现他的?我从他身边过都没有发现。还有,他给你的是什么?”
“走,先回去。”夏侯战心不在焉地说到,调转马头缓缓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刚才粗略地看了一眼情报,讲的现如今草原人在帝国境内的兵力部署和具体人物的详细介绍。他必须要立刻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做到知己知彼。
“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从后面追了上来,依旧要他回答。
“那人是平原军伏查营的。以前我也接触过他们。伏查营是平原军专门收集情报的部队,擅长隐蔽,尤其擅长与附近的环境融为一体。刚才是他故意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才暴露位置,否则我是发现不了他。”夏侯战只好解释说。
“的确。我从他身上的荆棘里摘了一朵花,竟然都没有发现底下藏了人。你说,要是他突然暴起伤人,那我岂不是反抗之力都没有?”阿扎古一阵后怕,第一次发现周围还有这样防不胜防的人,“那平原军竟然这样的厉害!难怪草原人不敢从李木那儿突破进入帝国,原来是根本打不过。”
他回过头笑了笑:“向来只有你古怪精灵偷袭别人,哪有别人偷袭你的道理。不过,李木是个不简单的人。这次他派出伏查营给我送情报,却是承了他的人情。有机会,该去他的地盘拜访一二。”
“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快给我看看先。”二人齐头并进,她向他伸出玉手。
“一份情报。”夏侯战毫不犹豫地把东西交到她的手里。
她拿在手里满心欢喜地接过,打开方巾后便有五个字映入眼帘:草原军情略。她翻开了几页,吃惊道:“居然这么厚一本,看来花了不小的心思,而且内容十分详尽。噫,这字迹的确清秀,看样子出自女子之手。难道平原军里还有女兵吗?”
“女兵?不会吧。堂堂平原军,应该不会有女兵。”他立即否认道,几乎忘了他把博古娜拉送入李木麾下的事,“伏查营听说以收集分析情报为主,估计以秀才居多,字迹清秀些情有可原。”
“唉,要是我那派出去的五百人也有这么厉害就好了。”阿扎古叹息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派出去的五百人虽然作战能力很强,但论起收集情报,眼下都已过去一个半月,他们也没有送出有价值的情报。如此,她自然会产生失望的情绪。她连着又往后翻了几页,突然间线装过的情报里掉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在空中飘着。
“噫,那是什么?”她眼疾手快,左手一抄便将折纸接住,“哟,似乎写了很多东西。”
夏侯战走在前头,听得她的话后很自然地回头。见得她手里真地捏着一张折纸,同样变得好奇起来:“上面写了什么?”
她打开折纸念道:
“原来你的真名唤作夏侯战。
四年了,我终于又有了你的消息。
你终于不再像风那样,只可瞬间触及却不可挽留。
我记得你对我的承诺。我一直等着你回来,与我相见。”
念完后,阿扎古戏谑地望着他,板着一张脸地问到:“是谁?你还说不是女的?你怎么这么花心,四处留情!”。
夏侯战想起了博古娜拉:是她,一定是她。难道是她,收集并写了这么多的草原情报给我吗?李将军怎么让她做这样危险的事?眼见阿扎古怒气冲冲的模样,他的脑袋又是一阵疼痛。
“我想起来了。我途径草原时曾认识一个姑娘。后来发生了些事,我救了她,并将她托付给了平原军的李木将军照顾。我当时的确有说过回去找她的事。但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不过,我们的关系如同兄妹,仅此罢了。”他从她怀里取过情报和信,简单地说了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