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尚嬷嬷是真的被自家娘娘的胆大包天给吓着了,先不说对付昭妃之事,就说太子,那可是储君,打小可是由皇上一手教养长大的,且身后还站着赫舍里一族,这岂是轻易能动的。
尚嬷嬷看着面色平静,仿佛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宜嫔,不由地微微扬高了声音道:“娘娘可别忘了,赫舍里一族可不是好对付的,最起码现在的郭络罗一族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又如何?”宜嫔冷笑一声,继续道:“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会如何?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难道还能比这更坏吗?”她若是再不反击,别说其他嫔妃,就是郭贵人怕是都要爬到她头上来了。
未进宫时,嫡庶有别,她这个嫡出的格格自然是备受宠爱和重视,可是进了宫,嫡庶算得了什么,子嗣和宠爱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如今的她备受皇上冷落,就算随驾出行也未得皇上青眼,若是有机会表现还罢,可惜这一路上发生了太多的事,就算她不知原尾,她也知道想要一朝翻身怕是不易!
即便尚嬷嬷一直说这次出行时间长,她迟早能抓到机会,可是她心里却清楚,皇上那人真要恶了谁,再想抓住他的心怕是不容易,除非是他心志薄弱的时候,否则她做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因为旁边还有一个他怎么瞧都好的昭妃在。这样一来,昭妃必须死,不,想让昭妃死怕是不容易,不过能让她和太子两败俱伤的话,她也好,她的老五也罢,才有机会让皇上将他们看在眼里。
她不知道这次算计是不是一定会成功,但是她知道她若是一直这么等下去的话,万一让郭贵人生了儿子,族里肯定会有偏颇,到时但凡皇上有一丝提拔郭贵人的意思,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被当成弃子。那样的场景根本就是噩梦,她连想都不愿意,更何况是眼睁睁地看它发生。
“可是娘娘不要忘了,这事一旦失败,咱们要应对的可不只是太子背后的赫舍里家,还有昭妃背后的皇上。”尚嬷嬷想到这里,手不自觉地抖了抖,明显是不希望她太冲动。
若宜嫔只是挑起矛盾,倒也无伤大雅,就算太子和昭妃之间真的有冲突,只要不太过,就算皇上知晓也不会就此惩罚她家娘娘,可太子和昭妃娘娘若是真的拼得两败俱伤,到时他们讨不到好,难道她家娘娘就能讨到好,五阿哥就能讨到好?
尚嬷嬷越想越觉得害怕,但瞧着宜嫔那固执的模样,不由好声好气地劝道:“娘娘可千万不能冲动,就算娘娘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五阿哥想想啊!”
宜嫔闻言皱起眉头,心里那股子冲动在这一刻好似消失不见了,她可以不顾及族人,不顾及自己,但是她不能不顾及她的儿子:“本宫何尝不想为他想,可是嬷嬷别忘了,胤祺不长在本宫身边,很多事就不一样。”
孩子不归她教,也不能和她朝夕相处,就算长大成人,那也得看皇太后是什么样的态度?在外人眼里,皇太后的确不曾阻碍她去见胤祺,可是每次她去,母子俩连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他们能联络什么感情?可即便这样那也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会不在乎。
尚嬷嬷顿时一脸怔愣,心中止不住地失望,万事不能两全,可自家娘娘的打算的确不妥,这后宫嫔妃,只要有儿子,被皇上冷落,甚至是失宠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儿子有出息,一切都还有翻盘的机会,但相对的,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相辅相成才好,而现在子不以母贵,将来母又何以子贵?
“万事全由娘娘拿主意。”很快,尚嬷嬷就放弃劝说了,她一个奴婢,算计阴私的确有一套,但涉及大局她却又无能为力。
宜嫔忍不住嗤笑一声,她的确是要拿主意,只是一想到她的儿子她就不自觉地有几分犹豫,而一想到郭贵人,她又觉得富贵险中求是对的。
另一侧,皇太后的营帐里,蒙古各部前来的请安的阿哥们刚被送走,皇太后手里拿着一封信,慢条斯里地折好收起,脸上的表情显得无比地平静,可平静之中却透着些许深沉。
“太后,这茶凉了,不若让奴婢给您换上一杯……”候在皇太后身后的巧嬷嬷看着久久不语的皇太后,心中一凛,忙寻了个借口,准备避上一避。
皇太后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目光看了看一旁的巧嬷嬷,声音沙哑地道:“不用了,哀家现在什么都不想喝,倒是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巧嬷嬷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芒,嘴上却谦逊地道:“这种事情自然得由太后拿主意,奴婢一个奴才岂敢逾矩。”
皇太后看着身子微弯的巧嬷嬷,再思及刚才那些阿哥们的态度,良久才缓缓地抒了一口气,自嘲地道:“哀家既然问了你,就没把你当成外人,这事说到底还是有些异想天开。皇上若真的这般容易对付,太皇太后就不会含恨而终,哀家也不会事事都退避三舍,不敢开口。而他们根本就不清楚哀家的处境有多艰难,张口闭口就让哀家赴险,可他们却忘了哀家能有今日同他们并无半点干系。”
说到底,皇太后还是怨科尔沁当初没有帮她,任由她在后宫自生自灭,即便最后太皇太后保住了她,甚至让她变成了皇太后,可她心里清楚,若不是先帝先得早,别说皇太后,怕是她皇后位置又要不稳了。
目光扫了低头不语的巧嬷嬷一眼,皇太后想到过去的一切忍不住心中一酸,虽说她不是科尔沁的明珠,却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是进宫之后却被先帝一再轻贱,从庶妃到皇后再到皇太后,她的一生看似风光,实际上却无比凄凉。
“太后,奴婢人微言轻,有些事奴婢不好给意见,只能做一些微末的小事等太后真正地平静下来,想必心里就有了答案。”巧嬷嬷听了皇太后的话,便知她是不打算随了他们的心意,这让她心里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她就怕皇太后跟太皇太后一般,为了科尔沁的荣誉连命都不要。
皇太后听了她的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似想通了一般,语气淡漠地道:“你说的对,哀家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是不想惹麻烦,所以这才给了个模拟两可的答案。毕竟他们想要算计的不是别人,是一国之君。”见巧嬷嬷全然信任自己的模样,皇太后心里也是一阵叹息,送了这么多人都没成功,难道不该反思么?可惜他们不仅没有反思,还沉浸在往日的荣光之中,殊不知这天下已变,从前的一切早就成了往日云烟。
“太后圣明。”巧嬷嬷见皇太后这般说,也不做反应,只摆出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跟在皇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她如何不清楚科尔沁里出来的女人对于科尔沁的荣誉有多看重。别看皇太后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念着科尔沁的,只是再念着,跟自己的安危比起来又不算什么了!
“好了,给哀家换杯茶吧!”她不能只顾科尔沁不顾自己,至少她不能走姑母的老路,她宁可自私一点,让他们碰个壁学乖,也不愿意因着此事消耗皇帝对她的情份。
巧嬷嬷闻言,立马端着茶盏出去了,而她身后的皇太后却起身亲自拿了火折子将手中的信给烧了。本来就是没有希望成功的事情,与其闹得一无所有,还不如静静地等着,毕竟皇帝行刺之事还未过去,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不好的动静来。
云汐此时倒还不知整个营帐里暗涛涌动,她本以为有行刺之事在前,随行的人不管是皇太后还是宜嫔等人都会老实一些,却不想她们不仅没有老实,暗地里小动作不断。这不,在得知行刺之事有进展后,云汐也不再只是待在营帐里了,下午时分,太阳没那么烈了,她便带着三个小家伙到周遭走走看看,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遇上太子。
因着这次随行的只有太子和胤禛他们三个小阿哥,康熙自然不会将太子安排在离自己太远的地方,可即便这样,御帐所占地方并不算小,再加上太子和云汐的营帐隔了整整一个御帐的距离,若非刻意为之,他们应该很难在营地遇上。
从出发现在,不管是在行宫还是营帐,他们就从未遇见过,但是现在遇上了,对方还是一脸愤慨的模样,云汐就知道这不是单纯的偶遇,而是对方因为什么事情直接找上门来了。虽然云汐一个妃子还做不了太子的主,不过她到底是康熙的女人,是太子的长辈,有些事情只要不太过分,她还是很客气的:“太子可是有什么事?”
“给昭妃娘娘请安。”胤礽看着一脸亲切的昭妃,再看冲着自己行礼的三个弟弟,心里的愤怒依旧,面上却忍着怒意拱手向云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