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孙毅敢断言嘉靖必然会传位给裕王的原因就是这高拱的职务,虽然高拱是在裕王的讲师,但是高拱同样在吏部挂衔,每天裕王都能接触到大量来自朝野上的奏章文案。对于这点,高拱自然也是明了的,每天都会京朝堂上的奏章拿回来跟裕王汇报一下。
嘉靖是不是一个好皇帝不说,起码站在嘉靖的视角上来讲,他作为一个父亲,已经算是在竭力保护自己的儿子了,之所以留景王在京,就是为了避免二龙同处一城的事情发生,而后来景王就藩,我相信嘉靖仍然是相信二龙不相见的。
景王就藩之时,嘉靖作为一个父亲,知道所谓的二龙不相见,即便是相见之后死去的那条龙也是自己,所以嘉靖风烛残年之时,将自己的小儿子放到了封地。
高拱带回了一些吏部的任免文书,皱着眉头对众人说道:“这个徐华亭,已经开始清洗严党了啊。”
这整整一封任免奏章上,只有一个是年纪大了致仕的,其余的全都是严党官员,而且新上任的都是徐阶的心腹。
孙毅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徐阶赢的这么轻松,几乎毫无悬念的赢了,张居正在一边说道:“这些严党无非都是一些贪官污吏罢了,撤便撤了。”
孙毅皱了皱眉头对几人说道:“虽然严阁老秉政之时多有不是,但是为国效力劳苦功高,也该安享晚年了,希望徐阁老能适可而止。”
说着孙毅叹了口气,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不会,孙毅估计用不了多久,刑部或者都察院就会上书弹劾严世番或者严嵩了,到时候恐怕连嘉靖都会不开心了。
张居正看着孙毅问道:“那又怎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孙毅摆了摆手,这个时候高拱说道:“如果徐阁老此时弹劾严阁老,恐怕陛下反而会重新启用严党。”孙毅一愣,猛地抓起了奏章看道,然后坐下,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张居正看着孙毅急忙问道:“孙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孙毅点了点头说道:“高大人,这会不会是严世番的一招以退为进?”高拱看着孙毅皱着眉头说道:“不知道。”当年那个天资聪慧的天子早就被人摸透了脾气,这些朝廷的大佬,尤其是严家父子,早就懂得了怎么利用嘉靖的脾气,没准严世番真的要借着这件事,重新趁势而起。
张居正吓了一跳,看着桌子上奏报,裕王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无论是徐阶还是严嵩,毕竟在裕王眼里,都是要换掉的人。
与此同时,在西苑的嘉靖,看着徐阶送上来的奏报,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黄锦问道:“这个徐阶他想干什么?”
嘉靖指着徐阶拿户部的银子要一次性清空朝廷的欠饷,之前严嵩秉政的时候,无论怎么亏空,这都能挤出银子来,而徐阶一上来,就把原本听富裕的户部给掏空了,嘉靖怎么能不气。
黄锦小声对嘉靖说道:“陛下,还有官办榷场的事情,也有不少的大臣弹劾徐阁老了。”原本这些在嘉靖看来,都是比较大的进项,接下来嘉靖看到了徐阶送上来的整肃名单,嘉靖心生不满。
当天下午,张居正早早的离开了裕王府,来到了徐阶府上。
张居正看着徐阶问道:“恩师,最近您的动作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徐阶皱着眉头对张居正说道:“叔大啊,这你不当家,不知道朝廷是什么样子了。”徐阶皱着眉头对张居正说道。
“恩师不怕严氏父子趁势而起吗?”徐阶摇了摇头,胜利来得太快,徐阶反而乱了手脚,不光是徐阶,整个徐党上上下下,全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徐党接过了偌大的帝国之后,反而出了不少的差子,清流心中都有自己的抱负,但是这些抱负难免有相互冲突的地方。
徐阶甚至萌生退意了,张居正看着自己的老师这幅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说了半天之后,张居正离开了徐家,徐阶依旧我行我素。
第二天开始,都察院的几个御史,再次弹劾了严世番,这次不仅仅是严世番,还捎带上了严嵩,说是严嵩在分宜老家建起了广厦,家产数百万两白银。
徐阶盯上了严嵩的家产,一旦有了这笔银子之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这也是徐阶想了半天之后唯一的办法。
但是徐阶忽略了嘉靖的态度,这次嘉靖是彻底怒了,这次弹劾严嵩的御史再次入狱,嘉靖还送了一副字给徐阶。
“得饶人处且饶人”拿着这幅字徐阶算是彻底明白了嘉靖的意思,但是不拿到严家的家产,户部的一切预算,就要被否掉大半。
朝野上一顿大乱,孙毅则是懒得管这些事情,来到了张同海的家里,徐阶给了张同海三个月假,而且承诺要给张同海外放一个巡抚。
张同海躺在床上,孙毅坐在一边喝着茶,问道:“张大人,怎么样,您觉得您做的这些都值得吗?”张同海这次入狱不仅是把张家吓了一跳,整个荣昌都跟着鸡飞狗跳的,李狗剩险些带着一家老少来个漂流记了,张同海却叹了口气,说道:“孙毅啊,说实话,我想辞官了。”
孙毅笑道:“怎么?厌倦了宦海沉浮了?”
张同海笑了笑说道:“严世番下狱之前,我家门口门可雀罗,严嵩致仕之后,整整七天,我家压根就没有断过人,从早到晚,我是一个个的陪着。”
孙毅笑了,之前孙毅来的时候张家原本是闭门谢客的,但是知道是孙毅,张同海才放孙毅进来的。
孙毅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辞官,不如外放个巡抚,出去看看。”孙毅看出来了,张同海其实不适合做京官,如果外放的话,张同海还是有一定希望做出些事情来的,这点倒是跟杨博很像,打了个大胜仗之后杨博不声不响的又回长城边上练兵去了,谁也不惹,倒是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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