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史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人温和而又熟悉的话语,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当头打下。他瞪着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仿似泥塑木雕一般,良久,才喊出这两个字。
他泪流满面,扑通一声重重跪地,痛哭道:“师父!徒儿寻的你好苦啊!”
他跪着往前爬了几步,狠狠的抱住王进的双腿,哭喊道:“师父……这么多年徒儿一直在寻你……午夜梦回之时,梦见你被高太尉抓住了……都能把徒儿吓醒……徒儿日日悬心,夜夜挂念,生怕师父吃不好穿不好……师父……这些年你在哪儿……有没有想念徒儿……”
王进见唯一的爱徒恁般惦念自己,冲上去抱住他,那离别泪再也收不住,口中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史进说起老父病逝,王进说起老母仙游,二人又是一番哀哭。
师徒二人哭够了,突然放声大笑!
徒弟遇到恩师,师父遇到爱徒,彼此又有亲人了!
王进飘荡江湖多年,无处安身,史进请他上梁山,他毫不迟疑,一口答应。
二人解开程小姐身上的绳子,问清了经过:宋江兵打东平府,活捉董平。这怕死鬼投降后,立刻帮着宋江打破东平府,亲手杀了顶头上司程太守,一把火将尸体烧成灰,还强抢了他那美若天仙的女儿。
“偌大一个大宋朝廷,怎么尽出这等畜生!”王进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叫骂起来。
程小姐珠泪盈盈,哭拜二人,感谢救命之恩。
史进提议道:“程小姐此时己无家可归,不如去梁山安身吧。”
程小姐想了一会,垂泪点头。
史进把二人引荐给武松,武松与王进叙说仰慕之情,又好生安慰程小姐,然后派史进送他们上梁山,给他们挑了两间大房子。
有食物裹腹,有片瓦遮身,王进终于不必再担心被高俅老贼派人追杀了,每天喝酒下棋,不亦快哉。
程小姐和武松的两位夫人相处的也很融洽,就像亲姐妹一样,刘夫人和扈夫人挺着大肚子还经常照看她,程小姐十分感激。
白虎山,聚义厅。
孝义黑三郎宋江正对着自己面前的旗子发呆。
他给白虎山每位好汉都做了一面旗子,写着众人的绰号和名字,可是不知为什么,别的旗子都没事,偏偏他自己的旗子被虫子咬了。
“孝”和“义”这二个字,几乎被那些该死的虫子蚀尽了,而那个“黑”字却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
联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破梦,更是令人气恼之极:
他梦见了一位光着脚丫的大美女在冲他笑,于是他就像条狗一样跑过去啃人家的脚丫子,还没皮没脸的谄笑道:“啊,仙女儿,你真美呀,俺愿服侍你一辈子,让俺做太监也心甘情愿啊!”那美女笑道:“你别胡扯了,你野心那么大,怎么会愿意服侍我呢?”宋江急道:“你……你怎么知道我野心大?你认识我?”美女道:“当然认识啊,你不就是黑三郎宋江嘛!”宋江马上道:“我的绰号叫孝义黑三郎!”美女笑的花枝乱颤:“‘孝’和‘义’倒真没见到,‘黑’到是见到了,确实挺黑。”
然后宋江就气醒了。
醒来后望着那面被虫子啃了的旗子生闷气。
智多星吴用手摇羽扇走过来,神情镇定:“公明哥哥,我有一计,可袭破南旺县。那里钱粮广有,破了此县,可供山寨三年吃用不尽!”
宋江马上恢复了神智:“加亮先生说笑了,他那里民兵虽是不多,但地形太过奇特,各个险要之处皆有人把守,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攻破那里,谈何容易?咱们上次强攻,死了两千多人。这次万万不能强攻了。”
吴用从怀里取出地图,指着那条河,笑道:“哥哥且看这里,没人把守。”
宋江险些笑的岔过气去:“你呀你,加亮先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那条河当然没人把守!只是那里没船,咱们的人怎么才能过去呢?”
吴用神秘一笑,道:“哥哥休要笑我,只须如此这般……”
吴用附耳低言,宋江听后心花怒放,抚掌大赞:“加亮先生神机妙算,当真赛过诸葛亮!”
看官!我且问你,吴用所献何计?
原来,他打了个时间差。
天己暮旦,今冬格外寒冷,白天河水尚能流动,待得夜半,便结成了冰。冰坚可渡,白虎山人众便可无船而过河了。
这人大谋略没有,鬼心眼子倒是真多。
当晚,白虎山精兵尽出,分作两队,一队由宋江亲领,另一队由吴用带领,前后相应。
他们灭了火把,裹了马蹄,潜到河边,但见南旺县家家熄了灯火,城楼上的守军自是通宵宿卫,而河边却毫无动静。
“天助我也!”吴用轻声道:“待小生先去打探一番,若无变故,小生放焰火通知哥哥,那时请哥哥速来接应。”
“军师一路小心!”宋江点了点头。
宋江率人趴在原地,静静观望。
吴用带着众兄弟轻踱碎步,踏冰而过。
待他这队人马全部过河之后,突然一声号炮震天价响起,紧接着一声怒吼划破寂静的夜空,吓的众人毛骨悚然:
“张叔夜在此!尔等众匪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砰!砰!砰……”
官军同时用几百架投石机发射石块,砸碎本来就冻的不算太厚的冰层,事发突然,宋江便是想来救应,也是不及了。
宋江跌头顿足,叫苦不迭。
对岸上千根火把燃起,照着夜幕如同白昼,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正指挥军士们三壁合围,放箭射杀白虎山众匪。
射翻二百余人后,余众皆丧失斗志,吴用第一个跪下乞降,吴军师所带的先头队伍共计两千余人,除了被射死的,皆成俘虏。
宋江无奈,见张叔夜这般厉害,生怕官军抄他后路,急忙率众逃回白虎山。
北宋末年,张叔夜算的上是一名数的着的好官了。他有勇有谋,胆略过人,更兼对朝廷忠心耿耿,配的上“将才”二字。
他不肯杀害俘虏,将白虎山喽罗教化一番后,尽数编入自己营中,准许他们立功以赎前愆,众人无不感念张相公大恩。
如此一来,被俘的吴用、戴宗、孔明、孔亮、李忠、周通、王英等人就更显孤立了,每天被关进牢中,喝着寡淡的稀粥,苦不堪言。
关了一段时间,把这堆人的锐气全都折磨没了,张叔夜才命令他们写劝降书招降宋江。
吴用等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宋江写信,墨迹都被泪水打湿了。
写到一半的时候,吴用着急上火,鼻子流血了,他灵机一动,心想,鼻血浪费了多可惜,不如用来感动宋大哥!
于是蘸着鼻血鼻涕混合物给宋江写了一封煽情信,添油加醋的把自己的苦处放大数百倍,求宋江看在我吴军师替你做过那么多坏事的情分上,马上投降。
哪知狡诈之极的宋大哥不肯上当,反复派人与张叔夜讨价还价。
张叔夜也不着急,就这么和他耗着。
你白虎山人多,硬打,会死伤很多朝廷军马,不值。但你狮子大开口,想要高官,没门。你罪恶深重,投降后饶你狗命就不错了。
一直耗了一年多,耗得人家梁山那浩大的采银矿工程都结束了,宋江和张叔夜还是没有谈好条件,吴军师只好一直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关着。
吴军师怕疼,舍不得打坏自己的鼻子,就用厕筹把屁股刮流血,蘸着血写信。直到臭味被彻底烘干,他才把劝降血书交给张叔夜,让他派人给宋江送去。
看官莫笑,其实吴军师也挺不容易的。
然而他这么辛苦的写劝降信,宋江还是无动于衷,我亦为之一叹,宋大哥,你也忒狠心了!
白虎山的日子过的不好,人家梁山的日子过的可真是太滋润了。
梁山此番共得银五百七十余万,上等青铜,磁器不计其数。
武松敲起聚义鼓,大宴群雄,给王进排了坐次,排在晁盖之后,坐了第三把交椅,其它头领顺延。
身处梁山这座世外桃源的人们,当然可以不为衣食烦忧,就连梁山附近的百姓们也得了武松的好处,日子过的舒服而又惬意。然而东南百姓,却没这般好运了。
宋徽宗喜好花石竹木,靡费巨资,在江南设置苏杭应奉局,派那凶残贪墨的官员到东南各地搜刮民间花石竹木和奇珍异宝,用大船运向汴京,每十船组成一纲,时称花石纲。
花石纲这等徭役杀人不见血,浙江百姓深受剥削压迫之苦,农民无法求生,在饥饿和死亡线上艰难挣扎。明教教主方腊对宋王朝的反动统治怀有刻骨仇恨,遂趁百姓不满之机,暗中把贫困失业的人组织起来,谋划造反之事。
宋徽宗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秋,方腊揭竿而起,从者数十万。
起义军连续攻下杭州、歙州等六州五十二县,京师震荡。
明教英雄辈出,各类高人车载斗量,方腊率众攻破一地,必定碎剐贪官,车裂恶霸,手段极其残忍,闻者无不丧胆。
宋徽宗钦命大太监童贯为宣抚使,率战将数十员,大军十五万南征,遭遇了江南起义军的拼死抵抗,双方死伤惨重,战事陷入胶着。
张叔夜直到此时才答应给宋江一个满意的官职,但他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你白虎山人马必须随大军出征方腊,将功赎罪。届时朝廷论功行赏。
宋江同意,率众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