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金军狼狈撤军的勿勿身影,济州城内几乎所有的大将都建议乘胜追杀,这些人全是重量级的。王寅、司行方、石宝、包道乙等人,皆是明教大将,韩伯龙、苏定,皆是资历最老的旧臣,他们的资历甚至比很多梁山名将都老,在二龙山落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成为武松的心腹爱将。晁盖和梁王更是过命的交情。
按说这么多人支持追杀,应该没人会反对吧。
事实上,反对的人很少,少到只有两个人。
梁军全军休息,放弃追杀。
因为那两个反对者的名字分别是:萧嘉穗、许贯忠。
这两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此刻完全主宰着整个济州城的命运。
金兵生怕梁军追袭,完颜希尹留下大将兀颜光殿后,兀颜光所部将士边撤边回首,发现梁军半点追击的迹象也无,于是他们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虽然梁军暂时顶住了凌厉的攻势,但是他们到底还是惧怕天下无敌的大金铁骑,连乘胜追袭残敌的勇气都没有。
六天后的那个晚上,金军之所以会遭到巨大失败,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栽在了这个认识上。
尽管众将背地里都在暗骂萧元帅太过独断专行,但惧于那把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没人敢出言顶撞。
翌日,金军又来攻城,未克。
接下来又连打五天,除了死掉己方士卒的同时拼掉对方一些士卒之外,毫无进展。
他们能够攻克天下第一坚城大名府,能够攻克宋之国都汴京,却攻不下这薄弱的小小济州城。
金军将领的骨子里仍然是高傲而又狂妄的,然而士卒的心理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僵持了这么多天,从最开始的志在必得,变成了消极强攻。
他们的喊杀声显明弱多了,空洞的双眼中也没有了以往的狠辣神彩。
萧嘉穗原本想在与金军交战的第五天出城袭敌,之后没多久,他发现时机还是不成熟,于是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又多耗了几天。
时迁果然不负重望,用尽各种办法装扮成各种合理的身份,冒着巨大风险把敌军囤粮之处给探明了:拢山粮道,囤聚着金军数十万大军的军粮。那里有五万精兵把守,若是用寻常手段,以济州这点兵力根本不可能打下拢山大营。
这晚,风呜呜的吹,乌云蔽月,夜色一片萧索。
“许大人,敌强我弱,成败之机,就在今夜!千万小心!”萧嘉穗叮嘱道。
“大帅,放心吧!”穿着夜行黑衣的许贯忠对和他同样妆扮的四万将士一挥手,辞别萧大帅。
许贯忠带着手下将士依次来到岸边,从水路悄然行船,绕了个大远道避开金军大营的正前方,偷偷潜入后面的拢山。
金军名义上是把济州包围了,但到了晚上他们也不敢到人家城墙下面待着。为防偷袭,他们只得离的远远的,找到安全距离下寨,第二天再重新杀来,这样一来,难免会给对方炮兵制造打他的机会,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梁军人衔枚,马裹蹄,偶有微弱的声响,也被呼啸的北风掩盖了。
论起济州附近的地形,梁军可比金军熟悉多了,时迁很快用约定的暗号和大军联系上,并充当向导。
“许大人,让魏定国、单廷珪二将军紧跟我。”时迁附耳,用最轻微的声音对许贯忠道:“咱们的计划能否顺利实施,全在他俩身上。”
许贯忠微微颔首,从人群中找出魏单二人,各拉了他们一把,朝时迁努了努嘴,二人会意,带人跟在时迁附近。
此番梁王起大兵回援暹罗,带走无数大将,只给济州留下四十名战将。而那帮特技型人才除了水战高手和医者,大多留在了济州。比如汤隆和水火二将。
萧嘉穗量才使用,就这么点兵力,仍然做到了守城,治安兼顾。而平时只顾研究水器、火器的水火二将,此刻也被萧嘉穗派上了用场。
城中现在仅有五万多人马,萧嘉穗竟然如此胆大,竟敢让许贯忠调走四万人去拢山烧粮!留下护卫他的,全是伤兵!
现在的济州城,比空城也强不了多少,敌人若是夜袭,济州十有**要被攻破!
萧嘉穗妙就妙在算准了金军的心理,他们苦战了一天,太累了。更何况,他们内心坚信,济州没那么容易攻陷,那帮梁贼狡诈的很。
万一敌人当真趁夜打破城池的话,恐怕也只能撤到梁山鸭嘴寨了。
萧嘉穗站立城头,微闭双眼,内心轻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愿许大人能够一举成功!”
许贯忠与时迁的人在一个岔路口分手,时迁走左路,许贯忠走右路。
时迁带着水火二将以及他们的两千名手下拿出套索,从后山开爬,悄悄靠近拢山主峰。
与此同时,许贯忠的人像幽灵一样蹑手蹑脚的向前行军,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座偏营,看那些营帐规模,大体上能有个三四千人。金军人数太多,扎营又不能太过紧密,否则容易传染很多疾病,像瘟疫,血吸虫病,一旦中招,都是一片一片的死。这些人想来是金军偏师,故扎营地点离主营较远。
“动手!”许贯忠迅速对王寅下令,王寅带着韩伯龙、司行方等人一阵急行军,杀至营前。
拢山守军共有五万,许贯忠手上只有四万人。从人数上看,许贯忠处于劣势,但实际作战中能否获胜,还得看这些兵用在谁手里。
许贯忠以绝对优势兵力猛扑三千四人的营盘,刀枪箭弩齐上,敌人半睡半醒之间,斗意全无,很多人在睡梦中就已经做了泉下之鬼。
梁军很快便全歼了敌军。
“杀进去!”许贯忠引得胜之兵迅速冲击下一座敌营。
梁军熟悉地形,边打边绕,专挑敌人驻军薄弱处下手,越打士气越旺。许贯忠借着山体、草泽、密林的掩护,反复分兵袭杀敌军,金军越打越乱,很多人甚至自相踩踏而死。
黑夜中,梁军往来冲杀,总让自己处于以多击少的境地,渐渐的激怒了金军,吸引了很多拢山守军。
像许贯忠这种无赖打法,金军必然要愤怒。你人少,他就把你全部吃光。你人多,他就边打边绕恶心死你,只有一定性多投入些兵力,彻底干趴这个讨厌的家伙,才能免掉对方无休无止的纠缠!
拢山三面高峰,不必防敌,于是放心追出谷口,来战梁军。
“水火二将,快放火!”时迁眼尖,爬上山腰后,借着月光俯视下方,发现金军所剩无多,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马上下令放火。
神火将军魏定国用木板制成发射箱,内贮百余支火箭,箱下有两个小机括,内设转机铁轴。机动火发,箭飞数百步,遇干物即燃起异火。又有毒弩铁镗,内藏铝、铁弹,可远程喷射毒火,其引火效率远胜寻常火把数千倍。
他还有一种用药草烧出来的烟,装在铁匝里,凭空掷下,匝破则放烟熏人,能熏得人睁不开眼,而且疼痛无比。
魏定国的一千神火兵,同时投掷铁匝,瞬间熏倒了无数金兵,紧接着凭空发射火箭,那拢山粮仓,立时烧着。
单廷珪的一千圣水兵同时像下方扔“圣水。”
看官莫急!
单廷珪擅长水攻不假,但你要知道,人的创意是无止境的。尤其是萧嘉穗这种极品人才,他作战从不拘泥于常规。你圣水将军单廷珪不是擅长玩水吗?火油也是水的形状,你把火油给我当成水来玩吧!
就这样,圣水将军的部下们把火油、毒药混合而成的圣水扔了下去,这圣水非但不能灭火,反而还借助风热,百倍助燃!
这二位大爷联手使坏,拢山大仓顿作火海。
时迁反复下令道:“把手中的所有火器全部用光再撤!别给他们救火的机会!”
浓浓黑烟腾起,漫天大火之下,数十万金兵的囤粮大仓,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