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丛林之中，雾障环绕，参天大树，灌木低丛，在浓雾之中若隐若现。
柯凡身体摇晃，脚步颤巍，一步一步，在丛林中走着，双眼之中，透出疲惫。
走出许久，柯凡终于力竭，无力的倒在一处树根之上。
抬起手掌，看着掌中那颗红蓝交织的寒冰焰石，柯凡叹了口气，抬头仰望着迷蒙的天空，久久不语。
“这样做，真的就对了么？”
……
嗡！
极远处，一阵阵翁鸣之声不断传来。
柯凡面色微变，站起身，向着声音传来出望去。
只见在远处微白的天空之下，一道黑色云团，逆风而来，仔细看去，却能看到这黑色云团赫然是由一只只指甲大小的黑色飞虫组成，无数的黑色飞虫，密密麻麻，上下翻飞间，向着柯凡这边极速推进。
柯凡面色凝沉，不过片刻之后，神色中缓缓露出一抹苦笑。
“该来的，终究会来。”
握着手中的寒冰焰石，柯凡眼神逐渐锐利。
“既然已经做出了行动，便再没有后悔的可能。这一次，就好好的战上一场吧，死在你手里，或许，会让你觉得好过些。”
“吼！”
柯凡面色狰狞，低吼间，身体迅速变化，一道六丈之高的狼身在林间出现！
在这狼身变化时，柯凡眉头微皱，他感觉，这副狼身的力量，在寒冰焰石涌入体内的寒气的压制下，和此前一夜的奔跑消耗中，已然不能再支持他去战斗。
抬头看着疾驰过来的黑色铁甲飞虫，柯凡面无表情，目光一跃，直接看到了那铁甲飞虫后方，奴役着一头巨型虎猿的姬灵身上。
“即便是战力再强又如何，心若求死，如何不死？”
柯凡目光凌厉，在铁甲飞虫靠近时，一声嘹亮的巨吼，蓦然传出——
“嗷！”
一声狂吼，猛烈传出，树林之间，枝叶摇晃，便在铁甲飞虫飞近的刹那，一道身影拖着一簇枝叶茂盛的树冠，在林间高高跃起，神色狰狞间，猛地抡起手中巨大的树冠，向着那黑色云团凶猛砸去！
“柯凡！”
在看到这身影的瞬间，姬灵身体颤抖，神色愤怒，猛地一摆巨型虎猿肩头的黑铁长枪，操控着巨型虎猿向着柯凡暴冲而去！
“吼！”
痛苦之中，巨型虎猿猛地一声巨吼，双目猩红，提起巨拳，向着柯凡手中的树冠猛地砸下！
嘭！
巨大的树冠扫过虫云，将其瞬间击散，而后直冲而下，与那巨型虎猿的巨拳悍然相撞！
喀嚓！
随着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整个树冠随之折断，强劲的风流，令无数枝叶冲上云天！
“吼！”
巨型虎猿身体一震，随即再度向前，向着柯凡一拳砸去！
一夜不停的奔跑，柯凡异化的狼身力量消耗过多，刚刚落地，却是被巨型虎猿再度袭来一拳，猝不及防间，被巨型虎猿一拳重重落在身上，顿时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倒飞出去。
“咳咳……”
柯凡身体擦过地面，最后猛地撞在一处巨树根部，狼身力量消耗过巨，迅速收缩，化成人形的柯凡，面色苍白，剧烈咳簌，每咳簌一次，便会有鲜血喷出。
姬灵猛地拔出巨型虎猿肩头的黑铁长枪，身体一跃，跳下巨型虎猿的肩头，神色冰冷，提起长枪，缓缓走向柯凡。
巨型虎猿顿时感觉肩头一轻，肩头的剧痛，也比之前减轻了不少，顿时兴奋，不待姬灵说话，一声长吼，立即转身，向着远处的山林奔逃而去！
“你从火山下来时，我赠了你一壶水。”
“你的朋友族人中了尸毒，我跑遍山林，帮你寻找良药。”
“我陪你一起，历经艰险。我给了你无上地位，甚至因为你的存在，我让北邙部落与我巨炎部落平起平坐，给了土地，给了粮食，甚至给了十队精锐勇士，不掳掠他们丝毫，不压榨他们丝毫。”
姬灵一步一步，走到柯凡面前，面容冰寒，
“我对他们所有的好，所有的赠与，所有的谦让，都是因为你，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是因为，我对你太好了？”
姬灵缓缓抬起长枪，锋利的枪尖轻轻抵在柯凡胸口处，神色冰冷的问道。
柯凡默默擦掉嘴角的血迹，缓缓摊开左手。
在那手掌之上，一枚寒冰焰石，绚烂呈现。
“就是为了它？”
看着柯凡手中的寒冰焰石，姬灵神色中有着不可置信，随即蓦然变的愤怒，手中长枪猛地扫向寒冰焰石，啪的一声脆响，寒冰焰石被瞬间扫飞，撞在一颗树墩之上，而后坠落在地。
上前猛地一把抓住柯凡衣领，姬灵神色狰狞，对着柯凡，癫狂嘶吼。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连一颗石头都不如吗？”
柯凡摇头。
“那石头，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
姬灵目光凌厉的看着柯凡，而她的心，却在这一刻，变的冰冷而充满了杀意。
一颗石头，竟然让你背叛了我，在你的心中，我还不如一颗石头重要吗？
“我，居然输给了一颗石头……这，真可笑。”
“姐姐曾说过，下人，不能对的太好，否则，他就会起逆反之心。路边的野狗，不能喂的太饱，否则，它就不会因为惦念主人的再次施舍，而心存感激，点头哈腰。”
姬灵失望的轻轻摇头，而下一刻，目光陡然森然，面容冰寒间，黑铁长枪骤然划下，在柯凡身上带起四道触目惊心的血光。
没有再去看一眼浑身披血的柯凡，缓缓转过身，向着远处走去。姬灵的脸庞上，一抹自嘲的笑容，缓缓扩散，由轻笑，变成大笑，而后仰天长笑。她的一头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她的面容，遮住了她的眼睛，遮住了她头顶上那片她以为会一直晴朗下去的天空。
“你想走，我不拦你，但我要收回我在你身上付出的一切，而现在你一无所有，偿还不了，我就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用来补偿。”
“那颗石头，我施舍给你，你若拿得起来，就拿走。这荒莽丛林，野兽遍布。你若爬的出去，就爬出去。爬不出去……，等待你的就是被豺狼野兽活活分食。”
“从今往后，我的记忆里，不再有你。”
山林之中，狂风骤起，雾气翻涌间，姬灵的身影逐渐远去，只是远远看其后背，听其声音，黑发如妖，笑声若狂。
……
柯凡身体抽搐，呼吸微弱。看着姬灵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他面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至日光在明暗晦变中，缓缓西沉，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之中，射出深沉的光芒。
丛林之中，已是一片寂静，空无一人，而周边的草丛中也逐渐的聚集起三点两点野兽贪婪的绿眼。
目光微转，看着那掉落在地的寒冰焰石，柯凡摇了摇头。
手筋脚筋被挑断，他无法再拿起任何东西，除非用嘴叼着，然后，像狗一样的慢慢爬出去……
“这，或许就是她想要的，我的下场吧。”
柯凡面庞颤抖，强忍剧痛，长长呼出一口气，目光收回，不再去看那寒冰焰石一眼，不再惦记那寒冰焰石一分。用膝肘撑地，神色坚定的，一步一步的，朝着远处爬过去。
没有什么路，走不下去。没有什么事，完成不了。没有什么人……割舍不下。只有心若磐石，志向坚定，才能走的更远。
既然不死，那他就要这样一点一点的……爬出去。
柯凡抬着头，目视前方，神色冷淡而充满了执着，
所过之处，灌木草丛，荆棘刺木，一一被鲜血浸染，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