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多言!”林秀怒声,拨马叱令:“赵源,你率队护粮仓,黄齐,你率队护银仓,林胜、林怀平率队护郡守府,李虎随我护器物库,遇到泼皮混子,引事吹风者,立斩不疑,但是也决不能伤了任何一名无辜百姓!”话落,轻骑奔弛,直指临城。
官邸行营的大院子里,林氏一族听闻门外哄乱成片,当有家丁攀上墙头,察看情况,结果一颗不知从哪发出的鹅石直直砸来,家丁躲闪不慎,当即头破血流,翻下木梯,看到这,林中涣、林中道等人顿时吸了一口冷气。
“二弟,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个人怎么全都像疯了一样?”
“怎么回事?还不就是那帮刁民没有吃食惹得祸端?”林中涣一脸燥烦样:“蛮子虽退,可是那些蝗虫杂种把临城方圆数百里给清扫挖地三尺,破败的乡村里哪还有冬季存粮?从昨夜起,郡守返乡令一下,这十几万人慌乱躁动,请命郡守大人,今日清晨,不知在那个混账带领下,这些刁民竟然开始冲击位于城中的粮仓和银仓了…”
林中涣说完,转身从矮桌上拿起紫砂壶,咂吧起茶水,似乎墙外那混乱与己毫无关系,而那混乱之源更是惹不到自身似的。
“要真这样,郡守大人可是造了孽了,费尽力气,拼了性命保护的治下百姓,到头来却想冲了他的命!”
“谁说不是呢?俗话说,你就是养条狗,它还会冲你摇尾巴,怎么也不能咬你,再看看这些乱民,连狗都不如,要我说,必须将这些乱民,刁民,贱民都抓起来,砍了他们的脑袋,让他们知道官威不可犯,如此这地界就会清净许多!”
几个长家婆娘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毒妇样,让一旁的张氏暗自怒气,以至于腹中浊气来回窜。
“这几个阿杂娘们,生的人皮子,却长着毒蝎心,不知眼下百姓们的苦难,就会嗒嗒的屁话连篇…”
听得婆娘不悦,林懋叹息,轻轻触了张氏的衣襟:“孩他娘,命道自在老天手,咱们已经自顾不暇了,你别多嘴了…”
也就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捶的震天响,这让一院子的林氏族人胆颤心惊,随后那怒不可遏的叫骂声便翻过墙头传入众人耳中。
“这一片房子都是官家走狗的住所,狗娘养的,他们住大院子,吃肉喝酒,咱们就要回到破败乡村饿死在寒冬,老天不公,咱们就自己找公道,老少爷们儿,把这破门砸开,将里面的畜生给拖出来吊死在门梁上…”
“没错,反正都是死,咱们命贱,死了也得拉几个富裕人家垫背,让这些官家走狗给咱们上黄泉道上探路去…”
“来,使劲,砸门…”
“狗娘养的畜生…出来啊…”
听着外面的叫骂,林中涣的脸色瞬间煞白,刚才那股指点说道的样子也没了,反观那几个婆娘,更是从毒妇贱人变成小鸡子,颤栗不止。
眼看看到大门被撞的咚咚响,门漆掉落似鱼鳞,林中道急声呼呵:“不好,那些刁民要撞门进来,快,你们快顶住,别让他们进来!”
呼呵骤起,五六个林氏家丁和林振等小辈子弟一脸面白的冲上去,用身子骨硬生生顶在门后,只是门外刁民上百,粗壮有力,那百十斤重的石碾子架在推车上,十几个汉子鼓足力气推着推车,狠狠撞向院门,强大的冲击力穿过大门,直接将门后的几个瘦弱小辈给震倒地上,可事关己命,这些小辈只能咬牙一咕噜爬起,再次顶上去。
高墙门外,从远望去,这街面上至少集聚了数千人,一些妇孺老妪坐地哭嚎苍天命苦,襁褓中的娃子因为娘亲没有奶水,也都干嚎几欲咽气,但是更多的青壮汉子们则红着眼睛,犹如疯狗四散冲打,不管衙门、府门、大户院门,皆是他们的发泄对象,如此境况,也难为姚启圣这个郡守了。
纵观历朝,民如蝼蚁,踏之即灭,但是民怨高如天,深如海,一旦翻江倒海,纵然有千军万马也难以压制,故而才会衍生出民为水,亦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可悲之言。
城北,姚启圣看着堪比沙场搏斗的街面,他心血翻腾,浑身的老骨头在愤怒中咔咔作响:“来人,把这些刁民抓起来…抓起来…但是别伤了那些老妪娃娃们…”
嘶嚎之下,马钟带着二百余名哨骑弟兄持刀顶盾冲上去,面前,看不到尽头的青壮百姓正与那些商家、铺子、大户的家丁人主搏命,一些幼儿稚子早就在打斗中吓呆立于原地嚎啕大哭,稍大些的则钻进被围攻的商家店里,让后将能吃东西胡乱包做一团,仓皇冲出来。
“全都拿下,但别伤其性命!”
马钟箭步冲上,拳如磐石,百十斤的气力直接将面前打作一团的乱民店家给分开,让后他以刀鞘为棍,对着这些乱民店家的腰窝小腿砸去,随着痛楚崩裂,这些个乱民店家当即倒地哀嚎,只是哨骑营的弟兄可没有马钟这份忧民之心,他们粗暴直接,手下绝不留情。
“噗噗”数声闷响,几个哨骑的长枪白刃捅进,红刃抽出,挡在路中的十几个乱民已经死伤瘫软,这般威杀让一些胆怵的乱民百姓当即惊颤,但仍有数个血溅满身的壮年汉子抄着木棍冲奔过来。
“狗官,你不让我们活,我们就和你拼了!”
姚启圣见状向后躲闪,在十几步外镇压街斗的蒋赣听声回身,箭步冲来,横刀呼啸,携以流光之势飞砍上来,即便他内心满是抗拒,可是生死面前,临城面前,他只能咬牙砍下。
‘噗噗’又是几道血溅,几个已经疯了头脑的青壮汉子满是愤恨的仰面倒地,至死,那双充满血杀的牟子仍旧瞪得姚启圣脊背发冷。
“你们都傻愣着作甚?不护着大人,还等大人护着你们?老子告诉你们这些家伙,若是大人有了闪失,你们都得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