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甲士毫无犹豫,得令潜入屋落内,而唐传文迎着昏暗的月色,独自坐在院中井台边发呆。
四周瞧去,由于月夜无光,整个医馆后院显得死气沉沉,偶时乌云遮蔽,月影消散,那井中明光也陡然混黑,沉寂无声中,唐传文一时心感而发,自言起来:“爹,儿不知道现在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可为了光复族名,摆脱骂名,儿只能这么做…若儿真的错了,您老就给儿一些警醒吧…”
不知是不是哀言上告于天,通达天庭神灵,有那么一瞬间,凉风袭来,浸人心魄,让唐传文没来由打了个冷战,也就同一时间,屋落内传来惊呼惨叫,只不过瞬息之后,一切都沉寂了。
当屋落后门大开,两名甲士身沾血迹来至身前,唐传文把所有思绪重新压回心底。
“回大人,全都解决掉了,连只猫狗都没有留!”
听此,唐传文点点头:“现在前往院落的药窖,把所有雷公藤、砒石、番木鳖、乌头、奎宁等草药给清点装走!”
“这…”两名甲士不过糙人莽汉,蛮力搏战的劲大把,可让他们找草药,着实难为他们了。
无奈,唐传文道:“罢了,你二人带我去!”
甲士先前已经探出此家医馆院落内的药窖在哪,加之医馆郎中药倌被一窝端了,他们大可大摇大摆穿过中屋,来至偏院,在一处矮榻前,甲士推开小门,一股刺鼻浑厚的药息从榻内传出。
“噗…如此难闻!”
一甲士多嘴,唐传文瞪了他一眼:“有废话呱燥的空,还不去寻几个麻袋!”
“是…”甲士不敢顶撞,转身离去,待其回来,几只空麻袋已经擒在手中,唐传文打出火折子,来至榻内药仓,大眼瞧去,各类未料理的原草药已经被这家医馆的郎中给分类放进药箱内,唐传文转了一圈,找到自己所需的雷公藤等草药,虽然缺了几样,可唐传文意下已定,他要把邺城内所有医馆给做掉,让后把这些毒草掺以石灰、沸散,激发毒性,抛入城内的蓄水仓内,那时…邺城就会变成人间炼狱,虽然惨烈了点,可对北安军而言,一座没有抵抗力的郡城不过破屋尔尔,推之即倒。
半刻后,两名甲士拎着十来斤、装满毒草药的麻袋随唐传文离开,细算起来,这已经是唐传文做掉的第九家医馆了,且全都在同一天内,如此紧迫之间,加上邺城难民贫人众多,饶是燕军也闹不清楚原因何在。寅时,唐传文借着黑夜瞧瞧回至北城外城郭河道边的藏身庙宇,而林胜早已和崔成浩回来。
“唐兄,你怎地这么晚?我还以为出事了!”
林胜一脸急躁,饶是唐传文笑笑:“无碍,我八字硬的狠,不会那么容易就陷入危机之地,倒是胜校尉查探如何?四向外城郭里的水仓水道守卫情况可弄清楚?”
“弄清楚了,可按唐兄计划行事,恐有难度…”
“此话怎讲?”唐传文面色稍沉,林胜示意崔成浩拿来邺城燕军守备草图:“唐兄,四处蓄水仓皆临挨哨骑所,中间相隔一百步,由于邺城容纳乱民之多,燕军奉行半刻巡查令,也就是说,每半刻会有一队十数人的哨骑从哪里经过,而且抛开燕骑不谈,那些在蓄水仓外面难民也是个问题,若是被难民看到搅扰…”
听得这么多,唐传文道:“前怕狼后怕虎,如何成事?算着时日,将军已经率军渡过辽河,若邺城不乱,不出两日,将军就会兵临邺城下,那是我军陷入苦战,惨况何以想象?”
话已至此,林胜不再说什么,众人思量片刻,最终决议在晨时行事,那个点是燕军调动轮防,难民酣睡的时间,最利于行事。末了唐传文交代:“此事成败关乎咱们北安军万余弟兄的性命,诸位..某在此拜托了…”
邺城郡府,陆言深夜无眠,一日夜来,邺城十数家医馆接连闹出命案,情况均为灭门,惨烈至极,起初还以为是入城的难民贫人所为,不外乎劫财,可再细想,医者救死扶伤,是能赚些银钱,可犯不着灭门,还是在燕军眼皮子底下,一时思量无果,陆言心有不安。
这时,桥帽急急奔来:“将军,南城又有一家医馆被屠,只可惜我军哨骑到晚一步…”
“什么?”陆言惊然立起,此时此刻,他已然觉察这是有人刻意为之,陆言来回数步,冷声:“立刻下令,戒严各个城门,不准任何人进,但允许出!”
“将军,这是何意?”桥帽不解,陆言不做解释,反倒自言其说:“本将似乎明白一些…”
待桥帽离开,陆远令兵回告:“将军,黎阳堡并未有贼敌守军,堡内粮仓无遭损坏!”
“没有损坏?没有掠夺?没有驻防…这可真是怪了!”陆言来至门庭,抬头往前,月黑无光,死闷不已:“林仲毅,这些莫名其妙的作为都是你做的吧?你到底想如何与本将交锋?”
寅时三刻,丁辽、颜连二将率败军千余回到邺城,陆言得知,立刻召见二人。
府堂内,静谧沉冷,丁辽跪地道:“将军,罪将败于林仲毅之手…”
“废话休要多言,如何败?又如何回来?一一道来!”
“将军,北安军不知从哪里渡过辽河,以突袭之利从后袭击罪将,罪将不敌,兵败其手,至于放罪将回来,乃林仲毅亲自下令,他说同为夏人,无至于赶尽杀绝,还让罪将传话,敢问将军如何应对他?”
丁辽话落,颜连粗声:“将军,那北安军着实阴险,以弱兵强攻,诱引我等上钩,让后以暗枪之利,毁我后阵…”
“够了!”陆言压下二人:“战场变幻,胜者为王,何为阴谋?唯有胜者言之,尔等不可多说,且本将难道就没有教过尔等?”
怒声中,丁辽、颜连住嘴,不敢多说,陆言再问:“北安军军力如何?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