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林秀有种心痛的感觉,原以为忠武将军的封位是对陛下对自己的认可,谁成想不过是皇权平衡下的风流名!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秦宇至看着林秀沉然哀怒的模样,虽然于心不忍,可事实如此,他无以为力,他能做的就是遵循秦懿的话,尽可能让眼前的北疆支柱远离权风漩涡。
“仲毅,你要明白,功过两相,福祸相依,陛下赐你忠武将军,其中深意全为中都情况所为,它既有恩赏夹杂于内,束缚你的权心,也是给心思不定的朝臣一个信号,让他们明白,陛下是个心阔万里之君,但凡有功,皆可容之,除此也是一记警告,中都不止有庆亲王、连亲王这等勋贵老将,还有像你这样的后起忠君青秀,谁想动事…务必得掂量着点!”
一时间听到这么多,林秀心浑意乱,他不过是贫贱道上的学子,秉承本义奉皇恩,保安民走到今日地步,可又谁曾想过,离中都越近,获得身位越高,自己所为却越愈发危险,此番南进驰援,若没有秦宇至前来点明护佑,只怕又要陷入权杀风流了。
“呼…”
半晌,林秀使劲吐出胸口的浊气,他起身冲秦宇至躬拜:“宇至哥,多谢你的提点,也多谢老帅挂念,仲毅在此…叩谢了!”
中都东城,崇仁坊,寅记商行。
堂前掌柜王藩正靠着柜桌打盹,这时,一小厮从后进来,附耳几句,王藩猛地惊醒,于是他冲小厮道:“尔等即刻关门,我去迎见主子!”
王藩说完,小厮便起身来到店门前,开始上挡门板,而后便挂上暂停歇整的牌子。
这王藩快步来到后院货仓房,他左右一顾,确定无人,便从货仓房的偏门进入,在偏门道里,有一簸箕筐挂在墙上,王藩轻轻转动,簸箕筐对面的墙壁竟然转开,出现一道阁门,王藩进入阁门,顺着地下阶梯向前,在地下密室内,一名文士正在等候着。
“王藩不知大人来此,敬请恕罪!”
“免了!”文士吴范道:“此番秦王殿下有命,需要借助尔等力量!”
“属下的命是秦王给的,只要殿下一句话,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吴范将一封书信交出,王藩接过细看,让后立刻转身将书信放置在火油灯盘内,烧为灰烬。
“大人,既然殿下与大学士命您来监操此事,那属下必然凭大人调遣!”
“你立刻将庆亲王府及其它勋贵情况道来!”吴范坐下,他手执朱砂笔,以王藩的话为线索,不断在面前的宣纸上勾勒中都各方势力,以求通点,便于行事。
“大人,庆亲王奉陛下诏令领中都九门禁军,宫卫所、禁军阁两防归通中郎将余长海,永亲王、恭亲王均歇病在家,除此之外,南宫保死而复生的消息已经于一日前传来,属下正在查探真假!”
王藩连声道出,话毕,这吴范也大致描绘出中都眼下的势力胶着图,大体看来,庆亲王虽然统掌中都军权,可已成外将,皇城内宫全在朗将余长海麾下,由此可推测出,陛下用庆亲王乃形势所迫,而这正好为殿下、大学士驱虎触蛟鳞的计划埋下隐患。
“南宫保死而复生是真的,且这次殿下行暗招的目标就是南宫保和其父,殿下要借乱剪除夏武帝的羽翼,让他成为孤位之人!”
吴范思量片刻,冲王藩交代:“你立刻带人去永亲王府四周,散言趋势,另着人去都府衙告密,言曰永亲王不甘歇病落权,暗挑庆亲王军威!”
皇城,太和殿。
夏武帝听着杜如庭来报,心下一时混躁,此时距西征秦王已经过了半年之久,而他又亲眼看到南宫保败落秦王槊锋下,在哪种乱战情况下,南宫保竟然没死,实在出人意料,自己身为皇上,言辞恩赏的诏令都下到庆亲王府,昭告朝臣天下,更把南宫保的英魂祭给奉到夏武功阁内,这香烛都未燃完,人又活了,算什么事?
“唉…真是天造弄人!”
夏武帝不由的叹息,杜如庭急思片刻,上书:“陛下,其实殿下所虑不过英魂威名有所惊变尔,可眼下当紧的是燕军战事,朝臣注意都在江淮燕军身上,这南宫保能够起死回生,不过洪波下的一浪,况且南宫保骁勇异常,于陛下可是大大的助力,在军行威势下,有这么一名悍将在,加上庆亲王的统掌,绝对能够把那些宵小之辈压在脚底,动弹不得…因此,臣建议陛下立刻告慰先皇庇佑,借此下旨封南宫保为英候,军升三级,领监门大将军,以保中都门户!”
九门中都营,这处新设的军行中枢已经成为南宫庆余的第二个家,自领军权护稳中都以来,这名年过六旬的老将几乎不曾离开过此处,加上日夜不分的操劳,南宫庆宇老脸枯白,褶皱凹陷,全然没有将王爷的荣华福范。
时隔半年,生死两打击,此时看到南宫保回来,南宫庆宇泪涌满眶,面对儿子的呼声,若非他顾忌军威所在,必然嚎声泣泪,当然,在南宫保急急赶来面见老子时,诸遂风早已飞骑先到,通告老王爷,免得老王爷喜极冲身,再发生别的意外。
“保儿…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南宫庆宇到底是沙场老将,不过顷刻,他已控制住情绪,南宫保起身近前相坐,看着爹爹老枯的模样,他心底已然生出恨意。
这时,皇门令来此,照旧为南宫庆宇奉上皇宴三十六道养身菜,南宫庆宇跪谢,可南宫保却面冷无动,那皇门令一时浑疑,南宫庆宇觉察出不对劲,赶紧示意帐前右领军胡综相送,胡综掏出一袋碎银子递与皇门令,亲送出营。
行至营门前,皇门令厉声道:“胡将军,方才咱家瞧着世子神色不对啊?陛下赏赐王爷养身菜,他如何不跪谢?难不成世子对陛下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