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心之余,陈姝灵却又持守着将者妻人的刚毅,她虽是个妇道人家,但北安军已经成为方圆百里内百姓民众的支柱,假以时日,林秀必将成为千里之际的雄鹰,为大夏执掌旌旗,立守万民安康,她身为雄鹰身后的巢穴擎柱,必须以最坚强的姿态面对世人,而这就是所谓的道途义理之风。
想着在这些,陈姝灵压下心底的哀怜,沉声劲力道:“诸位婶婶、叔母,贼人连战强势,为的就是打破咱们临水人的抵抗之心,若是那样,夫君就算千里飞驰回来也救援不及,为今之计,我等贤内要显出长家姿态,安下百姓妇孺孩童的乱心,让他们明白,贼人胜不了,临水败不了,北安军会回来救我们的!”
陈姝灵这么一说,张氏、元氏等人纷纷缓回一些精气神,对于那些还在哭泣的妇人,一声呵斥过后,这宅院才算安静下来。
“娘,你们在这好生待着,女儿带着家仆出去安稳那些村中百姓!”
陈姝灵这么一说,张氏当即拒绝:“不可,贼乱那么严重,万一,万一…”
面对张氏的怯怕,陈姝灵硬声:“娘,这个时候…爷们儿都在外面拼命,我身为仲毅的妻人,怎能退缩,否则那些人将如何看待仲毅?”
“孩子,仲毅是将军,担得起千人万人的崇心效命,可你不过是个女人…”
“娘,您忘记当年仲毅所遭际的世风了?有些时候…这世道就那么糟践人!”陈姝灵这么一说,张氏当即哑声,旋即,陈姝灵带着四五个家仆离开宅院,向村中奔去。
一路上,陈姝灵被哭嚎惊怕声激的心酸,由心而讲,陈姝灵不明白那些汉子们要做贼人?而这也就像洪成定不明白林仲毅能将军一样,地位的差距,遭际的不同,再加上老天爷的耍弄,便造就了无数可悲可泣的人生。
“独眼哥,黑爷的尸首已经简单拾捯好了,那些该死的临水杂种,下手当真狠毒,黑爷连个全尸都没有!”
贼军营盘前,洪成定望着临水村方向咬牙切齿,身后,独眼盘腿而坐,对于洪成定的话,独眼并没有太大触动,似乎黑佬鸦的死全在情理之中。
“成定,咱们走着条道,其实就是个痛快路,早死早超生,也算是定理,黑佬鸦大意阴沟里翻船,这就是他的命!”
“独眼哥,你怎么能说这话,当初若没有黑佬鸦,我已经死在北安军的兵锋之下!”洪成定似有异议,可是独眼为人沉冷,就似那犟种野马,除了饿死荒野独落尸骨,根本不可能留下丝毫痕迹。
“成定,路就是这么条路,走到尽头,撑死顶天就像长生军的大旗所言,替天行道,求得生途富贵,但老哥我说一句,你还是给你留条后路,这临水村不似旁的村子,它背后站着北安军,那名商贾贱行出身的将军也是勋贵将途中的异类,别到了最后,你自己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撂下这话,独眼起身:“准备准备,后半夜在来一次突袭,若是能攻破临水村,传令各队弟兄,只求钱粮,不屠戮村民,若是突袭不得,明日正午前,必须撤退了!”
寅时三刻,临水村东面传来数声几息,驻守在村墙营马全听此惊醒:“贼人来袭,快敲响锣鼓!”
一声令下,临城团练营的人纷纷从窝棚里爬出来,抄起刀枪木盾顶上墙根,透过墙垛望去,那黑压压的夜幕下根本瞧不见任何人,在马全领着人防御抵贼时,林氏族人林功领着一众护村队的汉子和县府差人衙役奔来。
“情况如何?”
林功急声,马全摇头:“不清楚,方才听到贼人的急鼓声!”
“该死的贼人,当真欺负仲毅不在家,不然他们安敢放肆!”林功咒骂,言语中全是愤懑,可北安军不在这是事实,贼人已经杀到家门口也是困境,在林功与马全携力准备抵御时,村南传来警号声,闻此,马全当即反应过来。
“不好,贼人这是要来个四面合围,倘若被攻破一处,在村中避祸的百姓可就完了!”
“常发,你赶紧带人去南面看看情况,别让那群村汉们一击就溃!”
林功急声,县府参事常发也不敢拖沓,毕竟他奉陈玉之命来此,旋即,常发领着七八十号县府的差役团练向村南奔去。
林家宅院坐落的街巷道,此时已经筑起数道木墙,这是对于贼人的最后防御,可是大伙都知道,一旦村口被攻破,这几道木墙根本没用,可是临水村的万把号老弱百姓还是愿意期盼木墙之坚。
当村口方向再度传来警号乱声,在此避难的老弱妇孺中再度传出阵阵哭泣,对于这个情况,陈姝灵带着家仆予以安慰鼓励,并分发吃食,以安其心,乱遭中,一人快速奔来,陈姝灵回身一看,乃是林曦玥。
“嫂夫人,三伯下令让您赶紧回去!”
林曦玥言辞急切,陈姝灵拒接,可是林曦玥身后竟然跟着林海,他冲陈姝灵道一声‘嫂夫人’对不住了,便冲上前去,与另外两名少年军的弟兄将陈姝灵强行托起,往林家宅院后院奔去。
行至院门前,陈姝灵一巴掌抽在林海的耳朵根,林海吃痛,松开陈姝灵。
“你们给我住手!”陈姝灵怒声:“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嫂夫人,别怪他们,是我的命令!”
林怀安从后面急急奔来,在他身旁还跟着几个少年军的健儿。
“嫂夫人,这里没别人,俺给你说句实话,贼人两三千众,且有后续来援的态势,狗日的临城不来救兵,单靠马小公爷和那百十号差役团练是挡不住贼人的,他们明面就是寻临水村的仇恨,所以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已经和临西县的苏家通信,他们已经派人来救,数量不对,但足以保证咱们一族人和部分百姓的安稳,我要借着今夜乱战,把你们全都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