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范博然被林怀安等健壮小子扛了进来,纵然林怀安等人粗暴一些,可范博然也清楚事态紧急,进屋后,这名小老儿顾不得身上的积雪抖干净,便小跑穿过正堂,直接来到床前。
瞧着床上的何瞳模样,范博然上下一看,脉搏一摸,急声:“不好,气脉混乱,内有浊气,冲顶于宫,只怕要生了!”
听到这话,何瞳顿时放声大哭:“范爷爷,你别吓我,我这还不到时候呢…”
“傻孩子,老头子我吓唬你作甚,若是让你那郎君知道,他不得剥了老头我的皮?”
范博然说的神情严峻,根本不像作假,一旁,林懋、张氏、陈姝灵这些人也都没了分寸,其实就病来言,这范博然医术高超,可对于不足月的早产境况,范博然心知有三分天时在前,三分危险在人,三分能耐在己,最后那一分才是众人的期盼,于是乎,范博然下令将屋内所有不相干的人赶出去,让后准备接生救治。
只是何瞳情况变化极快,也就片刻不过,何瞳只道下身一阵湿漉,陈姝灵掀开被子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这才转眼功夫,何瞳的羊水已经破了,其中还有丝丝血迹,已经浸透床褥。
范博然瞧此,心里咯噔一声,他冲陈姝灵道:“夫人,这…这情况不对劲,浊气冲体,本应循环往复,可二夫人这…这明显厉害的多…我怕…”
听到这话,陈姝灵再也忍耐不住心底的烦乱,她一面稳住形势,一面哀声于范博然。
“范爷爷,您还没有动手,就莫说其他,这何瞳和孩子,一个都不能出事,算我求你了!”
眼瞧着陈姝灵将欲下跪,范博然心劲一横,道:“夫人,生死之刻,非你这胡言,老头子我行医几十载,保大保小,保双全命,皆在情况而定,所以你莫要说其它,现在你也给我出去,记着,让外面的人给老头子安静,纵然是放屁,也要到旁院放去!”
范博然本就是怪医性子,虽然后来在林秀的帮衬下扎根此地,性情有所转变,可一旦事急,那根独筋到底扭上来。
陈姝灵知道旁人心躁乱事,便命令丫鬟下人为范博然准备好一切事宜,转身离开。
于后,范博然躬身在何瞳的床前,恍若老爷爷一般道:“孩子,没事,老头子我厉害着呢,你只要听话,很快就过去了!”
泪眼汪汪的何瞳使劲点点头,可她仍旧能从范博然的眉宇中看到急促,就在范博然准备动手时,何瞳突然伸手,拉住范博然。
“范爷爷,我…我想说句话…”
“孩子,有什么话,等到娃娃出来再说,听话!”
“不行!”何瞳就这么稍一动气,一股肺腑之力顿时从中庭之为向小腹憋转,只把她疼的面色煞白,犹如死人,对此,范博然不敢由着何瞳的性子胡来,万一那股子浊气在何瞳腹中形成气脉阻塞,只怕大人孩子都要毙命瞬间。
“孩子,你说,爷爷听…爷爷听!”
范博然赶紧用干枯的手指把住何瞳的脉搏,以此观之情况,这何瞳缓了口气,强忍着泪水道:“爷爷,要是…要是真的有事…您…您一定要保住孩子…我不在了,还有灵姐姐,可孩子不在了,灵姐姐和夫君都会伤心死的…求您了!”
这话一出口,范博然几十年未乱的医者仁心竟然翻涌了,这何瞳不过二旬将至,还是官家千金出身,生死关头,却又这般气魄和心意,由此也怪不得未有子出的陈姝灵一直很照看这个后进的妾室,一息愣神后,范博然使劲点点头,到这里,何瞳那颗揪着的心才缓缓放下,剧痛中,她似乎看到了孩子的模样,是那般可爱…
“咳咳!”
北安军队里中,林秀纵马前行,不知怎地,他的心口一痛,一时间几口冷气冲入肺腑,让其剧烈咳嗽不止。
“将军,您怎么了?该不是受寒了?”
方化赶紧从旁策马奔上,让后将一袋温酒递给林秀,林秀小饮几口,缓下心口的那股子闷劲后,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的心里很难受,特别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将军,这战事都结束了,能有什么事?一路上走来,也不见盗贼匪人,要属下说,你有时就是顾虑太多了!”
焦褚也在一旁笑声,只是不管身边的将领如何开慰,林秀的心仍旧不畅。
此时大雪已经稍停,他们经过一夜的歇息,缓过各校兵将的雪盲症和冻伤情况,整支队伍的回撤速度也加快不少,但林秀突然经历这般变化,那股子归家之意更为强烈。
约莫三息功夫,林秀召来庄非、苏文、韩墨三名将参。
“将军有何吩咐!”
三人不明林秀何意,请声问道。
“此距临城还有一百六十里,大军行进,最快也要两日夜,但本将心中不定,疑思家中生事,所以想要率领亲骑先行一步,这大军事物就交由三位分行执掌,至于路遇贼匪通战,则由林胜、程达、马全、凌天四将合议,你们觉得如何?”
林秀道出此言,庄非思量一二,拱手回之:“将军既然这么说了,这军行回撤事宜就由我等操办,将军自可安心离开!”
于后,林秀草草与林胜、程达、马全、凌天四人交代,便带着方化的亲骑队离开。
一路上,林秀一人双马踏雪飞奔,茫茫旷野中仅仅留下一道浅浅的影线,如夕阳落幕的游离之景。
在狂奔中,林秀时至深夜便赶回临水村,在临水北道上,远远望去,那接连成片的佃户庄已经和临水村连成一片,加上防御贼人匪盗的角楼、警哨屋和巡弋房,整个临水村已经变化成县镇城。
“将军,总算到家了!”
方化等人飞奔一路,疲惫不已,说话中都带着喘息,林秀缓了一口气,盯准那微弱的明光路,一扯缰绳,胯下战马嘶鸣一声,向临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