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诡局

目录:楚臣| 作者:更俗| 类别:历史军事

    韩豹他们这段时间经过刺探观察,已经锁定灌江楼与早年经营妓寨、货栈的晚红楼颇为类似,实际是成德军节度使内吏王景荣及神陵司在河朔及河东地区残余势力所经营建立的核心组织。

    灌江楼早年就在晋太子石承祖的支持下,与晋国十几家世家宗阀共享盐酒的榷卖之权,成为晋国的大盐商、大酒商,并借此暗中培植亲信党羽遍及晋国的主要州县。

    猜测灌江楼与王景荣有关系,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灌江楼四五年前才开始对外出售、在北地特别受欢迎的一种烈酒,口感与早年的雁荡春相仿,韩豹不难推测灌江楼实际上是从晚红楼那里获得蒸酒之法。

    而一旦重点盯住灌江楼,这一个多月来或明或暗所发现的蛛丝马迹就更多了。

    茶肆对面的四层高楼,乃是灌江楼在定州的总楼。

    除了定州城大大小小的酒楼、酒肆以及官民都必须到这里榷买酒水、严禁私酿外,这里本身也是定州城里最为富丽堂皇的客栈、酒楼。

    不要说定州城里的普通权贵了,即便是成德军节度使王元逵及其子成德军司马、牙军都指挥使王茂,也经常在这里宴请将吏、宾朋。

    韩豹进入定州的时日尚短、又没有多少人手能用,前期只能围绕灌江去刺探神陵司在河朔地区的残余势力及内外勾结的情况。

    不过,茶肆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与霍厉、王辙联系上了,韩豹为免引人瞩目,也没有在茶肆里跟他们多寒暄,直接告诉他们现在的落脚点,便先离开茶肆,穿街过巷,走回到灌江楼后面的一栋破旧院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霍厉、王辙等人分散赶过来会合,韩豹又带着他们穿过两道暗门,进入隔壁一座坍塌废弃的残院,这才正式在一间暗室里坐下来互相介绍定州及棠邑近期的情势进展。

    韩豹暗中监视灌江楼有半个月,三天前也刚刚成功的将两个刚在定州搞定掩护身份的手下,送进灌江楼做工,只是在灌江楼里前期仅仅是充当酒楼小厮,接触不到核心的人跟事。

    目前能确认的,灌江楼早年就借酒水、毛皮及铁器等商货的贸易,与蒙兀人控制的地区建立商贸联系;而也是在王景荣的暗中支持下,蒙兀人的商队这几年能够从幽州、檀州地区,直接进入成德军控制的恒州、定州、沧州等地进行贸易。

    而蒙兀人进入定州的商队,虽然主要多雇佣幽、檀等地的汉人,但背后控制商队的势力,却不是来自十多年前被蒙兀人占领的幽檀等州的土著宗族,而是更多在前朝覆灭时为逃避梁军追杀,直接从关中北上投靠蒙兀人的那部分衣冠士族。

    可以推测河朔的神陵司残余势力,跟二十多年前北逃的前朝士族,早就建立起密切联系。

    虽然韩豹暂时没有足够的人手,派往檀州、幽州等地刺探情报,但通过对蒙兀商队的观察以及探听定州民户对蒙兀商队的传言,他推测《天工匠书》的一部分内容,也早已经灌江楼传入幽檀等地。

    因为蒙兀人的商队经常性的进入定州已经有七八年了,很多事情在定州也都不算是什么秘密——韩豹掌握更深层次的信息,也就不难将诸多浮光掠影的碎片信息联系起来。

    背后控制这些蒙兀商队的势力,以前朝北逃士族萧氏为主。

    萧氏先祖萧文定、萧峻曾在前朝两任宰相,可以说是前朝中后期第一流的衣冠士族。

    萧氏北逃投附蒙兀人后,就极受当时还是蒙兀大都督府的世子乌素大石重视跟信任。

    当时的萧氏少主萧衣卿与乌素大石交情莫逆,乌素大石继位建国之后,萧衣卿先以散骑常侍、大学士侍奉身侧,助乌素大石仿照中原王朝,在大草原深处设置营州、师州,以安置北逃士族及蒙兀铁骑屡次南侵掠劫过去的汉民,并在营州、师州发展铸铁、农耕,开采池盐。

    在蒙兀人从晋国夺得燕山南北的云燕幽檀等十数州之后,萧衣卿又力谏乌素大石因俗而治,在蒙兀内部设立南北两院,分别治理南部诸州县的汉民及北部草原之上的蒙兀族人。

    在短短十二三年间,萧衣卿助乌素大石大规模录用汉民官吏,推动蒙兀国从部族制往中央集权发展,并将蒙兀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南移到幽州。

    萧衣卿身为蒙兀国南院太师、兵部尚书,已经可以说位入蒙兀国的王公大臣之列,其女萧嫱嫁给太子乌素律为妃。

    霍厉、王辙这次奉命过来,主要也是提醒韩豹注意神陵司在河朔地区的残余势力,跟前朝北逃士族的联络与勾结,他们没有想到韩豹在定州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将这里面的脉络摸出了一个大概来,实在难以想象他在四五年前还仅仅是溧水世家尚氏门下一名目不识丁的低等奴婢,暗暗心想,他们自视甚高,但真要他们换到韩豹的位置上,能做到这一步吗?

    “有一支百余人规模的蒙兀商队,两个月前就住进灌江楼,但两个月来不见他们怎么进出,也没有大宗商货转运其他州县,他们应该就是代表蒙兀国主与王元逵谈判的使者,只可惜我们的人无法渗透进灌江楼核心区,并不清楚蒙兀使者到底是谁,也不清楚他们谈到哪一步了。”韩豹不无遗憾的说道。

    “梁国可有密切关注定州的动向?”霍厉问道。

    “我们在井陉附近的峰岭之中,注意到有人经过的痕迹,应该是早有梁国密探往来潞、定两州,却暂时还没有发觉梁间在定州的活动踪迹,想必他们过来更早、潜伏得更深,我们也不敢打草惊蛇,去惊动到他们……”韩豹说道。

    霍厉点点头,说到底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关注成德军及蒙兀人大的动向,确保蒙兀铁骑南下之时,能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传报棠邑就可以了,都无需特意去刺探成德军与蒙兀人到底达成怎样的条件。

    那样的话,一旦打草惊蛇,更不利于他们保障基本任务的完成。

    而为了保证这一点,他们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在定州、恒州、祈州、邢州、魏州、曹州、宋州等地,一路往南设立暗桩据点,这样才能保证信息能以最快的速度轮替传送。

    从定州到巢州,直线距离逾两千里,要是仅由一组人马传递信息,沿途要掩藏身份、避开诸多盘查,少说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将消息送到,沿途还有极大被拦截的风险。

    而沿途设有据点,轮替传信,至少能缩短一半的时间。

    河朔惊变的消息,是一个月后传递到棠邑,还是缩短到半个月内传递到棠邑,意义是绝然不同的。

    当然,霍厉、王辙这次过来,也随行携带几只信鸽。

    不过,从定州到棠邑,路途超过两千里,几只信鸽能否顺利跨越这么远的路途传书回棠邑,真是没有什么保障啊。

    他们需要建立多条信息传递通道。

    韩豹在密室里,先跟霍厉、王辙介绍过定州当前的形势,又根据霍厉他们携带来有关神陵司在河朔地区的残余势力及北逃士族更具体的资料,对这两个月搜集到碎片信息进行新的梳理,不知不觉间暮色已深,透过残窗的缝隙,看到院子里的雪已经小了下来。

    这时候“哔哔”叩门轻响,韩豹打开门,就见在院子里守值的张士贵,手拿一枚铜望镜走进来,说道:“有十数人扮作商贾,从南门进城,刚刚进入灌江楼的后院,与蒙兀商队的首领刚碰上面……”

    韩豹选择这栋残院作为秘密据点,主要是院子里有数株三四百年的古柏,即便到寒冬时节依旧冠叶浓密。

    他们可以藏身高逾五六层楼高的树冠,借用望镜看到七八百步外灌江楼后院内的情形。

    韩豹基本能确认这段时间滞留于灌江楼后院的蒙兀商队,便是蒙兀国派过来跟王元逵谈判的使者。

    这时候王元逵及其子王茂进出灌江楼,与蒙兀使者密谈,他们都不会大惊小怪,但有十数人乔装打扮,从南面进入定州城后,在灌江楼与蒙兀使者见面,韩豹、霍厉、王辙三人都悚然而立。

    “是驻守祈州或赵州的晋将,也要投蒙兀人吗,这才遣人过来秘见蒙兀使者?”霍厉惊问道。

    韩豹也有些晕头转向,一时间也猜不透新的发现代表着什么,与霍厉、王辙往院子里走去。

    这时候还有一人坚守在树冠之中,随时盯着灌江楼后院的动静,但与蒙兀使者见面的人此时都进入室内,暂时还没有其他新的发现。

    会合后颇为沉默、不怎么起眼的王辙,这时候蹙紧长眉,摇头说道:“祈州、赵州位于河朔腹地,虽然位于蒙兀骑兵南下的通道,但这些地方上的驻兵仅三五千人众,即便他们愿意一起投向蒙兀人,王元逵、王景荣不想打草惊蛇、走漏风声,这时候也不会直接邀请他们参与如此机密的谈判!”

    “确是如此,赵祈等州驻兵很少,战斗力也不强,而这些地方的守将,意志也不坚定,倘若王元逵北投,迎接蒙兀铁骑南下之日,再派人去说降这些城池便可,没有道理这时候打草惊蛇。”韩豹说道。

    他觉得王辙说得甚是在理,情不自禁多打量了王辙两眼。

    王辙要比自幼修炼脚拳、长大后又带领家兵的霍厉文弱得多。

    近一个月长途跋涉赶路,王辙也要霍厉憔悴疲惫得多,韩豹听说过他平素更喜文墨、更擅政事,暗感在这样的时刻,大人与夫人派这么一个人物不辞艰辛的与霍厉同行北上,显然是更看重他谋智。

    想到这里,韩豹便又虚心的问道:“王辙大人,你以为这十数人,有可能是哪方势力派过来秘见蒙兀使者的?”

    “怕就怕他们是从魏博赶过来的。”王辙蹙紧眉头,说道。

    “梁贺王朱让的人?”霍厉心志坚定,这时候也禁不住惊惧问道。

    王辙抬头看了一眼树冠,问道,“这时候从这里借望镜看灌江楼后宅,能有多清楚?”

    “灌江楼后宅这时候灯火通明,借助望镜,能依稀看个人脸。”韩豹说道。

    “我年少游历梁地,却也见过不少梁国将臣,爬上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一两张熟悉的面孔。”王辙说道,真要是梁贺王朱让心存反意,决心要与蒙兀人勾结起来去端梁帝朱裕的后路,一定会派核心嫡系乔装打扮过来,而不会派名不见经传的杂鱼小虾过来谈判。

    “好。要是不行,我立刻安排一副面摊子守到灌江楼的后门,看有无发现;另外从定州到魏州的官道旁,我也会提前安排眼线……”韩豹说道。

    王辙没有习过脚拳功夫,手脚比较笨拙的刚要借绳梯爬上树,这时候藏在树冠里守值的石如海叫道:“有人越墙逃出灌江楼后院,被守卫发现……”

    这时候韩豹、霍厉都顾不上王辙慢腾腾的速度,直接猿身爬上树,往远处的街巷望去,看到有一道黑影在灌江楼后的巷子撒腿狂奔,有十数矫健的身影正跳出灌江楼的后宅院墙追上去。

    韩豹、霍厉二人面面相觑。

    这株古柏有三四百年,王辙借绳梯爬上来一点都不挤,借望镜往灌江楼后面巷子里看去,问道:“是不是梁军潜入灌江楼的密谍发现了什么,不得不冒险离开灌江楼通风报信,然后被灌江楼里的守卫发现了踪迹?”

    韩豹能想到也是这点。

    虽然他两三天前也成功派人打入灌江楼,但他们打进去的两名眼线还仅仅是低等小厮,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灌江楼后院的核心区域,而即便有什么发现,也不会鲁莽的打草惊蛇,应该不是他们的人。

    再说,他们与灌江楼眼线的联络点在另一侧,而不是慌不择路的往这一边的巷子逃。

    当然,梁国密间也不是鲁莽,如王辙所说,定是见到不得了、必须第一时间通传出去的秘密,才不得不冒险潜出通风报信,以致露了马脚。

    梁国密间都成功打入灌江楼,要是蒙兀使者都不能叫他们大惊小怪,哪还会有什么事情会叫他们猝然不防间慌了阵脚?

    韩豹、霍厉对视一眼,想到王辙刚才的猜测。

    梁帝对王元逵投靠蒙兀人有预料,因此潜伏到定州的梁军密间不会大惊小怪,但顶替梁师雄任魏博节度使的梁贺王朱让与蒙兀人勾结这事,则足以叫梁间在察觉后猝然间变得惊慌失措!

    他们刚才想到这点,都那么震惊了,何况梁国密间?

    “有人在灌江楼里纵火……”这时候站在最上方的石如海又说道。

    韩豹、霍厉转头看去,看到灌江楼主楼的三楼一只窗口里有火苗窜出,要不是石如海盯住那里,在夜里还不是十分的分明,很容易错过去。

    这时候陆续有人乱哄哄的逃到主楼南面的长街上,可见楼里的火势定是不小,只是还没有烧透窗户。

    韩豹他们这段时间主要就在外围观察灌江楼及成德军节度使府的动静,没有过深的渗透进去,更没有轻易冒险潜入刺探,也不清楚梁军密间对灌江楼及成德军节度使府的渗透有多深。

    不过,看灌江楼里的动静,韩豹他们也明白绝不是仅有一两名梁间成功潜入灌江楼,很可能之前翻墙逃出的人与之后纵火的人,目的都只是制造混乱或转移灌江楼守卫的注意力。

    灌江楼的守卫为防止间谍混杂在躲避火灾的人群里逃走,这时候有一百五六十人分作两队,出侧门从侧面的巷道里鱼贯而出,封锁住长街两侧。

    这些守卫皆披坚执锐、手持弓弩,这时候也能看到灌江楼暗藏的武备是何等之强。

    “王元逵可能早已经与蒙兀人暗中谈妥条件了,迟迟未动实是等朱让派人过来?”看到灌江楼里的守卫公然装备兵甲、手持弓弩封锁长街,王辙蹙着眉头说道。

    韩豹、霍厉也点头称是。

    灌江楼乃是晋国一大商贾势力不假,其在晋国各州县设立联络点及立足,使其爪牙遍布晋国各地,都没有问题,但在定州这么重要的城池里藏有成建制的甲卒武力,性质就变了,就是居心叵测的“暗蓄私兵”了。

    更不要说今日还公然绕过官方机构,在长街上明目张胆的使用这些武力。

    赤山会旗下的武装商船,即便得到特许能够拥有甲兵护卫商货以防盗寇,但从地方州县经过都会提前报备。

    而倘若有人要上岸进入州县城池,更是只能携带短刃防身,长弓、臂张弩等兵械都不能随意带进城池。

    灌江楼在晋国的地位,至少在明面上不会比在大楚背后有棠邑军及韩家撑腰的赤山会的地位更高。而赤山会在淮东、在襄北等地,受到的限制更大,杨元演、李知诰恨不得派人死死盯住赤山会入境的每一艘舟船、每一支驼马队。

    王元逵即便不是神陵司所属,但他这些年得王景荣明里暗里相助,才坐上成德军节度使的位子,也应该早就明白灌江楼与神陵司河朔遗孽的关系,也应该明白灌江楼跟北逃士族及蒙兀人的瓜葛。

    之前蒙兀使者扮作商队进入定州后住进灌江楼,还可以说灌江楼因为跟两边都有接触,适合充当蒙兀与成德军的中间人。

    不过,这时候明确灌江楼在定州拥有成建制的甲卒,甚至能毫无顾忌的公然使用这些武力,这说明灌江楼及王景荣在定州,实际上拥有着比外界想象中的更高地位及权势。

    那就远不仅仅是牵头人这么简单了。

    “有没有可能王景荣及灌江楼早就暗中投靠萧衣卿,投靠蒙兀人呢?”韩豹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想到一个可能,震惊的问道。

    王辙点点头说道:“大人跟夫人都有些担忧这点,这才使我过来,看能不能找到更明显的迹象,却没想刚赶定州,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之前还仅仅是有一点的担忧,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则说明这个猜测才更接近于事实真相,不然他们所看到的很多疑点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韩豹少年老成,这时候也禁不住一脸震惊。

    灌江楼依附于晋国,暗中通过扶持王元逵等势力,又或者暗中跟蒙兀人勾结,寻求复国、报仇雪恨的机会,这是他们最初所做的猜测,这与他们现在猜测灌江楼早就投靠、附庸蒙兀人,完全是两个概念,对后续河朔局势,也完全是两个概念。

    要是前者,即便王元逵与蒙兀人谈妥投靠的条件,蒙兀人也不可能立刻就对王元逵有彻底的信任,甚至可能需要王元逵将家小亲族作为质子送到幽州之后,蒙兀骑兵才敢大规模集结南下。

    要是后者,只要王元逵下定决心投靠,蒙兀人就能通过灌江楼第一时间掌控制成德军的军政体系及主要将吏的家小,此时极可能已经在定州北部完成集结的蒙兀骑兵,只需要等进一步跟梁贺王朱让派来的使者谈妥条件,就可以毫不犹豫的长驱直入,甚至连沿途的粮草都不需要他们考虑。

    前者,蒙兀骑兵最快也需要先花费一个多月甚至更久的时间完成诸多防范工作,之后才敢联合成德军推进到南面的祈州、赵州境内,而再往南推进到魏州境内,与梁贺王朱让联手用兵,会需要更久的时间。

    后者,蒙兀骑兵可以昼夜驰行,两三天时间就通过成德军的控制区进入祈州、赵州境内;而成德军也极可能已暗中完成军事动员,随时配合出兵南下。

    这时候梁贺王朱让再与蒙兀人确定勾结起来反叛,可以说最短仅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就能联手切断此时正经泽州围攻潞州的梁军主力与汴京的联络。

    梁帝朱裕再有通天彻地之能,十万精锐深陷河东故郡南部的山地之中,也将成为孤立无援的孤军——根本不给他调兵遣将、调整部署的时间。

    即便朱裕可以从河东故郡的西南部摆脱蒙兀人的骑兵追击,逃往关中地区,但等到朱裕再从关中借道返回汴京,需要多少时间?

    但是,梁贺王朱让在正式叛变后,等蒙兀骑兵封住梁军主力从卫州回汴京的通道,他从魏州直接出兵,可以仅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就能进攻到汴京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