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立万认同陆欣荣刚才所说:任何事情一旦做大,犹如过河之卒,就踏上一条不归路,只能前行,无法后退。
这话没错,但若能和陆嘉仪生活在一起,什么不归路文立万都愿意走上一遭。
“陆老爷,只要您不反对,只要嘉仪愿意,我宁愿辞官。这几两重的乌纱帽,远不能和嘉仪相提并论。至于辞官后,若有奸人构陷,我也有充分准备。我会事先和皇上、首辅讲清楚的。”
“讲清楚什么?你能跟皇上讲,你要为红颜而辞官?你能跟首辅讲,你要为红颜而辜负他的提携?”
“这是两手准备。辞官没有可能的情况下,开弓没有回头箭,索性就把这官一直做下去,官做得越大,就越安全。”
陆欣荣看一眼文立万,沉默半晌,说道:“子萱,我理解你对嘉仪的心意,但是你也要替嘉仪想想吧。你难道希望嘉仪的后半生,在恐惧和焦虑中度过?”
“陆老爷,请相信我,我能管控好未知的风险,让嘉仪平平安安的。现如今,皇上和首辅对我极为信赖,我会把握好机会,让自己处在一个有利位置。”
“唉,子萱啊,你肯定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谁能保证皇上永远信赖你?首辅永远信赖你?”
“这就要看对事物未来走势的预判能力了。只要把握好这一点,就能胜券在握。”
文立万这句话并没有错,但仅凭这句话,似乎也没太大说服力。
“话虽这么说,但谁能保证自己对未来的预判,每一次都准确无误呢。”
“自从我来到苏州,陆老爷应该也已经看到了,在很多大事上,我的预判力是很可靠的,我会把这种能力用在对嘉仪的保护上。”
文立万无法告诉陆欣荣,自己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对明代历史很熟悉,规避未来风险是有把握的。
陆欣荣默然不语。
从文立万来苏州后的表现看,他在与李继、谭令会、李天喜的缠斗中,预判准确,手法精准,判断力确实快人一步,但这只是过去的事情,未必能够保证将来。
“不管怎么说,要么是辞官,要么是做官,不管怎么做,请陆老爷指点迷津。总之我一定要娶嘉仪。”
文立万见陆欣荣有所缓和,便毫不犹豫表达了自己的坚强决心。
“这话说得有气魄,像个男人的样子。”随着一声叫好,陆嘉林从门外走进来。
陆欣荣见儿子进来,顿时面如笑佛,对他的儿子贸然插话,一点都不感到唐突。
对儿子,陆欣荣从来就是欣赏欣赏再欣赏,在他心目中,儿子不仅英俊,而且有勇有谋,简直就是人中吕布,仲谋再世。
文立万见陆嘉林进来,倍感快意。
谢天谢地您来啦,来的真是时候,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陆嘉林进得门来,对陆欣荣说道:“爹爹为何要阻止这段美好姻缘?看看您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此潇洒英俊,如此头脑发达,如此能文能武,如此长袖善舞,如此柔情似水,如此”
文立万干咳几声,说道:“陆兄就此打住,不用这么多好词好句,您就不会说话了?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陆欣荣父子俩哈哈大笑,文立万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今天陆府书房最为轻松的时刻。
陆嘉林对他爹说:“爹爹,说真的,这么好的小伙子,登门哭着喊着要做您女婿,那是您的福分。你自己看看面前这个年轻人,除了你儿子比他强些,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小伙?打着灯笼没处找哇。”
陆嘉林的话再次引发爆笑,气氛顿时彻底轻松。
文立万对陆嘉林伸出的援手甚为感激。
“我知道子萱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你爹爹心有余悸,怕官场毁了子萱,累及你妹妹啊。”
“爹爹,这兄弟可不是一般人,他会在官场游刃有余的。”陆嘉林信誓旦旦说道:“相信我,子萱是个做大事的人,以后前途未可限量。我给他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这孩子鸿运当头,以后必定会高居庙堂,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嘉林,万万不可信口开河啊。”陆欣荣往门外望望,压低声音说道:“此话不可为外人道。你真的算了一卦?你怎么知道子萱的生辰字?”
陆嘉林望一眼文立万,也低声说道:“是的,我和子萱结拜为兄弟,自然知道他的生辰字,我看他器宇轩昂,吉人自有天相,便亲自去城隍庙给他算了一卦,前途未可限量啊。”
“确实如此吗?”
“当然如此,儿子怎敢欺骗爹爹。而且我还算了他的姻缘,和嘉仪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陆嘉林说完,从兜里小心翼翼掏出算命先生写得帖子,递给陆欣荣。
文立万见陆嘉林真去了城隍庙,为他和陆嘉仪算了一卦,不由更加感激。心中说道:陆嘉林真是热心肠,拜托他成全自己和陆嘉仪的事情,看来没有白说。
陆欣荣接过城隍庙的帖子,仔细看了片刻,脸上略有一些欢颜,叹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啊。”
文立万猜测帖子上的话语,对他肯定极为有利,便趁热打铁说:“以晚生之见,为求安全之策,也只能在官场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了。”
陆欣荣嘿然不语,良久才说:“老夫弃官从商,没想到现在却又要劝你为官。唉,白云苍狗,人生如梦。也许正如子萱所言,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现在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你不妨放手一搏吧。”
文立万听出陆欣荣许他放手一搏,其实也是同意了他和陆嘉仪的事情。
他起身向陆欣荣躬身作揖道:“谢陆老爷恩准。在这条路上,我会洁身自好,加倍小心的。”
陆欣荣说道:“子萱,这条道上,洁身自好并不一定能保护你,有时候你不同流合污,也会让你万劫不复。”
文立万答道:“陆老爷所言极是,官场本来就是一个大染缸,我所说的洁身自好,其实就是内心的洁净而已。”
“若有此念,子萱算是参透个中三昧了。”
陆嘉林望望他爹,又瞅瞅文立万,说道:“你们这绕来绕去说什么呢?不是在谈婚论嫁嘛,怎么忽地又打起禅语了?”
陆欣荣并不言语,他似乎对文立万和陆嘉仪的婚事有了松动,但也
并没有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