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无赖堵门,三小只怒极。
老无赖自然是无赖至极,无论未央三人是求也好,贿赂也好,甚至发怒也好,人家就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养气功夫极佳,根本就懒得理会他们,逼急了就言之凿凿,书院授课期间禁止行人云云。
总之就是不让进。
未央算是咂摸出味道来了,区区一个门房,自然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再说了,他们三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无论是气度还是衣着,这老门房久在书院,应该有一双慧眼,之所以拦着自己,只怕是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应天书院的山长是谁?未央还真没打听过,应天府的知府是谁,未央也不太清楚。
自己来到应天府,又没有隐藏行踪,这么久了,人家要是留意一下,自然是能知道自己来到此处。
只是这个老门房,让未央拿不准,这家伙油盐不进,也不像是趋炎附势之徒,绝对是难搞至极的人物,而且言谈之间,自有一番风度,虽然疯疯癫癫,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大师风范,不同一般。
慢慢的,未珩与赵曦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沉默了下来,站到了未央的身边。
老无赖吵着吵着,发现没了对手,不由大感无趣,好不容易遇到了三个有趣的人,却不能多吵两句,甚为遗憾。
“怎地不出声了?忒没趣。”老无赖很是不满。
未央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前辈,敢问尊姓大名。”
老无赖看了一眼炽烈的太阳,不悦的道:“大热天的,吵个架,还能去去暑气,什么尊姓大名不尊姓大名的,你小子也是个投机取巧之辈。”
未央一脸的讨好,浑不在意道:“这应天书院,是大宋国子监,就算是一门房,也不简单,小子虽然第一次来,也知道尊重文脉宝地的道理。”
“尊重?”老无赖哂笑道:“刚刚又是棺材,又是名利场的,莫不是以为老头子聋了不成?”
两小只顿时赧然,当着人家的面骂人家,实在是有失风度。
未央连忙赔礼道歉,“小孩子不懂事,您老人家就原谅他们一次吧,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老无赖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道:“看在你小子还算是懂事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老头子叫戚経。”
未央闻言大惊失色,应天书院的前身,是睢阳学舍,是大儒杨悫所创办,然后戚同文继承师业,继续在睢阳学舍办学,人称戚同文为“睢阳先生”。
杨悫力学勤志,不求闻达。杨悫教授生徒,日过其学舍,因授礼记,随即成诵,日讽一卷,悫异而留之。不终岁毕诵五经,悫即妻以女弟。自是弥益勤励,累年不解带。时晋末丧乱,绝意禄仕,且思见混一,遂以“同文“为名字。悫尝勉之仕,同文曰:“长者不仕,同文亦不仕。“悫依将军赵直家,遇疾不起,以家事托同文,即为葬三世数丧。直复厚加礼待,为筑室聚徒,请益之人不远千里而至。登第者五六十人,宗度、许骧、陈象舆、高象先、郭成范、王砺、滕涉皆践台阁。
戚同文为人纯厚朴实,崇尚信义,生逢五代战乱,绝意仕禄。入宋,思见天下统一,遂以“同文”为名,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富商曹诚,造学舍百余区,首建书院。聚书15000余卷,弟子不远千里而至,延生徒讲习诵经,成一时之盛。事闻京师,上诏赐名为“应天府书院”。生平喜、藏书。
而且戚同文为人极为热心,遇人有丧事便尽力帮助,宗族、邻里贫困无法生活的他便去周济。冬天常将自己的棉衣送给身寒无衣的人们。他不蓄积财产,不营建居室,主张“人生以行义为贵,何必去积财呢?”因此深得乡里推崇。遇有不孝父母,不友爱兄弟的人,他便教以做人为善的道理。他善于识人,与他交往的都是当时的名士,且乐意听人的善事。
据未央所知戚同文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做戚维,一个叫做戚纶,早早都已经去世了,这个所谓的戚経,只怕身份并不简单。
这老头看着六七十,未央却不大确定,他是不是戚同文的儿子,或者是侄子之类的。
“原来是戚先生。”未央恭恭敬敬的重新见礼,两个小孩子也慌忙跟着见礼。
戚経摸了摸鼻子,不耐烦的道:“当真是无趣的很,原先见你雄辩滔滔,还算是个人物,怎地听到老头子的名字,就转了性子,实在是无趣的很。”
未央尴尬无比,小爷要是知道你是戚家的人,绝对不会贸贸然干这种事,再说了,戚家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也怪不得我们啊?
过了一会,一顶软轿急急而来,来到书院门口,轿子里下来一个身穿官府的富态官员,那官员一脸惶急,看了一眼未央,满面惊骇,随即强行压了下去,因为未央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然后他躬身对戚経施礼道:“戚先生,您老人家今日兴致不错,怎么想起来亲自守门了?”
戚経怪模怪样的看了一眼那官员,不耐烦的道:“宋子京,闲着没事不去坐衙,来老头子这里干什么?”
来者是宋祁,未央的老熟人宋痒的弟弟,曾经与未央有过数面之缘。
这家伙也是个传奇人物,与兄长宋庠并有文名,时称“二宋”。
宝元二年,西北边境战事财政都吃紧的情况下,宋祁写下了关于“三冗三费”“三冗三费”,三冗即冗官、冗兵、冗僧三费是道场斋醮、多建寺观、靡费公用的上疏,直言朝庭应该精兵简政,节约财政。
当初宋痒与宋祁同时科举提名,两人不相伯仲,最后还是当时的太后,也就是刘娥,认为弟弟不能再哥哥面前,这样失了长幼尊卑,于是他只能屈居第二了。
而且这家伙深得赵祯喜爱,更亲自赐了一段良缘,广为人知。
话说有一天,宋祁宴罢回府,路过繁台街,正巧迎面遇上皇家的车队,宋祁连忙让到一边。这时只听车内有人轻轻叫了一声:“小宋。”待宋祁抬头看时,只看见车帘轻放,一个妙龄宫女对他粲然一笑。车队过去了,而美人一笑却令宋祁心旌摇荡,久久不能平静。回去后,宋祁便写了一首鹧鸪天。
词为:“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游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
记述这段如梦的经历,表达自己不得再见美人的怅然之情。
词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句,活化了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诗句,却与词意境浑然一体。新词一出,立刻在京师传唱开去,后来传到了宋仁宗的耳朵里。皇帝便追问当时的人说:“是第几车上谁叫的小宋?”最后有个宫女站了出来,羞涩地说:“当时我们去侍宴,见宣翰林学士,左右大臣说:这就是小宋。我在车子里,也是偶然看到他,就叫了一声。”皇帝一听哈哈大笑,不久就召宋祁上殿,说起这件事,宋祁诚惶诚恐,羞愧难当。仁宗笑着打趣说:“蓬山并不远呀。”说完,就把那个宫女赏赐给了他。宋祁不仅官运顺畅,而且因佳曲而得一段姻缘,令时人艳羡不已。
这家伙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弄到了应天府做知府,要知道他本就是知制诰,龙图阁直学士,相当于皇帝的秘书,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在努努力,早晚入阁拜相的。
但是毕竟是清贵文臣,历练上少了,难免难以服众,如今来到应天府,这可是妥妥的积攒资历的好地方,勤恳几年下来,进入政事堂不是难事。
所以未央才说他走了狗屎运,要知道应天府可是多方博弈,大家都不愿意放弃的地方,最后便宜了宋祁,也算是天意。
宋祁见戚経不开心,不由看了一眼未央,心中暗道,你们一个是当世大儒,一个是天子近臣,咱谁都得罪不起,那就装糊涂吧。
“戚先生,这几位是?”宋祁开始装糊涂了。
戚経嘿嘿一笑,冲着未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未央施施然道:“小子未然正,这两位是小子的弟子,一位叫做未珩,一位叫做赵曦。”
未珩与赵曦赶忙上前再次大礼nb,戚経很是满意,看两个小家伙觉得顺眼无比,只是看未央的时候,依旧不太满意。
一旁的宋祁早都吓傻了,赵曦是谁,能跟在未央身边的赵曦又是谁?虽然开封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但是宋祁是何等人物,再说了,他还有个哥哥,别看宋痒不吭声不说话的,但是消息绝对不少了,宋祁自然知道,这位就是公主殿下,而且还是离家出走的公主殿下。
宋祁满脑门的汗,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过来,简直是坑人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