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醉枫应声数数,二十数后,四处躲避的狄冲霄已然发现什么,原地硬顶飞射沙矛,左手凝蕴神光弹丢下沙面,连环开踢。 神光弹贴着沙面前射,忽地拐向左前方的沙丘,将那里轰得沙粒漫天,凭空比别的沙丘矮了数丈。
等到前方平静下来,狄冲霄走了过去,看看倒地不起的敌人,咧嘴笑笑,掐着脚踝拖着人走向营地,心道:人是暖的,他身上却是一丝热气也没有,像是灭神师弄出的元灵傀儡,可行动间又没有傀儡的呆滞,还懂得用机关延滞魂器轰射掩藏行踪,他到底是什么玩意?嗯,皮肤上毒灵侵蚀倒是与毒蚀遗族极为相似。
寒宁馨嘻嘻一笑,伸出手向厉醉枫勾了勾。
“你杀了铁兵大哥!老子和你拼了!”普旺怎么也没想到来人会被干掉,极怒之下飞身向狄冲霄狂扑而上,手臂上鼓起无数小脓包,破裂后流出恶心瘮人的绿色脓液。
厉醉枫惊叫:“教习,千万别被他碰到!”
狄冲霄耸耸肩,探手抓住满是脓液的手臂,脚下横扫,将普旺制住,奇道:“这就是毒蚀遗族用以传染怪症的毒蚀秽血么?你真不要命了?我曾听晶姐说过,自行激发病症很可能会让你得自父母的以毒压病的混毒体质完全丧失。”
普旺怒吼:“家人与朋友都让你们杀得差不多了,现在铁兵大哥也死了,我活着也没劲!”
“住嘴!老子还没死。普旺,居住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留下的暗记不是说是遭到大华卫军的秘密屠杀么?”倒地的铁兵缓缓坐起,音色冷如傀儡假声,就是多了点活人气。他在看到飞猿尸体时就猜到些什么,但还是想向幸存者问个清楚明白。
普旺拧着脖子道:“就是!我看见是大华军干的!军装,魂器,说话,都是!现在事泄了,就派不知情的姑娘们来杀人灭口,无耻!”
他不说话还好,如今连连出声,屋内又满是腐臭气味,除去毒蚀同伴及铁兵,其余人全都退到门口或是窗旁,俘虏们没法动,更没法长时间闭气,吐得是昏天黑地。
狄冲霄捏着鼻子叹道:“小秀,我算找到比你更不懂得什么是交流的人了。”
寒宁馨与任婷秀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冥鉴门的文卷上会说毒蚀遗族是过于敏感的人中异类了。
“普旺,最后说一次,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朋友,能将你脖子上的东西给我看看么?”铁兵本不是好说话的人,但刚刚苏醒时恰好看见了某样事物。
狄冲霄低头看去,发现是先前替厉醉枫挡下神光炮时衣服被打出个小洞,露出内里挂在脖上的古怪木牌。解下递给铁兵。
铁兵前后看看,道:“的确是沙女族圣女牌,白玛那丫头居然肯将它送给一个男人,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普旺,你不会不清楚吧?拿去看看,省得日后说我骗你们。”
普旺等人极是相信铁兵,连连摇手,走到狄冲霄一行人面前就大力甩起自己耳光,眼中再也看不到狠戾,只有真诚歉疚。与之前天地之别,判若两人。
狄冲霄心中了然,暗道先前想错了,毒蚀遗族并不是因为自卑才变得敏感怕受伤害,实在是自身遭遇太过凄惨,以至于心中怨气、悲愤无处宣泄,久而久之,才会形成这种两极化的性子,对他们好的,全心信任、百倍还报;对他们恶的,半点道理也不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难怪大华搜战卫军要让步了。
寒宁馨是没法理解这种怪异脾气,不忍心看他们自打下去,捏着鼻子推推师兄。
狄冲霄面现微笑,照着普旺等人脸上就一一甩过去,打完正色道:“用不着求原谅,朋友犯了错就让朋友来纠正,打完还是朋友。”他这言行要是换了在外界,别说彼此断交,就此引发血案也说不定,但却正对毒蚀遗族脾气。
普旺心下大觉痛快,再看狄冲霄,顿觉顺眼多多,捂脸大叫:“没错,没必要求人原谅,我犯了错就该罚。一巴掌不够,当我是朋友,就重重来两下。”
狄冲霄照旧狠抽了普旺两下,随又抓起他手臂,丝毫不介意上面的秽血,以神光为他进行疗治。普旺急得乱摇头,却没法推开新交朋友。狄冲霄治妥一臂,拿起另一手臂,道:“当我是朋友就别乱动,我是灭神师,自有法避免与毒蚀秽血直接接触。我无法疗治毒蚀疾病,却能消解你皮肤上的沙海毒息,多少能缓解你的疼痛。”
寒宁馨走到铁兵身边拉起他,好奇地道:“你是人还是傀儡?”
铁兵抬手解开外衣,露出半人半魂器的身体,苦涩低语:“其实我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还能有口气在纯是附身魂器的神效。按说该是由死人雕琢成的傀儡兵了,但脑袋清醒如常,弄得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人还是傀儡了。”
狄冲霄探头打量两眼,道:“铁兵,你绝不是傀儡兵,也不是死人,是被魂器寄身共生共存。我听马伯说起过,这是一种上古魔道流传下来的器雕秘法,以死去灭神师尸骨为主料,将它附身活人,通过强启寄体神系觉醒再现亡者生前的特殊神魂,该叫寄魔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器。你是不是既可以吃食物补充消耗了的生命元气,也可以直接食用各类灵浆灵液,甚至是毒液?”
铁兵道:“没错。”
狄冲霄奇道:“这种秘法在魔道早就绝传了,就算有器雕秘书在手也绝非一般雕琢宗匠可为,瞧你样子,应该是大华人,怎么会跑到这来的?”
铁兵摇摇头道:“脑袋受过重伤,除去当过卫军,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对我来说,在哪都一样,什么时候魂器散架了,我这个活死尸也就解脱了。”
狄冲霄见触及他的伤心事便不再言语,全神为众人治疗,完事后对着死不开口的俘虏们犯起愁来。
普旺见状操起匕首走过来,诚恳地道:“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相信我,就让我来办。”
狄冲霄点点头,依言退开。
普旺面对一众俘虏,愤恨地道:“你们这些外界人根本无法了解家人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不是因遭受毒蚀染病被放逐进来的初代迁居秽民,从我太爷爷起就是毒蚀之海中的一员,他每天都看着同伴在哀号中死去,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在死前能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欢好这个词对于普通人而言很美好,可对毒蚀遗族而言,无论男女都是一种痛苦,甚至会为此付出生命。我爷爷就这么降生了,生来带着百病,在我奶奶怀孕后就死了,连二十七岁都没活到。我父亲也一样,而母亲生下我后就因混毒体质失衡离我远去,所以我才是真正的毒蚀遗族,天生百病缠身,想见识一下地狱是什么样子么?”舌尖舔向匕首,紫黑色的血液顺着刃缘缓缓下滑。
对面走来两个毒蚀遗族,伸手用力掰开一名俘虏嘴巴,发力前推,逼他接住紫黑血液。没过一会,俘虏发出痛苦尖叫,头发迅速枯干掉落,脸上、颈上满布脓疮与黑斑,裂开后流出散发异味的脓液,或黄、或绿、或褐,看得女人们无不死死捂住嘴,喉头上下颤动不休。
普旺俯身将他衣服撕开,冷笑:“我百病缠身却没死,全是因为源自父母的恩赐,得到了混毒祛病的体质,借毒息压制疾病的能耐你们可没有。一旦他胃里吸食完我的秽血,千百病症就会以千百倍速度发作。他是没救了,若你们不想体验一下地狱是什么滋味,我朋友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俘虏已是身体溃烂,露出无数可见内脏的小**并渐渐扩大,眼看就要无法阻止内脏流出。这人要是死了倒也罢了,偏他神智清醒,不停发出令人惊惧的尖叫。
狄冲霄轻叹一声,弹出神光将俘虏震毙。没多会,死尸化作一滩脓水,只余森森骨架。
普旺又揪过一人怒吼:“我朋友心肠好,可我是一个恶魔,你们杀了我三十七个亲如家人的同伴!我们约好要一起倾听孩子的哭声!一起埋进土里!由活下的人照顾我们的孩子,由活下来的人看着他们获得健康,能像外界人一般享受自由天空!可现在能做母亲的同伴全被你们杀了!我的希望没了!没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眼看着紫黑血液又要滑下,宁死不张口的俘虏们终于崩溃了,为首一人惊叫:“不要,我投降!你问什么我们都说!”
狄冲霄偏头看向厉醉枫、严银苓、乔爆,三人会意,各挑一个吐字清晰的俘虏拖向隔邻房间。
百花姐妹秀目满蕴泪光,姐姐上前狠狠抽了为首之人两巴掌,妹妹娇声怒喝:“你们想找魔魄之血没人挡你们,各凭本事,为什么要杀无辜人?大叔们都这么可怜了,你们就没有一点良心么?”
为首那人只当是在提问,垂头道:“我并非飞猿中人,是卫军,只知依命行事,更有责任将同袍带回故乡。为此,首要之事就是保证形踪隐秘,先前追索逃走的人时无意中闯进了居住点,只好杀人了。原本是想全杀了的,但抓到的灭神师说,要是能将某地毒蚀程度加深的话,出现魔魄之血的可能就会大些,所以就留下些强壮男人做苦力,从四周搬取毒蚀物及毒兽尸体填塞营地,准备过些天再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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