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顿时就愣住了,她怔怔的看着谢琅华,喃喃说道:“讨什么债?”
她可不记得崔家六郎欠她们银子。
谢琅华双眼一眯,从衣袖中拿出那张欠条,放到春桃手中,慢悠悠的说道:“这可是崔愠亲笔写下的。”
春桃垂头一看,瞬间便呆住了,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五,五千两金……”
这可是五千两金啊!
谢琅华灼灼的看着春桃,重重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说道:“是的,春桃,我们发财了。”
谢琅华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脸上的笑越发深沉。
今日上崔家,一是为了讨债,更重要是的挽回她被崔愠破坏的名声,阻止萧陌上门退婚,顺道让世人知道崔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要在他的放荡不羁与荒唐无度上,再为他添上浓重的一笔。
还有一出大戏没有上演呢!所以她与萧陌还不能退婚。
王玄已经上车离去。
围在街上的诸位贵女皆追随着王玄的马车离开。
街道已是畅通无阻。
谢琅华一声令下,马车朝崔家驶去。
趁着这个空档,谢琅华教了教春桃到了崔家该如何去说,如何去做。
春桃将谢琅华教她的一一记下,只觉得心潮澎湃,她心里眼里只剩下那张五千两金的欠条,整个定远侯府只怕也拿不出这五千两金来。
有了这五千两金,大小姐便有安身立命的根本了,便是与萧家退婚也不足为虑。
马车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在外响起:“大小姐到了。”
春桃搀扶着谢琅华下了马车。
谢琅华抬头看了春桃一眼,春桃轻轻的点了点头,抬步朝崔家守门的侍卫走去。
“劳烦诸位禀告一声,我们大小姐请崔家六郎出来一见。”春桃对着几个侍卫盈盈一福,举止十分有度。
谢琅华抬头看着那巍峨的门第,朱红色的大门古朴而厚重,扑面迎来一股悠远的气息,让人生出一种高不可攀的仰望之感。
烫金的匾额上龙凤飞舞书写着崔府二字,笔锋刚劲有利,一看便出自名家之手。
谢琅华心中生出一股震撼,这便是氏族之家,无需金银来衬托华贵,每一砖每一瓦都受过岁月的洗礼,在时光的更迭中屹立不倒,经风历雨繁华不减。
昨日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早已在燕京城中传扬开来。
谢琅华刻意在马车上挂上族徽。
几个侍卫一眼扫来,面色微变,其中一人看了春桃一眼,拱手说道:“请姑娘在此稍后,我这就去禀报。”
春桃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日光之下,谢琅华面色从容的站在那里,任由路上行人打量。
“谢家的马车怎会在此处,莫不是这位便是与崔家六郎有私的谢家大小姐。”路人行人看着谢琅华指指点点的说道。
春桃见此,眉头一蹙,几步走到谢琅华身旁,冷眼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行人,恨不得上前跟他们理论一番!
“大小姐,若不回马车上吧!”春桃忧心忡忡的看了谢琅华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对着谢琅华指指点点,毫不避讳的议论着:“听说谢家大小姐与萧家有婚约在身,私下里做出这种事真是伤风败俗,真是不堪的很。”
他们越说越带劲,看着谢琅华的眼中满是鄙夷。
见她站在崔家门前,其中一人声音不低,大声笑道:“这位谢家大小姐真是白日做梦,以谢家的门第也想攀附上崔家,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草鸡就是草鸡,如何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谢琅华看着春桃,淡淡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一世,她只求自己活得逍遥自在,无论旁人说些什么与她何干?
她嘴角一勾,朝大声嘲笑她的那人看去,眉头一蹙,她真想上前告诉那人,谢家的门第虽不如崔家,可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定远侯,她如何就成了草鸡,怎么也算得上一只孔雀了吧!
“可不是吗?以崔家的门第,她就是做妾也是不够格的,真不是谢家怎么教养出这样的女儿来,真是家门不幸啊!”古往今来从不缺喜欢看热闹的人,转瞬谢琅华便被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若是寻常女子只怕羞得早已无地自容。
可她面色怡然,脊背挺直的站在那里,甚至嘴角含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摸样。
一旁的春桃可没有她这等修为,她的脸因为愤怒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一副急怒攻心的摸样。
彼时,崔愠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身边环绕了四个美婢在为他打扇,屋里搁置着冰块,他穿了一袭桃粉色的衣袍,像一朵开在春天里的桃花,虽闭着眼,但嘴角一抽一抽的,明显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好。
“郎君,谢家大小姐在外求见!”守门的侍卫并不敢踏进崔愠的房间,他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拱手说道。
崔愠瞬间睁开了眼,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他勾唇一笑,眉眼处满是毫不掩饰的得意,衣袖一挥,朗朗说道:“请她进来。”
那侍卫十分为难,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谢家大小姐说的是请郎君出去一见。”
崔愠微微一怔。
见崔愠作势起身,一旁的婢子刚忙为他穿上鞋袜。
待他双脚着地之后,几个婢子立刻上前为他整理衣袍。
崔愠双眼一眯,很是风骚的一撩长发,脸上勾勒出一抹灿烂的笑,漫不经心的说道:“走,我这就去会一会她!”
他大步踏出了房间,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腰,眼神一瞟,看着在前引路的侍卫说道:“那谢家大小姐神色如何啊?”
那侍卫不知他此话何意,顿时不知如何作答。
崔愠脸上闪过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问道:“可有哭泣?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摸样?”
萧陌已然放话要上门退婚,谢家老太太也已经应允了她嫁到崔家,他若是不将谢琅华迎接门,这燕京城中谁还敢娶她。
即便这是个火坑,谢琅华也不得不跳,还得心甘情愿的跳进来。
她上门找他定然是认错求饶来了。
崔愠想想便觉得通体舒畅的很。
那侍卫小心翼翼的看了崔愠一眼,如实说道:“郎君说的这些都不曾,谢家大小姐看着面色无异,容光焕发,明艳动人的很。”
那侍卫知道崔愠昨日去谢家提亲的事,故意捡了几句好听的话。
哪知,崔愠面色一沉:“容光焕发,明艳动人的很?”
看来他做得还不够好啊!
他大步朝门口走去。
“看,崔家六郎来了!”他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连谢琅华也抬头朝他看去。
他一袭粉色的衣袍,玉簪束发,站在朱门里,眉眼如画,嘴角含笑,仿佛春日最艳的桃花一般灼灼动人。
看着谢琅华唇角一勾:“一日不见,阿琅便想我了吗?”
说着,他朝谢琅华抛了好几个眉眼,惹得驻足围观的女子都羞红了脸。
谢琅华几步上前,她站在台阶之下,仰头看着崔愠,无惧所有人的目光,缓缓说道:“郎君昨日说要迎我做贵妾可还作数?”
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并不似那侍卫所说容光焕发,明艳动人的很。
崔愠心中深感安慰,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谢琅华,下颚微抬,无形中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昨日是他上门求娶,今日是她登门相问,立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本想拿捏一下谢琅华,淡淡一笑:“这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
崔愠向来也无惧世俗眼光,根本不把围观的人放在眼中。
谢琅华缓缓垂下头去,无人看见,她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她不着痕迹的在自己胳膊用力拧了一下。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带了泪光。
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摸样,崔愠通体是越发舒畅,他嘴角一挑,也不开口,等着谢琅华出言相求。
春桃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谢琅华,大小姐不是说上门讨债吗?如何扯到了这上面,还一副黯然神伤的摸样。
在场所有围观的行人,看着这样的谢琅华眼中的鄙夷更胜。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个处心积虑,一心攀附权贵,没有一点节操的女子,便是被抛弃了也不值得同情。
谢琅华楚楚的望着崔愠,紧咬着唇瓣,一字一句的说道:“郎君可心悦与我?”
那摸样像极了摇尾乞怜的小兽。
崔愠虽不知谢琅华为何这样一问,他还是顺口回道:“这是自然!”
这样的话他说的轻飘飘的,也不知对多少女子说过了,轻车熟路的很。
“崔家六郎!”崔愠声音一落,谢琅华冷冷一笑,声音徒然一高:“你我不过有过一面之缘,整个燕京都知我早已与萧家订婚,我对萧家表哥一往情深,萧家也已上门商议婚期,不日我们便要成婚了,你是恨毒了我吧!故意才会故意上门提亲,毁我名声,坏我姻缘,置我于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