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眠轩里,妖娆醒了,立在摇篮旁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步伐稳健地走出屋子。
汇美突然冲了过来,嚷道:“宗主,屏障又破了。”
“又?”妖娆耸耸眉头,“怎么回事?”
“守卫也说不清楚,这次破的洞比较大,他们觉得可能会出事,赶紧让我来通知您。”
“你不是去睡觉了吗?”
“是睡了,可是我想起宗主的眼药快没了,便去琉璃那取一些,路上遇上的,我一听这么严重,便赶紧折回头告诉您一声。”
“哦,我知道了,去看看吧。”
屏障破洞那边,已立满了人,围着个一人高的洞研究来研究去,私语声颇多。
有人眼尖地看到了妖娆,急忙跑了过来,“宗主,您看……”
看,当然不是让她真去看,她眼睛根本看不到,所以这看是问她怎么处理这事。
妖娆摸了过去,站在洞口,人却是有点愣,这么大个洞,鲨鱼都能进来了。暴风雨稀里哗啦地从洞口飘了进来,汇美替她挡了挡,“宗主,小心淋湿了。”
过了一会儿,洞外的海里窜出两个人,是专门守卫屏障的人,抹了一把脸道:“宗主,洞外北边的礁石后有艘船。”
“船?怎么会有船的?”
众人皆是一惊,要知道这可是在云团内部,磁场混乱,一切机械设备都不能用,还会迷失方向,就是夜家人自己也不会随随便便在云团里下海行船,外出都是有专门的通道,或是特殊制作的潜水船。
妖娆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线,道:“把船拉过来看看。”
“是!”
那两人下了海,水性其佳。云内狂风骤雨,露头游过去,风雨作作下,难免艰难,所以两人是一头扎进水里潜过去,这不仅需要水性好,方向感也要好,云团里没有什么光线,海水中几乎墨黑,浪头又大,很容易一下游错方向。
很快两人到了礁石后,将船缓慢地拖行过来。
众人一看,竟是艘木船,除了上头放着的浆,什么都没有。
守卫屏障的队长道:“宗主,看来是有人入侵了!”
这都不用看好吗?百分百入侵了。
“会不是白乌鸦。”有人叫道。
这一句惊得在场的夜家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与白乌鸦的那一战,让夜家人的心里都烙上了阴影,十年八年的都不一定能抹去。
妖娆喝道:“紧张什么,就一艘船而已,别自己吓自己。未必是白乌鸦的人,也可能是遇上船难的人了。”
“但是这洞……”有人提出了质疑。
凤渊在海中央屹立了那么多年,不是没有遇到过船难的人,大海平静的时候美丽多姿,可一遇到恶劣气候,再美丽那也是非常危险的,就像头魔兽,张嘴就能吞下无数人的性命,有句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同样的在海里怎能不遇翻船事故,那就是经验老道的航海家也不敢打包票的事。三年五年的,凤渊附近总有船只会出些事,出事后落水的人随着海流就会飘进云团,被沿海守卫的夜家人从海里捞起来,不过不多就是了。
但是这次不同,区别在于屏障。
以往没有屏障,进了云团,运气好,命大的没被里面的雷劈死,也没被海浪拍死成了海鱼的铒食,就会顺着海流飘到凤渊东面的浅滩,夜家人虽然不与外人来往,但也不会见死不救,有人看到就会救,但这里不是东面,还竖着屏障呢。
怎么就这么巧,船飘到了这里,屏障又正好破了个洞,而且这船没有破损的痕迹,不像经历了海浪的拍打,也没见船身有碰撞礁石的擦痕,和新的没什么太大区别,如此一来就不太可能是船难事故的船,总不见得是谁家买的船没绑好,风大雨大的松了锚,飘过来的吧。
这分明就是有人驾着船到了这里,然后将屏障弄破了……
想到这,几个守卫都嘶嘶抽起了冷气,早上刚检查过没问题的,也上报了,这么快又出事了,要是被敌人潜入了,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夜家赏罚分明,玩忽职守这个罪名可是惩治力度极大的。
“宗主……”四个守卫齐齐在妖娆面前跪下,“属下该死,没有护好屏障。”
看四人的样子随时都有伸手往自己的天灵盖一拍,把自己狠狠拍死的可能性。
妖娆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而是先让人将船捞上来,捞上来后,她摸了过去,然后蹲下,在船上摸来摸去。
一群人也不知道她在摸什么,屏息以待。
汇美见破洞外的风雨越来越大,呼啦呼啦地往里头飘风洒雨的,忙道:“先把洞口封起来,再找几个人绕岛跑一圈,别这里有个洞,别的地儿还有。”
她是十二护卫之一,地位仅此于宗主毕方长老之下,所以她说的话,一群人自是当成了命令。
“是,马上就去。”
“汇美大人,要不要通知毕方大人……”
妖娆回了头,道:“不用,这件事暂时别传出去,免得人心惶惶。”
“是。”
妖娆扭头继续对着船摸来摸去,汇美站在她身后问,“宗主眼睛看不见,还是我来吧。宗主要查什么,我来找。”
“唔……不用了。没什么线索。”她收了手,站了起来,手缩进了袖子里,对着一众守卫道,“多派几个人守在这,加紧修补屏障。我看这屏障真是老化了,必须换。去库里,看看还有没有备用的。”
“是。”有人听后拔腿就去办了。
妖娆盯着那船看了一会儿,眼神掠过一丝幽幽的光,又道:“这件事不要声张,暗暗派几个人在岛内搜查,若是遇到有人问题干什么,就说暴风雨越来愈大,例行巡防。记住了,绝不可让……夜辰知道。”
汇美讶异道:“宗主,为何不让毕方大人知道啊?”
“他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别再给他添乱了。这事由我来处理。你也一样,闭紧嘴巴。”
“哦……”
说罢,妖娆扭头就走,身后的夜家人赶忙按照她的吩咐分头行事。
回了凤眠轩,汇美问道:“宗主,要不要吃些点心,还有药给服用了。”
“不用了,累了,你先下去吧,若是有事再来找我。”
“好。”
汇美出去后,妖娆伸出一只缩在袖子里的手,食指指尖处似是沾着一丝污渍,倏地那污渍竟然动了,蠕动了起来,从一摊泥似的东西成了一条虫,然后分裂成无数比针眼还小的虫子,妖娆双指用力一拧,它们顷刻灰飞烟灭。
她扯了扯嘴角,浮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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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障的修复工程很顺利,很快就修好了那个破洞,汇美不放心,又领着人私下里亲自绕岛一周,各方检查,确保不会再有破洞出现,忙到晚饭时间才回来。
路过倾凰殿时碰到了疾步走的琉璃,见她一脸凝重,问道:“怎么了?”
“莲见的伤又化脓了,高烧也不退,我正要过去看。”
汇美心里一紧,“天行呢?”
“已经在那了。”
“那我也去看看……”
“好!”
两人脚下生风的跑去了莲见居住的龙将屋,门开便是一股药味,熏得能人能跳离几尺远,这还不算药味里还掺扎着一股血腥之气。
天行见有人来吆喝道:“没事别串门子,把门关上,漏风了知不知道。他吹不得风。”
“呕——!”
人都不用进就听到连见吐了。
然后屋里人又叫又跑,似是乱作了一团。
窗户上倒映的影子也是走来走去,忙个不消停。
忽地,天行大叫,“快,打强心剂……”
然后是一阵哐啷声,也不知是谁撞到东西了,撒了一地,接着就是天行的暴吼。
乱得不可开交。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人,门外又来了几个人,看打扮都是医庐的人,敲门叫道:“天行大人,九歌大人昏过去了。”
“我靠,他又怎么了?”
“不知道,先前还好好的。”
“不是让你们看紧他的吗,是不是又瞎动了?”
“呃……”
猜对了,九歌就是个静不下心躺着的人,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气得天行冲了出来,急急往犬将屋跑,估计是忙坏了,他一身的狼狈,身上还沾着莲见吐出来的血。
妖娆闻讯过来,到了门口,被欢欢给阻止了,说道:“宗主啊,您自己身体也还没好全呢,就别去凑热闹了,有琉璃天行在,没事的,死不了。”
“死是死不了,可这么个折腾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您就放心吧。到了明天两个混蛋肯定都好了。而且莲见和九歌见了您,又要激动一把了,激动可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妖娆跨进门的脚顿时停下,这话没错,这两人跟狗见到主人一样,见到她不激动个几下都不好意思打招呼。眼瞅着里头也是乱作一团,自己进去恐怕也帮不上忙。
“那你去瞧瞧,看看什么情形,别真出事了。”
“好。我这就去,您回轩里坐着吧。”
“不坐了,接孩子去。”
儿子还在五长老那里呆着呢,可去了五长老的那,却被告知,五长老带两个娃外出溜达去了,说是过几天才回。
“出去了?上哪了?”妖娆口气不善道。
伺候五长老的人道:“五长老说两个小白眼……不对不对,两位小宗主太粘您了,女儿还好说,儿子怎么行,必须好好教育一下,第一步就是隔离一段日子。”
“……”妖娆无语,揉了揉眉心。
“五长老还说,就附近溜达溜达,不会跑远的,我刚才正想去告诉您呢,没想您就来了。宗主您可别生气啊,您是知道的,长老特别喜欢小孩子,恨不得两个小白眼……不是不是,小宗主是自己生的,一抱就不肯撒手,梦里还念叨着小白眼……咳咳,小宗主,小宗主呢。”
这绝逼是把孩子当成自己生的了,可劲儿想独占。
妖娆叹了口气,打道回府了。
回了凤眠轩,又是晚饭的时候了,妖娆坐着等夜辰回来一起用饭,欢欢跑了过来,进了门道:“宗主啊,毕方大人说有事脱不开身,让您先用饭。”
“有这么忙吗?”
“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对了,汇善早上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去看过没。”
“嗯,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力气,已经先躺下了。应该没事了,琉璃送了药了。”
“行,知道了。你吃过饭没?”
“吃过了。”
“唉,那我自己用吧。”她拿起筷子往饭碗里戳去。
一个人吃饭挺寂寥的,她也就草草扒了几口。
刚放下筷子,外头就吵了起来,越吵越大声,脚步声急促地跑了过来,呼喊道:“宗主,长安殿失火了。”
“什么!?”
欢欢白了一张脸,忙扶住她,“宗主,您别急,小心摔着。”
“摔什么摔,快过去看看。”
两人跟着人跑到了长安殿,这可是夜家的中枢,巍峨的殿宇此刻在高山上成了一团火球,火势迅猛,两旁出现了专门救火用的机器人士兵,正拼了命洒水。
“毕方大人呢?”欢欢抓着个人问。
“没,没看到!”
听闻,妖娆踉跄一步,猛地要冲进去,欢欢迅速拉住她,“宗主,您可不能进去,您眼睛看不见啊。”
“滚开!夜辰说不定还在里面。”
“毕方大人神通广大,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失火前已经出来了,而且长安殿里有安全屋,就是烧成这样,人只要进了安全屋也不会有事的,但是您不一样,这火烧得这么猛,您进去了也没用。”
妖娆掩面,哀痛欲绝,突然吼道:“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会着火!?”
“我这就找人问问,您……可千万别离开啊。”
大约是怕妖娆冲动,她喊了好几个人过来,死死围着她。
这火烧了大半宿才被扑灭,长安殿基本是废了,到天亮了,里头的温度才降下能进人,却是不见了夜辰的踪迹。
“人呢!人到哪里去了?”妖娆冲着一群人叫嚣。
谁敢回答啊。这好好的着火了,至今没到原因,人竟然也不见了。
见没人回应妖娆急火攻心,当下人就站不稳了。
“宗主!”
一群人扑过去扶住她,扶也晚了,她直接晕了过去。
天行过来,她不肯被他瞧,将屋子里的东西全砸了,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许进,然后一个人哭得特别伤心。如此这般谁还敢打扰她,只敢在门外守着。
入夜后,一切寂静。
本是无人的祠堂,里头起了一丝动静。
“躲好,不要瞎动!”
“我没动。”
“那你过去点啊。这么壮,都不知道你吃什么长的?”
“我的错,我的错。”说话的人往旁的地方靠了靠,奈何祭坛下面实在太挤了,他再靠就要出去了,突然,他觉得背后寒气逼人,戳了戳旁边的人道:“你确定后面没事?”
被戳的人回过头,叼在嘴里萝卜顿时掉了地,忙回头,“呃……应该没事吧。”
后面,还有一块地,是个洞,本来是放些杂物的,现下都被清干净了,正好可以坐两个人,可坐着的两个人,一个人周身寒气散发,使得周边的空气降了好几度。
这人也不说话,死瞪着坐在他身边的女人。
女人实在受不住他的冷冻光线了,咳嗽了一声道:“怪我,没事先通知你,不过这是有原因的。”
“说,我听着……”
“咳咳……那个,你能盯我别盯得那么冷吗,皮都起疙瘩了。”她扶扶手臂。
他直接将她的脸掰了过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说了说了,你这么正对着我更冷了。”她将他推开点就距离。奈何空间就这么大,推也推不了太远。
这时,有个轻巧的脚步声从外头走了过来,很轻,开门进来,猫着腰拱着手轻呼道:“宗主……宗主……”
“在呢!”神坛底下的人回,然后探出个脑袋。
不是妖娆又是谁。
来人欣喜地蹲下,“宗主,她一点没怀疑,还继续装伤心呢,接下来怎么办?”
妖娆伸手,往上摸了摸,摸到了个苹果,放到嘴边嘎嘣咬了一口。
“宗主,这是给老祖先的供品啊……”
“什么老祖先,这个不算。”这上头挂着的画像正是夜家第一代女宗主……嗯,就是那位,所以不算。
“啊?”
“别问,你出去告诉所有人,等莲见和九歌的消息……对了!”她看向叼着萝卜的某人和特别魁梧的某人,“你们两个……轮到你们出场了。”
“好!”
两人火速戴上面具,扣紧机关,顿时便成了两个机器人,胸口的标志亮起,赫然是一只白色的乌鸦。
------题外话------
没看懂的话,可以再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