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李亭的船队停泊在长江入海口,大概后世上海宝山一带。
南洋商社解救了那些做生丝的商人,已经带回来了,顺便带回来的还有百万石稻谷,还有无数西洋商货。
一天后,消息就传到松江苏州无锡之地,整个江南轰动了。不少百姓,跑到滩头去看望那长长的舰队。
李亭是接受江南巡抚张国维的命令而去的南洋,自然要先给他复命。
张国维颤抖着手,将李亭的亲笔书信看了又看,冲着身旁的赵幕僚道:“幕友,速速备轿,备船,老夫要亲自去接将我江南之人救回来的勇士。”
“是!东翁!何日启程?”
“马上启程!”
“是!”
当张国维带着一群官员出现在岸边滩头之际,围观的百姓则更多了。人群中响起一阵阵喧哗声,也有好事者,旁边点起鞭炮。
花花轿儿人抬人,人家抬举你,给你面子,自然也当给人家面子。
这种面子,张国维需要,江南百姓需要,南洋商社更需要。
李亭带着重要人等,乘着小船,来到滩头,跟张国维等官员复命。
官员首先要是一个演员,这一点,张国维是合格的。
对李亭等人,他一个个慰问上前嘘寒问暖,似乎他一直关心着大家。
问完之后,看着周围无数的百姓,他开始一番演讲,先是感谢英明的皇帝,再是感谢各位江南的百姓在这次救援当中,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才将上千江南子弟从南洋之地解救出来。
他的这番话,简直快让在场的百姓以为自己真的出了大力一般,自我感动的都流下泪来。
当然,李亭等人的功劳也是不可不提的,李亭带着南洋商社诸人,一路不畏风险,突破重重困难,才将江南子弟解救出来。
他又提起他的无数个不眠之夜,如何为江南子弟担忧,他是如何为李亭等人担忧。
百姓在他的话语中,想到一个勤勉的官员,深夜时刻,点着油灯,还时刻想念着南洋的江南子弟。一个为民父母官是如何为百姓操劳的形象跳进一个个百姓脑子里。
最后,张国维带着众百姓再次感谢皇帝的恩德,正是因为他老人家的支持,才是这次行动胜利的根本原因。
所有人在海滩之上叩谢天恩。
李亭虽觉得滑稽荒谬无比,但是这就是这个时代,他毕竟脱离不了这个时代,也跟着张国维一起叩谢对此事压根都不知情的崇祯皇帝。
李亭又带着众位头目跟着张国维一起进了巡抚衙门,将此事再次详细讲述一遍,中间除了没有讲他用什么兵器之外,从吕宋登陆,农场之战,全面占领吕宋,大杀西班牙人,抢夺西班牙的舰队,甚至远征巴达维亚全部讲了一遍,最后讲起n的赤嵌城热遮拦城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另外,还有无数的稻谷将源源不断从南洋送来。
留给张国维的印象是,西班牙人似乎不堪一战,在李亭面前就是一个失败接着一个失败一样。
张国维越听脸色越黑,最后一语不发,静静地听李亭讲完。
这里面好事甚多,但是可怕的事也特可怕,李亭已经不是去年走的时候的李亭,他如今势力之庞大,几乎难以想象。控制吕宋,控制n,这是什么概念?他掌控的地盘简直堪比南直隶!他水师之强,就是朝廷的水师,只怕也难以匹敌。尽管他一直淡化这个,但张国维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听不出李亭背后的实力之强大?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的舰队他没见过,可是他知道,那些洋人已经船坚炮利,现在大明朝已经比不上了。李亭能战败他们,意味着什么,李亭的实力比那些人强!更可怕的是,他即使回国,根本不影响吕宋的经营,这一点,才是最最可怕之事。即使现在拿下李亭,只能让那些人n之外,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李亭现在已经有恃无恐了。
李亭走后,赵幕僚叹口气道:“东翁,这是又一个林凤啊。只是他比林凤高明多了。当年林凤登陆吕宋,被朝廷和西班牙人共同击败,如今的李亭,却做了林凤做不到的事。他可是已经比郑芝龙还要厉害了。朝廷要早定剿抚之计啦。”
李亭并不知道,他这个刚刚立下汗马功劳之人,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和海盗一般,是需要严加防范之人。
“赶紧准备笔墨,我要尽快上报朝廷!此事一刻不能耽误!”
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张国维不知道此事是喜还是忧,但是这等大事,不告诉朝廷,他哪里还谈的上忠于朝廷?
给朝廷写完信,他又给史可法写了一封长信,告诉了李亭的经历,也给老朋友一个交代,他看到的李亭果然是个人才,只是人才到已经超乎想象了,下面该做的是该控制他了。再不控制他,只怕未来,谁都难说发生什么事?
救回来的商人送回家,稻谷一部分送往无锡米市,一部分送到太湖西山岛,西洋商货也是如此,这些留作南洋商社在江南售卖。
前面采购的江南商货送到海船上,准备运往南洋。
南洋商社在太湖西山岛上开过会议之后,安排完上述事宜,分头各自行动。
李亭再次恢复了他的那副贵公子模样,头戴公子巾,一身天蓝色绸缎长摆,腰中挂着玉,手晃着扇子,走起路来,摇头晃脑的在前面走。
在后面走的高鹏和郑云九不禁叹服,李团练果然不一样,入乡随俗,一回来就变成戏中江南的贵公子一般。
此刻,他是送沈家两兄弟去登船回家。
来到岸边,沈家早有人在岸边等着,一个红衣的贵公子,旁边还站着跟沈青山沈青海低声说了一阵,两人率先上船。
这时,只见这个红衣贵公子,眉目清秀的简直不像话,冲着李亭一拱手道:“李公子,阳春三月,江南正是游玩之际,何不让小弟陪你好好赏玩一番江南风光可好?”
声音清细,如同三月之燕,听着无不失神。
李亭微微一笑,拱手道:“有劳贤弟,前面带路!”
说着话,两人也上了后面一艘小船,船只行在烟雨迷蒙的三月太湖,转眼间,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牛毛般细雨洒落下来。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