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连续两次定位都显示马老改的车在同一个地点,余杉跟杨睿说:“降速,慢点开。”
杨睿开着不远处的岔路问:“哥,两条道呢,往哪儿开啊?”
“走左边,进村。慢点啊。”
“知道了。”杨睿答应一声,将到三挡,保持着二十多迈的车速,开着车进了村。沙坑子村能叫这个名,就是因为村口有个巨大的沙坑。那沙坑老早就被市里的老板给承包了下来,每年都有七个月忙活着从这儿拉砂石土方。剩下的五个月属于冬季,土都冻上了,开采砂石的成本太大,于是就停了工。
这年头连村村通都没有,唯一通往村子里的是一条土路。窄就不说了,坑坑洼洼,被过往车辆碾压的全都是车辙。杨睿道儿不熟,再加上天黑看不清,一路上刮了两次底盘。等进到村子里,车速变得更慢。余杉四下扫着,寻找马老改的那辆车。
他往左边一瞧,就见隔着老远挨着池塘边的一处独立房子门口停着的正是马老改的那辆车。杨睿也瞧见了,当即就要踩刹车。
“诶?别停,继续往前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停车、熄火。”
杨睿很纳闷,既然要整马老改,直接追上去****不就完了,躲起来是个什么意思?难道马老改的车上还有帮手?
心里纳闷,杨睿还是依着余杉的吩咐照办。他把车开出去一段,找了个树林边儿停下来,拉上手刹熄了火。
这次杨睿没轻举妄动,请示说:“哥,接下来咋整?”
“等着。”
“等着?等啥啊?”
“等马老改离开。”
“啧……”杨睿想说点什么,看见余杉专心致志的摆弄定位手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正杨睿是认准了,余杉脑子比他够用,听余杉的准没错。
过了能有四十多分钟,俩人坐在车里就瞧见倒车镜传来一片光亮,跟着又迅速暗了下去。马老改那辆车转过弯,上了离开村子的那条土路。
杨睿还打算拧钥匙发动汽车,余杉已经推门下了车。杨睿诧异了下,拔了钥匙也跟着下了车。
两人也没说话,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马老改方才停留的那处房子走去。这年头农村可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因为剪刀差的存在,农民身上的负担很重。哪像后来啊,种地不但不收税,国家还给补贴。有不少农民不乐意脸朝黑土背朝天,干脆把分的土地包出去,整家人南下打工。
村子里路面也是土路,各家各户亮着灯,偶尔还能听见电视机播放电视机的声音。哥儿俩走到那院子门口,余杉打量了一下,就跟农村大多数房子一样,房子不见得有多大,院子绝对不能小喽。
院子围着土墙,门倒是铁门,可不论土墙还是铁门,最高的地方才到胸口。余杉怕翻铁门弄出动静,双手撑着墙头双脚一蹬就翻了过去,后面的杨睿更利索,单手一撑身子斜着就跃了进去。
俩人走到房子门口,余杉瞧了瞧,发现门上挂着锁头,挠了挠头,就琢磨着找个石头砸开。他挠头的光景,杨睿推开余杉走上前,从口袋里掏了掏,也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对着锁眼捅咕半天,咔哒一声锁头打开了。
“咦?咋整开的?”
杨睿低声回答:“挺简单,就是俩曲别针,跟丁大侃学的。”
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余杉拉开门就钻了进去。他早有准备,进到房子里,立马掏出了小手电,拧开之后四下照亮。
“哥,咱这是干啥啊?跟做贼似的。”
“别废话,赶紧找东西。”
“找啥啊?”
“钱。”
“找钱?”杨睿没说的是,这跟为丁大侃报仇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说过那句话么,人生最痛苦的事儿是人死了,钱没花完;而最最痛苦的事儿是,人活着,钱没了。”
余杉惜字如金,晃着手电筒,四下找着。一进门就是厨房,旁边是转头垒砌的灶台,余杉也不嫌脏,趴下来用手电往灶膛里照。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稀奇的。爬起来照了照,灶台角落里放着一个液化气罐,余杉上手拎了拎,还挺沉。
俩人一起动手找,几分钟就把厨房找遍了,什么都没有。余杉带着杨睿又进了卧室,没错,就是卧室。东北农村房子的格局很简单,进门就是厨房,再有就是一间卧室。卧室里有火炕,有衣柜,有电视,基本上农村的卧室等于是客厅与卧室的结合体。
杨睿开始翻衣柜、电视柜,余杉发现那火炕预留了一个灶口,是烧玉米杆的火炕,于是再次趴下来往里头找。
找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
“马老改把钱藏哪儿了?”余杉又看向地面,完全就是土的,连个石头子都没有,就别提转头跟地板了,马老改也不能原地刨个洞出来吧?就算刨了也得有痕迹啊。
这时候,杨睿转头低声说:“哥,找遍了,啥都没有。”
“衣柜里有没有夹层?”
“没有,我试了。”
“电视柜挪开,看看后面。”
杨睿挪开电视柜,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邪了门啦,难道自个儿想差了?
余杉也不着急了,蹲在地上开始琢磨。蹲了一会儿,腿有点儿麻,站起身又来回溜达。房子一共就两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卧室,溜达来溜达去,余杉一眼瞧见了厨房角落里放着的水缸。走进了一闻,还能闻到大酱的味道。
到了一五年,出了少数人家,东北基本上很难再见到这样的酱缸了。那时候大家都买着车,没多少人会为了一年省那么百十块钱再费心费力的去做酱。酱缸上蒙着白布,用皮筋勒着。余杉走过去,直接掀开酱缸,一股子大酱的味道扑面而来,很是难闻。
余杉琢磨着,这地方都不见得有人住,整这么一缸大酱给谁吃?他上去一把把酱缸放倒,里头的大酱稀里哗啦的流了一地,屋子里顿时被大酱的气味充斥。
杨睿最烦大酱,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哥,你整这玩意干啥?诶?好像有东西?”
余杉手电一照,黑黄色的流质大酱里,夹杂着一个个罐头瓶子。余杉也顾不得脏了,抄起一个瓶子甩了甩,一眼就瞧见里头装着的一卷卷钞票。
“哈,找着了!”
杨睿眼睛都直了,他这会儿也顾不得嫌弃,戴着手套把一个个罐头瓶子找出来,又找了块破布擦拭干净。数了数,一共二十七个罐头瓶子,里头装着的钱最少的没一万也有八千,多的能有个两三万。
杨睿脱了皮夹克,系了个扣,一股脑的把掏出来的钱装上。跟着他抱起皮夹克做的包裹就要走。
“等会儿!”
余杉叫住杨睿,摸着下巴走向液化气罐。灶台旁边配个液化气罐,貌似有点儿违和。余杉上去伸手拎了拎,又敲了敲,瞧不出有什么不对。他干脆把罐子放倒,摸索了半天,猛的在罐底发现了一条缝。
“过来搭把手。”余杉让杨睿按住液化气罐,自己使了吃奶的力气用力拧,好半天终于拧开了。那罐底一开,一捆捆的钞票立马滚落出来。
杨睿眼睛都直了:“卧槽,马老改这犊子玩意藏了这么多钱。加起来得有个几十万吧?”
“肯定不止!”
那些罐头瓶子里得有个四十多万,这液化气罐里藏的最少有七、八十万,算一算差不多就是马老改这些年的全部累积。
这回不光是杨睿脱了皮夹克,余杉也脱了大衣,把所有的钱全部打包带走。余杉也没想抹去痕迹,因为他知道马老改根本就不敢报警。这些钱都是非法所得,马老改要是脑抽报了警,他怎么解释这些钱的来源?警察也得琢磨,一百多万藏农村房子里,宁可被偷了也不存银行,这钱怎么来的?
俩人打包好,抱着钱翻过院墙,一路吹着西北风回到了车上。俩人都给冻得直咧嘴,却一直在傻笑。俩人的精神状态就跟后来很火的盗墓题材影视剧一个道理,你不知道有什么危险,更不知道能被什么样的馅饼砸着,冒险与意外收获并存说的就是这种状态。
“别乐了,缓一缓赶紧回去。这下子算是给丁大侃报仇了。”
“哥,这就完事儿了?”
余杉笑着说:“那你还想怎么样?打马老改个半身不遂?”
“昂。”
“你放心,咱们拿了这钱,比要了马老改的命还让他痛苦。这回都不用咱们动手,肯定有人想把马老改打个半身不遂。”
下午那阵古峰给余杉打了电话,估摸了大客车上乘客的人数与大概身份,这里头有不少都是不好惹的主儿。全都输了也就罢了,一旦有赢了钱没法兑现的,马老改就等着倒霉吧。
江湖事江湖了,马老改不给钱就得挨揍。余杉估摸着马老改没准会去借钱,这年头上江湖上互相拆借跟高利贷没什么区别,一旦马老改还不上,那可就不是简简单单一顿打就能解决的事儿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