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已经拍够了,格日勒图收起相机,抄起望远镜朝着下方的别墅区看去,他不想错过任何细节。望远镜一点点移动,慢慢调焦。然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西垂的太阳照射在望远镜上,镜片反射之后的光斑鬼使神差的晃过了陈广夏的面部。更糟糕的是格日勒图根本就没发现这个小小的意外。
光斑晃过的时候,陈广夏条件反射的眨了下眼睛,然后迅速收了话头:“别说话!”他低声对面前的手下说:“别回头,也别做什么额外的动作。”
面前的手下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刚才有块反光晃了我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他装作活动脖子,左右摆头,然后迅速在临近的十二号别墅阴面墙壁上发现了那块光斑。装作与面前手下说话,往左侧移动了几步,贴近反射得光线,顺着光线斜着眼睛望过去,陈广夏一眼就瞧见了斜前方四楼反射过来的光线。
他瞥见格日勒图藏身位置的时候,格日勒图也瞧见了陈广夏诡异的朝着他瞥了一眼。虽然陈广夏迅速看向别的地方,但那一眼依旧让格日勒图汗毛倒竖。
他在思索着,这究竟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要不要放弃监视立刻撤离。这时候,陈广夏背转了身子,快步进了别墅。几乎在关门的同时,抄起手边的对讲机对着手下人吩咐:“东偏南三十度,四楼东数第四个窗户有情况,阿斌,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注意别惊动目标。”
须臾,对讲机里传来手下的声音:“滋滋~收到,我带人绕路过去!”
陈广夏刚撂下对讲机,就听别墅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广夏,怎么了?”
陈广夏说:“没什么,希望只是我多心……乔哥,安全起见,我建议立刻收拾好东西,做好转移的准备。”
另外一边,格日勒图的视线始终盯着陈广夏,瞥见其关门刹那抄起的对讲机。长期的间谍生涯,让其对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他迅速调整望远镜,朝着几个明暗桩看去,俩保安还在巡逻,遛狗的蹲下身在摸着狗头,17号别墅……17号别墅突然走出来俩人。这俩人没走正门,反倒朝着临近自己的侧面快速走过来。这一侧道路虽然没有修好,但还有出口存在,走不了车走人没问题。眼瞅着俩人走出了别墅区,格日勒图选择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他迅速将东西收拾好,装进包里,拎着包就出了门。他没选择下楼,而是上了一层楼。因为他得车停的有些远,他不确定过了马路的那俩家伙会不会突然加速。如果对方加速,那格日勒图很可能跟对方撞上;另外,他也不确定包抄过来的还有没有其他人。如果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上到五楼,掏出撬锁工具,用最快的速度将五楼的门锁撬开。
幸运的是五楼的门锁是老式的,他只需要两个发卡外加一个钳子就将其撬开了。将门反锁好,格日勒图快步跑到厨房的阳台,趴着窗户朝下看去。那两个家伙已经过了马路,正朝这边快步走来;让格日勒图吃惊的是,从西侧一栋居民楼后面绕出来俩家伙,几乎用全速朝着自己所在的这幢楼跑过来。
格日勒图眯了眯眼睛,他的小心谨慎挽救了他。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差,几乎等于他刚走出单元门,就被对方瞧在眼里,到时候一场遭遇战在所难免。
格日勒图不再年轻,他有把握放倒两个心有疑虑的菜鸟,但放倒两个之后,必然会被另外两个瞧见。面对两个有了警惕心理,而且身强力壮的家伙,格日勒图不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更为重要的是,一旦被对方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到时候目标人物一旦迅速走脱,格日勒图实在不知道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找到对方了。
他回到客厅里,耳朵贴在门上,听着下方的动静。噔噔的爬楼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两个人已经上到了四楼。
楼道里的两人敲了敲门,等了半晌之后,另外两个家伙也上到了四楼。四个人低语了几句,然后没过多久,格日勒图听见了开门声。听起来对方似乎也有开锁的行家。又过了几分钟,格日勒图听见了关门声,走廊里脚步杂乱,有人用格日勒图能听见的声音说:“虚惊一场,陈哥紧张过头了吧?”
杂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听起来像是下楼了。格日勒图一动没动,然后过了能有两分钟,就听四楼陡然响起脚步声,一路向上,一直上到了顶楼。过了会儿脚步声又回来了,有人低声说:“没人,虚惊一场。”
等脚步声听不见了,格日勒图长出了一口气。他悄然打开门,四下看了看。然后在门口的衣架上抄起意见灰色连帽棉外套套上,丢了工具包,只把望远镜跟照相机分别装进宽大的口袋里。他走出门,上了两层,将弃用的工具包藏在六楼一户人家的杂物堆后,这才扭头慢慢悠悠的走下楼。
下到三楼的时候,格日勒图与一对中年夫妻错身而过,等出了单元门,迎面就瞧见两个家伙站在一起交流着什么。另外两个人不知所踪,格日勒图怀疑也许在调查隔壁的四楼。
格日勒图刚走出去二十几米,就听见五楼一声惊呼。格日勒图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了一声倒霉,很可能刚才那对夫妻就是五楼的住户!他保持着平稳的步伐,依旧是那个速度,朝着小区的侧门走去。
身后两个家伙,听见叫喊声之后对视了一眼,一个家伙迅速钻进单元门,朝楼上跑去,留下另外一个家伙,而那家伙正死死的盯着格日勒图的背影。但凡格日勒图加快脚步,那家伙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跟上去。
又走出二十几米,楼道里隐约传来女人的惊叫:“不可能!肯定是遭贼了!我昨天出门的时候上了两道锁!”
格日勒图越过一幢楼,迅速右转,然后加速朝着东侧出口走去。他不知道那些菜鸟会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但他绝对不会赌博。
快到门口的时候,借着路边停着的一辆车的倒视镜,格日勒图迅速瞥了一眼,正好瞧见两个身穿黑衣的家伙跟了上来。格日勒图心里一沉,然后开始快速思索对策。马路对面也是一个小区,因为毗邻齐北大学,所以这片小区里的小饭馆特别多。虽然因为寒假,现在还开张的饭馆不多,但胜在地形复杂。
格日勒图不再往后看,走到马路边故作姿态的左右瞧了瞧,然后装作躲车,小跑着过了马路。等到了对面,他又从跑变成了走。左转的时候,他保持头部不动,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只见那俩家伙正小跑着斜着过马路。
距离大概有五十米,格日勒图找了个胡同就钻了进去。一进到胡同里面,格日勒图撒开腿奔跑起来,奔跑的同时,他心里默默读着秒。距离五十米,过了马路之后按照那俩人全力奔跑计算,留给他得时间只有七秒钟。
一旦超出这个时限,对方很可能就会重新盯上他。他要么在这七秒钟的时间里找到岔路摆脱对方的视线,要么就得在七秒钟之后恢复行走的姿态,等待下一个摆脱的机会。当然,他更倾向于前一个选择,后者会暴露骤然增大的距离,引起对方更深的怀疑。
四秒,格日勒图发现了前方的岔路口;六秒,格日勒图用最快的速度右转。全力奔跑让他喘息不已,他转动着目光,锁定着一个个目标,寻找着摆脱追踪的办法。让他失望的是,面前看起来原本是一条还算宽敞的胡同,但两侧建了居民自建的小仓库。如今哪些小仓库全都租给了商家,开起了各式各样的商铺。格日勒图躲无可躲,而前方的岔路口足足有百多米远。
等等,那是什么?
格日勒图发现升腾起的青色烟雾。他朝左走了两步,发现烟雾是从十几米外的一家店铺里飘散出来的,空气中充满了炭烧的味道,很可能是一家烧烤铺子。
他紧走两步,就瞧见一个裹着军大衣的少数民族汉子,头顶戴着特色的帽子,手里的羊肉串左右交叠,在炭火上来回翻飞。
距离更近了,让格日勒图瞧清了那家店的详情。几乎就是一家露天的店铺,三面是铁皮,临街正面什么遮挡都没有,放着长长的烤串炉子,炉子边儿仅余下容一人通过的过道。
格日勒图突然对那汉子说:“来二十个串。”
“好嘞。”
汉子应了一声,扭头转过身去拿生肉串,格日勒图一个健步蹿过去,抬手一掌敲在了那汉子的后脖颈。那汉子闷哼一声身子软倒,格日勒图反应迅速,一把将其揽住,然后将其缓慢的放倒。他四下看了看,拖过两条装过炭的破麻袋,将那汉子盖住。又抄起那人的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然后脱掉偷来的外套仍在了脚底下。
他双手刚抄起火炉上的烤串钳子,就听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家伙出现在了面前。那两人明显放慢了速度,来回看着,似乎对丢失了目标感到不解。
两人从烤串摊子门口路过,几分钟后又转过来。
一个家伙叉着腰说:“邪门了,人哪儿去了?”
另一个家伙说:“要我说,没准那人就是住户,上这边走亲戚来了。”顿了顿,他瞅见格日勒图,打量了几眼,突然说:“羊肉串怎么卖?”
“一块钱两串。”格日勒图用充满了西域特色的普通话回到。
“嗯?挺贵啊,别的地方都是三串。”
“咦~那怎么一样呢?他们用的什么肉?我用的什么肉?一分钱一分货的嘛。”
叉腰的家伙看不下去了,说:“走,回去吧。没准那人刚才往左转了,咱家再往那边走走。”
两人晃晃悠悠,没一会儿消失在了街面上。格日勒图赶忙把那汉子扶起来,将其放在靠近火炉的椅子上,抓起偷来的外套,快步朝出口走去。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他顺手将外套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