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二月间,皑皑白雪仿佛一夜之间被春风吹散,走在田野里,时不时能看到一块大地潮湿的痕迹,宽阔的官道自秦岭子午口开始,联通长安,两侧是高高的梧桐,道路纵横,把平整的大陆切成一个个整齐有序井字。
四皇子符睿骑在马上,带着骑兵往东疾驰,距离鲸鱼沟半日路程。西军果然厉害,陈家老三,陆家小子,都是没经验的主,拉起擎苍府还玩的有声有色,五军之中除了长阳府,擎苍府与自己并驾齐驱。就是太子失去了长阳府的支持,还能存在五强之中,白世杰也不是泛泛之辈。
陈琦不是敌人,是要争取的对象,见微知著,陈琦重返学堂一席话,符睿就知道这小子理念国人,跟自己有相同之处,自己的小舅舅曹宪总在抱怨,说陈琦有什么,镇国公已经失势了,军中的影响也没以前那么大,真是为了同窗之谊?你是要做帝王的人,不要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绊住手脚,他那里知道,陈琦是个人才。
太子的东宫和符睿的河中府收拢的勋贵子弟最多,都是支持者的子弟,军中之事,学派并不参与,认为靡费钱财,军中觉得一年一度的科举才是浪费,文人只会舞文弄墨,于国于家都无用,国家权力掌握在文人手中,而且文人地位多年来都占据最高点,军人也只能私下里说说。
镇国公想让后代弃武从文,偏偏皇上不让他如意,两个聪明的孙子全都派往军中,学习无望的陈琦反而进了国东书院,机缘巧合下,擎苍府实际操刀人变成了陈琦,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前途。
跟着擎苍的都是陆陈府中老人,加上董烈手下一些无赖子,别说小陈止曹宪,就是很重视陈琦的四皇子符睿也不把擎苍放在眼里,他只看重陈琦背后的许板。
军府的核心也就三百人,失败的淘汰的,驻地划给胜利的军府,实际调动也不会调,还是那三百人,演习肯定不会像实战那样,弓弩不能用,骑兵不能用,只是步兵对冲,木质的武器上有白色石灰,打在身上,就示为死亡,退出战斗,酌其他被淘汰的军府优秀人员补足三百之数。
曹宪对东宫,长阳府的动向都了若指掌,唯一打探不到擎苍府的消息,从剩余五军之后,擎苍府仿佛从世间蒸发了一样,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至于擎苍收编的其他军府,擎苍碰都没碰,把他们留在原地自生自灭,只等野狩完毕参加下庆典。
探听不到消息,曹宪不服,千方百计打探,甚至作弊动用了太尉府报备,查到了陈琦竟然领兵在流民营维护秩序,真是朽木,你的营地总部设在鲸鱼沟,那就直接把鲸鱼沟拿下,拿下鲸鱼沟,才能压过东宫,符睿河中府气势汹汹的往鲸鱼沟而去,陈琦呢,根本不知道有人再针对他,有了自己人马,心中有其他的练兵计划,重心放在董烈哪里,对野狩也不怎么上心,输赢无所谓,一万两都是小事,之后擂台上选驸马,他也不关心,有墨一白在,除了许板曹彤这样的高手,没人能胜过吧,墨一白是墨家行走,按秋实的话说,年轻一代无人能敌,还怕他潘虎臣不成。
陈琦正带着人马在城南流民营做义工,刚过完年,大秦的赈灾力度本就不小,董烈在拿着陈琦些的计划,更是井井有条,几天下来跟董烈越混越熟。
董烈看人的眼光不凡,从陈琦作出的赈灾制度,拿出的几样东西就决定跟陈琦搞好关系,在东城距离长阳府别院不远的地方,送了陈琦一套别院,陈琦很高兴,董烈无心之举,让陈琦距离长阳公主更近一步,开春了,今年的赈灾很有力度,只死了一少部分人,父亲的工部要去了一部分做工,朝廷也开始准备给流民划地,重新分配。
别院青葱,屋顶融雪化成水,偶尔顺着屋檐滴落,房间里几人围坐一团,中间摆着陈琦用全铜打制的火锅,蒸腾着热气,桌子周围摆着切成薄片的羊肉牛肉,还有白菜棒子,刚入春,也没啥好菜,小磨芝麻酱沾着,陈琦满足的很,说吃火锅,还是铜的香,董烈他们也交口称赞,说要开什么大秦第一火锅店,锅也用全铜的,围成一个桌子吃饭,陆青没试过,董烈贫民打拼出来,并不介意,一堆人反而很热闹,对上层社会推广不开,能有单人用的小火锅最好,陆青深以为然,陈琦笑笑,想要什么样的火锅没有。
从剑阁来的邹道士和杨和尚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南的流民营帮忙,偶尔傍晚会去跟许板见个面,神神秘秘的,陈琦套不出话,总说是奔个前程,是欺负陈琦年纪小吧,陈琦怎么会信,就他们两,加上墨家众人,这些高手组成一个组织天下都难寻,许板有大动作,自己家里也有动作,一头雾水的感觉让陈琦很不舒服,掌控不了全局,没有安全感,再来一次刺杀可受不了,还是在长安附近吃火锅吧,玩自己了解的东西。
曹宪胸前的护甲片是铜的,黄橙橙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潘虎臣策马打先锋,要一举把鲸鱼沟拿下,让擎苍除名,集中全力对付东宫,曹宪去拉拢过同窗盛顿,盛顿的军事素养在他们那个班里可称第一,让曹宪十分佩服,一开始河中府的选拔都是盛顿一手负责,盛顺信心满满,后来曹宪接管,盛顿就身在曹营心在汉,出工不出力,老往城南流民营跑,盛家是符睿岳丈家,小小年纪给符睿生了个小皇子,本来是一桩丑闻,硬生生被当今皇上符毅搬了过来,两家喜结连理,如果符睿能继承大统,盛家就是新国舅府,跟自己一样,盛顿是盛家旁支,自幼父母皆亡,投奔长安本家,在盛家并不受重视,往前拨四代才能找到直系血缘关系,能去国东书院读书是院长特批,据说盛顿的亲生父亲跟前代院长柳景仪之子柳源颇有渊源,盛家嫡系子弟多有不服,每每刁难,均被盛顿轻易化解。
曹宪被盛顿嘲笑一番,说我算是看透了,野狩军府据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演习就是演戏,为了博天子一笑,靡费钱财,无异于烽火戏诸侯,要想真正成为将军,还是要到真正的军队中去,不容半点虚假,铁和血才是真实的。
潘虎臣到底没有找到白世杰害死妹妹的证据,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军营中动辄体罚士兵,抽鞭子打板子,河中府上下对潘虎臣敢怒不敢言,公主也没再来为难,家中连死两人,听闻皇上亲自出面劝说,公主也不怎么好意思在逼迫潘虎臣了,毕竟是太尉的公子,面子还是要给的,就觉得潘虎臣暴虐性子,配不上侄女符若烟,可皇家婚事,讲究利益,在讲究门当户对,哪管性子配得上配不上,又是一桩悲剧。
曹宪行军途中碰到一支队伍,千人左右,推着粮车,曹宪让人去打探,说是从汉中调粮赶往长安的辎重兵,过程中还翻了一辆车,破了一袋粮食,军中校尉责骂,一口川话难懂,只见那校尉暴虐,两句没有,拔刀就要把翻车那人正法,曹宪忙过去制止,“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随便杀人”,那校尉知道长安大人物多,不敢轻易得罪,招呼士兵赶紧把粮食收起来,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