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魔”终于收拾停当,舰队再度起航之时,已是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魔”又叹了口气,再度倚靠在船栏旁,却已没有之前那般追忆的兴致了。
大鳌在这个时候也不敢招惹“魔”,将身子缩进海里,老老实实地跟在舰队的后面,听话得就像条小狗一样。
“魔”见此情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看着这还未走了一半的路程,他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气。这短短数月,他叹气的次数已经比他前面一千多年加起来还要多了。
不过要让他放弃大鳌,独自上路,他还没有跌份儿到言而无信的地步!再说了,有这么一个憨货在身边插科打诨,他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自堕天战后,化仙入魔以来,他为了反天大业殚精竭虑,便再也没有轻松过。仔细想来,这段日子倒是他难得的闲暇时光了。
“哗哗……”
耳畔又传来了一阵水浪翻涌的声响。“魔”循声望去,只见后方一个硕大的脑袋缓缓顶出水面,不过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停了下来,打量着四周的情况。看到“魔”注意到它之后,它立马又缩了回去。缩得太猛,还引发了一阵漩涡,险些将远洋舰队的船只都给带进去。
“魔”又是叹了口气,无奈地再次出手,将漩涡抚平。
这大鳌是洪荒异种,一出生便是天仙境界,肉身强悍到能硬抗天劫,天生神通便是法天象地这样的大招,可以说即便是在那个天仙遍地走,大乘不如狗的洪荒时期,也是没多少人敢招惹的存在。
只可惜它实力虽强,脑子却不好使,被女娲娘娘忽悠了几句,就跟着去补天。原想着得了补天的大功德,即便不能修成正果,起码一个金仙是没跑的。没想到献完了力气还要献终身,就在补天完成之际,女娲娘娘暴起发难,一下子就将它打死,砍了它的四足充当天柱支撑四方。
不得不说,女娲娘娘是个狠人,并且深谙斗争法则。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为了防止大鳌转世重修,报复世界,女娲娘娘还将它的残魂封印在了蛮荒海域,永世不得超生!
天可怜见,本是一单纯天真常犯傻的蠢萌小妖兽,硬生生被害成了四肢不全的残魂,一身修为散尽不说,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如今,它能撑着残魂不灭,已经称得上是侥幸了,若是找不回被砍去的四足,恐怕它只能一直这样下去,直到灵魂能量耗尽的那一天,魂飞魄散!
在这件事儿上,的确是女娲娘娘做得差了!不过“魔”并不打算拨乱反正。大鳌的四足化为天柱支撑四方已有千百万年,早已与这天地融为一体。若是他强行抽走四足,恐怕又将重复上古之时的那一场塌天大祸!这一回可没有女娲娘娘出来拯救苍生,真的天塌了,谁也跑不了!
故而“魔”放大鳌出来的时候,也只是答应它,让它看一眼这让它丢了性命的世界,其余的,并未作出承诺。也因如此,“魔”这一路上一直都是以“憨货”称呼大鳌。并非是他不知道大鳌的名字,而是因为他怕自己会心软。
结局既已注定,又何必相识,等到离别之时,只会徒添难过罢了!
“憨货……”
“魔”嘴里轻轻呢喃着这个带有几分贬低的称呼,心中却是有些怅然若失。对那个人而言,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憨货”呢?
“帝君,属下无能,直到现在,依然一事无成!您当年劝我,要懂得放下,或许您才是对的吧?不过现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魔”抬起头,直视天空,透过那群星渺渺,云海茫茫,他仿佛看到了那记忆中的仙界,漆黑如墨的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目光。
“我是不会放弃的!”
……
龙虎山,天师府。
原本的清修之地,却在一众伤员入住之后,变得嘈杂起来。自内山封闭以来,天师府便已许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这些伤员都是已经出师的天师府弟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总归不能把他们赶出去,也只好让他们在这里养着了。
天师府作为一个修真大派,本是不缺这点粮食养闲人的。只是经过了那“血色十年”的打击,天师府多年积攒下的家业大多都被政府收走,剩下的那点汤汤水水,养活天师府上上下下的人,已经算是捉襟见肘了,一下子多了这几十张嘴,还要为他们延医用药,的确是为难了些。
这段日子以来,当代天师张原陵每天都在头痛,若非还要顾及几分天师的颜面,他都想到山下支个卦摊,帮人算卦弄钱去了!
那些个伤员也知道自己讨人嫌了,出师的弟子再回门派,说出去也不好听!可是他们也没办法,除了这里,他们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他们都是天师府培养出来的精英,自幼接受精英教育,专门用来送去给政府当公务员使的,可是因为上层斗争,搞得他们全都失了业。一下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丧家之犬,这么巨大的落差,谁能接受啊?
于是,以“万事屋”为中心,团结一致的“抗魔联盟”便诞生了。与其说他们是为了正义,不如说是为了出口心中的恶气!
如此目的不纯的联盟,对上如日中天的“魔”,自然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接连几次搞事情,都没能成功,反而搞出了这许多伤员出来,也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若非张灵雪是张家子弟这一代里最杰出的人才,老祖宗发了话,一定要把她带回去,恐怕他们还不能沾光一起回来!
而这也让张原陵更加看他们不顺眼。“魔”是谁?威服天下数十载,一声令出,莫敢不从!跟他作对,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成?
张原陵原本打算,等他们养好伤就把他们打发下山,即便是往日有师徒之情的,也不敢徇私。天师府攒下这点儿家业不容易,可不敢再有行差踏错,跟着这帮搞事情的家伙混在一起,说不准就得翻船!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消息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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