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玉兔西坠,朝阳即将升起,新的一天即将来到。
云初净用暖壶里的水净面漱口后,笑着吩咐道:“木落,你手艺好,来帮我挽个好看一点的发髻。”
木落翻了翻床头,只找到几支简单的金钗,无奈笑道:“可惜赖嬷嬷没有把妆匣带过来,就这几支金钗,梳不了什么复杂的发髻。”
“没事,今日我想换个新发髻。上次看蒋姐姐那个发髻不错,你会梳吗?”
木落想了一下道:“上次小姐不是说那发髻好看是好看,可披散着头发麻烦吗?”
云初净随手拨弄一下长发,笑道:“你挽一半,少留一点披散也可以忍受。”
木晓在旁边收拾着衣服,心里酸楚难当,还是小姐心宽,都生死关头还有空惦记好看的发髻。
说话间,木落很快按云初净的吩咐,梳了一个半月髻,将所有的金钗都固定好,倒也是像模像样。
因为是在沼狱,所以赖嬷嬷也不敢拿些鲜艳出挑颜色的衣服进来。所以带进来的,多是天青,月牙白等素色。
今儿云初净穿了身雨过天青色的襦裙,只在腰间和领口、袖口滚了月白色的湘云边。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美得简单素净却透出一分圣洁不可方物。
云初净主仆三人吃过点心,收拾好了包袱,就等待来人送她们去感恩寺。
“木落,木晓,如果桓表哥来了,我是不会跟他走的,你们想离开的可以离开。如果他不能来,到了感恩寺你们也要自己保重。”
木晓握紧拳头,低声道:“小姐,奴婢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不要管我,你们两个功夫好,脱身后就去找桓表哥,他会收留你们的。宗政晟很快也会回来,你们先躲一躲,等他回来也会安排你们的。”
云初净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木落和木晓陪她送死。
木落心中感动,脸上却笑道:“小姐,我们是你的贴身侍女,自然生死相随。你放心,我和木晓死了,才会让人伤害你。”
云初净不再说话,左右手分别握住她们的手,如果能黄泉路上有伴,那还怕什么?
不过出乎云初净意料,竟然是大理寺卿韩正,亲自来送她出沼狱。
“云小姐,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宫里会派人护送你们去感恩寺。”
云初净站起来福了一礼:“多谢韩大人这些日子的照拂,也感谢韩大人相送,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卯时末,应该辰时三刻就能到十里坡。”
韩正回答得很仔细,看来桓表哥要假死脱身带自己走,韩正也知道。
“多谢韩大人。”
云初净她们跟在韩正后面,出了沼狱,直接上了辆看起来普通的枣木酸枝马车。
护送她们的是乔装改扮过的御林军,看见这十来骑,云初净想起秦二表哥。算起来他今日该交班休息了,希望他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别把他牵连进来。
云初净不想牵连秦邦季,不过却有人假装不经意,把消息传给了他。
交接防务之后,秦邦季回到自己暂时休息的屋子,先冲了个冷水澡,这才穿好衣物,准备从箭楼出皇宫去看云表妹。
他刚转过长廊,就听见两个御林军侍卫在说话。
“你知不知道,高老三他们去做什么了?”
“当然知道,这可是趟好差事,可以去感恩寺转一圈,还能得几分赏呢!”
“程二,你说为什么这么好的事,轮不到我们甲队?”
“废话,我们小队长可是和云家沾亲带故,皇后要处决云家的人,怎么会让我们去?”
秦邦季越听心越沉,两步跨过来,着急道:“程二,丘八,什么云家?什么感恩寺?你说清楚!”
程二和丘八这才支支吾吾,把皇后调了十名御林军,护送云初净去感恩寺的消息说出来。
秦邦季心急如焚:“三堂会审出结果了?”
程二老实回答道:“回队长,那倒没有。听说是会审了,不过结果谁都不知道。”
“那他们走了多久?”
这个丘八知道,回答道:“回队长,卯时正就出发了。”
秦邦季算了下时辰,来不及再多问,急奔出宫牵上坐骑就往城外狂奔。
宗政晟一行在辰时过半,终于进城。
来不及先回皇宫和越国公府问消息,宗政晟一马当先往沼狱疾驰。
转过朱雀大街,宗政晟差点和迎面的一匹快马撞上。
两人及时勒马,这才险险错开。宗政晟怒目一看,却发现来人竟然是秦邦季。
“世子爷!”
“秦邦季?”
秦邦季从惊愕到惊喜,语无伦次焦急道:“快,跟我走,云表妹出事了。”
宗政晟虽然也心急如焚,不过更清醒,直接道:“我就是去沼狱见阿初。”
“云表妹不在沼狱,她被送去感恩寺了!”
秦邦季说完,催促道:“你快跟我走,晚了云表妹就迟了。”
宗政晟听闻也不再多问,时间紧迫,他赶紧调转马头,高声道:“感恩寺吗?快走!”
秦邦季随后跟上,伏矢和离弦也跟了上去,十多骑又往城外狂奔。
这时,云初净她们的马车,已经到了十里坡,领头护送她们的其实是夜幽。只是其他人都不认识他,还以为是宗政皇后派来监视行刑的人。
等马车停下,木晓率先打起车帘四处张望。
当看见十里坡光秃秃的,除了她们以外,并没有其他人时,木晓的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放松。
木晓蠕动着嘴唇,小声道:“小姐,小王爷还没有到。”
“嗯,没到好。还好桓表哥没有做傻事,我也没那么担心。”
云初净则一下轻松起来,要是桓表哥真来了,这份深情她真的无以为报。如果真的难逃一死,云初净希望她能不欠端木桓的情。
木落心里也很复杂,看云初净是真的轻松,笑道:“小姐,看来,是有人拦住了小王爷。”
“这是应该的,桓表哥父母都在,又背负着振兴延续王府的责任,是不能任性妄为。”
云初净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转而扬声道:“护送我们的侍卫们,可以出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