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佛心中一凛,再看拓拔祁鹰视狼顾,不怀好意的模样,越发是不放心,抬手搭到穆典可肩头,说道:
“典可前不久受了伤,伤口需定时换药,这些日子还是住在怀仁堂,就不同长老一道去了。”
徐攸南“呀”了一声,惊讶得不得了的样子,关切地看向穆典可:“受伤了?”
又抬眼看常千佛,语气中颇多埋怨:“常公子,我把人交到你手上的时候,可还是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
穆典可真是受够徐攸南了。
可是说又说不过他。只冷冷地垂着眉眼,装没听见。
常千佛倒是配合,道:“是我做得不好,没照顾好典可,让她受伤了,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
语气真挚,分明是心里的话。
穆典可心底一暖,连带对徐攸南的怨气也消减几分。
徐攸南又恢复笑容满面:“你有这份心意,我就放心了。小四儿,常公子的提议,你怎么说?”
穆典可眉心抽了下,已是不耐烦至极。
徐攸南惯的会察言观色,立马转身身看向拓拔长柔,笑道:“这位是三公主,咱们的老朋友了,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拓跋长柔手肘撑在马背上,纤腰拧着,将一对傲人的胸脯子送到众人眼前,姿容极是撩人,闻言扬声一笑,声音肆意而魅惑,比之云央云央的风情万种,又是另一种况味。
“圣姑娘,别来无恙啊?”
穆典可对拓跋长柔从来都没有好感,更不要说她还一心想对自己不利,淡淡说道:“不太好,有人来招惹我,杀了几个人,受了一点伤。
拓跋长柔笑容加深,拿着腔调道:“那这群人可就太不长眼睛了。就是要招惹圣姑娘,也要先掂一掂自己的份量不是。”
意思就是被穆典可反过来杀掉,是那些人本事不够,而她拓拔长柔却是有资本的,可以来惹上一惹。
丝毫不让。
穆典可无意与之做口舌之争。垂眉淡淡笑了笑,笑容清淡稀薄,有若有似无的凉意。
转头与常千佛说话时,眉目却倏忽变得生动起来。似透明冰花染上了颜色,一刹那里容光大盛,瑰姿夺魄:
“我有些饿了,我们走吧。”
徐攸南笑道:“你不跟我们走啦?”
好生失望的模样。
语速却极快,生怕慢一步,穆典可就会反悔一样:“那我们家小四儿,就拜托常公子了。”
“应该的。”常千佛点头道。
穆典可让徐攸南膈应到不行。
明知自己今日举动,让云央或徐攸南无论哪一个搬弄口舌,告状到金雁尘面前,都不得要倒霉一顿,但她实在不想和这群不知所谓的人呆在一块。
又抑或是,只是不舍得。
不舍得让常千佛失望,不舍得从他身边离开。
她能抓住的快乐如此地稀有与短暂,怎舍得这样轻易地放手?
常千佛抬手与徐攸南几人作别,左手揽过缰绳,又转身牵住穆典可的手,两人挽手并肩,从一行人身边走过去。
日斜东方,将一宽一窄影子投照叠在一起,别样旖旎。
拓跋长柔凑到十四皇子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十四皇子眼睛一亮,神情大为惊喜。
就在穆典可刚刚错身从两人身旁走过时,十四皇子拓拔昊忽然扬起马鞭,朝穆典可身后劈了去。
常千佛眉间骤生戾色,抬步移形换位,瞬间辗挪到穆典可身后。伸手一抓,握得鞭梢在手,提起轻轻一抖,两尺马鞭起波浪,鞭尾劲力逆着鞭身源源传回,力道比来时更凶猛。
拓跋昊虎口裂痛,惨呼一声,仰面堕下马背去。
拓拔祁身后的一个侍卫眼疾手快,纵马而前,将其抢住。
拓跋昊扬鞭的同时,拓跋长柔也出手了。
她扬起双手,指缝间夹着六片薄如蝉翼的钢刀片,随着手臂挥动,如流光数道,朝穆典可脸上划了去。
竟是要毁了她的脸。
穆典可并没有躲闪。
因为拓跋长柔的双手在距离她耳侧还有三四寸的位置就停了下来。她奋力挣扎,一双滑腻美手上青筋暴凸,拼劲全力,仍是不得寸进。
常千佛脸色阴沉得如同欲雨浓云,指下发力,眼看就要将拓跋长柔一双修长滑腻的素手齐腕折断,一对灰色袍袖挟风振振,呼啸着朝他肩上拍打过来。
常千佛手臂酸麻,指下微松,拓跋长柔便看准时机,手腕扭动,像两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从他掌心挣脱出去。
常千佛如何肯罢休,伸手一挥,拓跋长柔躲避不及,被他敲中小臂麻筋,左手不受控制地捶到自己下巴上,后行之势不衰,带动指缝间刀片割破皮肤,划出一道从下巴到耳后的长长血痕。
鲜血突涌,狼狈至极。
拓跋长柔不用看也知道,虽然刀片并未划到脸上,但扎到了下巴显眼位置,容貌也是损了。双目如淬毒,大喝一声朝常千佛扑过去,忽然里身子一僵,遭徐攸南从后点了穴道,提起双肩往后跃了去。
街道旁传来“呀”的一声,穆典可扭头望去,只见青灰屋脊上探出两个小小脑袋,一样圆圆脸,尖下巴,粉琢玉砌一般,正是梅陇雪和苦菜花两人。
梅陇雪一双黑葡萄眼瞪得溜圆,敬服道:“我爹可真厉害啊。”
苦菜花奇奇怪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管你师姐叫姐,管大夫叫爹,辈分这么乱,你师姐不会不高兴吗?”
穆典可凭着过人耳力将二小对话听去,倒没有不高兴,只是莞尔。
转头时,徐攸南已提着拓拔长柔退到了安全位置。
常千佛面上一片霜寒,冷冷看向徐攸南道:“徐长老这是何意?”
无论徐攸南在撮合自己与穆典可这件事上出了多大力,他纵容外人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来伤害穆典可,这在常千佛看来,是不可原谅的。
他简直无法想象,穆典可是怎么在金雁尘的百般冷待,以及徐攸南千方百计的算计之下,顽强活到今日的。
不能让她再回到那个炼狱中去!他在心中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