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哭吧不是罪,女人也是。哭是一种情绪表达,在不开心的时候,没必要强颜欢笑。没有谁是圣人,而且即便是圣人,也未必不垂泪。
能哭的多放肆,就能笑得多真诚。
哭也好,笑也好,都是活生生的人,好过那些装腔作势的木头千万倍。
眼泪似乎可以流到心里,纵然苦涩,泪水依然可以滋润心田。
宫胜男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可以因为厌世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却不会因为一己之私杀人。
“我好羡慕她……”女孩哭着说。
白长生也心有感触,每句话都加持着魂力,似乎的确有了动人心魄的力量。
“你应该明白,那就是你,你也可以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灿烂。”
女孩止住悲声,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试试,好不好?”
女孩抬起头,“怎么试?”
“给自己一点时间,揣摩忘忘的心态,就好像做一个演员,演好她的角色。”
胜男又看了一遍视频,认真地观察里面忘忘的一颦一笑,可是感觉无论如何也学不到其中的神髓。
“我做不到。”
可以看得出来,宫胜男的确做了一番努力,可是两种情绪泾渭分明,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她无论如何也学不出来的。
“大夫,继续催眠我吧,如果这个忘忘是我的第二人格的话,让她……替我活着。”说到这,女孩的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
白长生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活着,对于你来说真的是那么痛苦的事吗?”
宫胜男满眼热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微微点头。
白长生神色黯淡,微微叹了口气道:“作为医生,其实我的任务并不是阻止你自杀,我无法体会你的痛苦,所以也不能不负责任的劝你偷生,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句话是出乎意料的,宫胜男有些震惊,睁开了眼睛。
眼前,年轻的医生用手遮住了眼睛,露出的半张脸下面,两滴眼泪偷偷落下。
“我尊重你的选择,哪怕是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医生颤着声音道。
宫胜男震惊了,触动她的不是在乎她的生死,而是在生死面前,仍然可以尊重她的选择。
这种选择的权力,她从生下来一直到16岁,几乎从来没拥有过。
“只是……决定离开之前,和我告个别好吗?”
“好。”
白长生捂着脸,喃喃自语:“忘忘很可爱,无忧无虑,单纯善良,你已经看见了,可她是不完整的,忧虑、悲伤也是人生重要的一部分。其实她并不是所谓的第二人格,只是你失忆之后的样子,忘记了自己是谁,卸下了所有包袱,就是那个样子。”
那些快乐,是你,那些悲伤和绝望,也是你。快乐和悲伤所有一切的记忆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人格,好在时间可以治愈许多,悲伤被治愈,快乐留下来,人生艰难,只能靠着遗忘苟活。
有人活得太认真,又拒绝遗忘,所以活得生不如死。
“你死了,忘忘无法存活,不过我知道,并不是你放弃了生命,你放弃的,是这整个操蛋的世界。”
医生捂着额头,眼泪簌簌地流淌,而对面的女孩同样是泪流满面,“谢谢你理解我,我就是这么想的,告别就在现在吧,哭出来是感觉舒服了许多,可我并不喜欢。”
“你准备好了?”白长生擦了擦眼泪,问道。
女孩点头,“嗯。”
“那就和这个世界告个别吧。”老白真诚地提议。
“好。”
白长生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过去拉住女孩的手,推门走了出去。这间办公室在小白楼的二楼,老白拉着女孩,不由分说,直接来到楼下。
“来,这就是你刷洗过的老黄牛,它怀孕了,应该今晚上就会生,你给它喂点青草,权当告别吧。”
女孩点头,牛棚旁拿过一束青草,递了过去,老黄牛抬起头,认出了女孩,伸舌头把青草卷进了嘴里,还舔了舔女孩的手心。
女孩愣了一下。
白长生把手放在嘴里,一声唿哨,四面八方,包括大门外,一百多条猛犬如奔马一样跑了过来,一个个冲着两人伸着舌头,等待主人的命令。
“和它们也告个别吧?昨天你还喂过它们,它们很喜欢你,因为你喂食的时候,总会多给它们一些。”
宫胜男过去,一个个抚摸它们的头,身后老白则为她一一介绍。
“这只最大个的高加索犬叫棕熊,它很喜欢你,你看它舔起你来就没完!这个巨型比特是魔牙,比特犬对主人以外的人并不算亲近,其实能忍受让你摸它的头就已经很给面子了!记得水母吗?它就是钱小虎的奶妈,钱小虎你还抱过,一会儿我们去看它……”
相对于宫胜男,这些狗狗更有告别的感觉,它们眼睛直直地看着女孩,仿佛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
“好了,我们去找钱小虎,就是昨天你抱过那只还没睁开眼睛的白老虎。”
“老虎?你是心理医生?”
“其实,我是一名兽医。”
白色的小老虎托在手心,感觉心都要化了,宫胜男看着毛茸茸的小家伙,好半天都舍不得放下来。小老虎也是调皮,虎头探来探去,张着嘴在女孩的胸前找吃的。
“喜欢吗?”白长生轻声在女孩耳边问道。
女孩身体一僵,然后黯然放下了小虎,并没有回答老白的问题。
“那好,我们上楼。”
其实在院子里转这一大圈的时候,女孩都不曾察觉,小白楼的楼顶上,有个小脑袋趴在那一直瞧着。
“认得他吧?”
拉着女孩上到楼顶的露台,小苏晋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两岁半的孩子,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他和我说,姐姐的心是灰色的,去和他也告个别吧,他也是喜欢你,关心你的人之一。”
宫胜男挤出一丝微笑,上前两步,蹲了下来,伸手想要去抱苏晋,却被孩子一下躲开了。
小孩倔强地撅着小嘴,眼睛含着泪,瞪眼喊道:“我不许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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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这几章有些拖沓,可是忍不住,写这段情节的时候,我的眼前仿佛有一个重度抑郁症的患者,写作的过程,仿佛也在和他对话,我不知道哪句话就能够让他好受一点,哪句话能让他改变主意,索性就都说出来。
人生艰难,只能靠着遗忘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