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们疲于奔命,而且小主子和姑娘又有长公主护着,故而也从未想过去打搅他们,免得引起帝王的猜忌,可谁能想到最后还是不能被他所容。
姚春的话语引起了斗篷人不少的情绪,那一把紧在他脖颈的剑柄稍稍离开了一些,只留下点点红痕,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寂寥与诡异。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以影子军的荣誉起誓,以我们兄弟的鲜血发誓,我所言绝无虚假。”
姚春说的信誓旦旦,他当日被齐王府的人派遣北疆之边刺州追杀幕晟宣的时候无意遇到了俞家的人。
后来他借着地势遁走,回京之后虽然受到了重罚却也搞清楚了姑娘的所在之地——幕国公世子新娶的世子夫人。
当初在从北疆一路来京的时候,他对她的身份便隐隐怀疑,后来听闻她活着回来也远远见过几面,有长公主的保护她应该安枕无虞。
——可谁又能想到,会在黑虎山和她重逢呢?
影一最终默默将自己手中的利剑移开,拖着沉重的步伐欲要离开却被姚春制止:“你还没有答应我是否取消这次的行动。”
“我想要用他们的血去祭奠影子军死去的亡灵。”
他们在一起同吃同住、同生同死,甚至在训练之余还想着如何将鞑靼之人拒于城墙之外,可就是这般还是被皇族的人杀于军营之中。
——他们逃出来的人,要么当时不在军营要么是兄弟们趟着血护送出来的,所以有些仇不能不报。
他已经沉寂了太长的时间,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让他浪费。
“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是不是?”
姚春一个快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不愿意她铤而走险,可他当是一个犟种,居然这个时候还黏黏糊糊的——他难道不知道一时的雄起屁也不是吗?
“姚春,你找死是不是?”
影一在影子军中有着绝对的地方,当年姚春不过是他的副手,今日当是吆五喝六的?这谱可是摆大了。
“……”
姚春唇角狠狠抽了一下,原以为这些年的逃亡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不想还是一个暴脾气的,可他说的难道有错吗?
——这个时候去刺杀,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我苟延残喘到今天有多么难吗?”
他这些年隐姓埋名,为的不过是能给兄弟主帅报仇。那个人他没有办法靠近,那么也要让他的子息不得安生。
“小主子我暂时还没有下落,你只要答应我终止今天的刺杀行动,那么我便安排你和姑娘见面如何?”
姚春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劝诫他,所以在这个时候扔出了橄榄枝,而他顿着脚步一声不吭,好似在思考整件事情的得失。
好半天,影一才悠悠开口,声音中含着几分狐疑:“姑娘前些时日不是已经传出被盗匪所掳吗?”
当时他正准备上京来寻姑娘,却听到姑娘被盗匪所掳生死不明,随后又传来仙逝的消息,他这才召集了旧部,为的就是同归于尽。
“……”
姚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解释,因为有些事情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不想引起那些人不必要的警觉。
——可而今的情况又有不同,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送命他自认为做不到。
“我只能说,姑娘若是能帮忙,我们日后想要报仇也必然事半功倍。”
如今世家和皇族之间可以说是貌合神离,如今羌族人又横插这么一杠子,想来众人的心思也诡谲多变了起来。
这个时候,幕家的态度可以说至关重要。
邓家张灯结彩,众人脸上的笑意不足一一细表。邓佳慧瞧着在外面招呼亲朋的继母,又瞅了瞅眼前的小厮。
“人已经到了门口,你家主子还在干什么?”
她说着便要越过小厮朝着邓一谦居住的院落走去,却被那小厮忙忙拦了下来,言语之间尽是苦笑:“姑娘,这件婚事的来龙去脉您最是清楚,主子心里面也不好受。”
“我知道,可如今已经无可更改了。”
邓佳慧的声音有些涩然,若是有可能她又怎么愿意污了兄长的清名,可这是帝王的旨意,避无可避。
“主子也明白这个理儿,您便让他再静一静。”
谢佳慧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只听紧闭的院门被轻轻打开,露出一张清俊的脸颊来。他此时已经披红挂彩,可邓佳慧瞧着他空寂的眼眸却不由得染上几分心疼。
“大哥,你……”
“走吧!”
邓一谦看了邓佳慧一眼便撇开了眼眸,而邓佳慧唯恐他整出乱子来,命人去寻邓家族人过来陪他一道去迎亲。
幕国公府,黄昏已过,月挂高空。
瞧着坐在那里独自饮酒赏月的幕晟宣,谢晚秋从两小儿歇息的房间走出来,然后径直走向了他。
“怎么一个人喝酒?”
在谢晚秋的印象中,幕晟宣并不是一个好酒的人,平时在外免不得要应酬同僚,可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会这般独酌,今日当是有些怪异。
“想喝吗?”
他并未回答她的问话,反而拿起酒杯对着她挥了挥,眉眼之间的戏谑令谢晚秋抿了抿唇角,合着她就不应该过来。
看着她转身欲要离去他一个起身将其揽在怀中,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皎月成谜,双人相对,独得一分天然趣味。
他将头压在她的脖颈汲取着她身上的芳香,声音轻缓:“对月饮酒,你难道不觉得很是雅致的事情吗?”
“……”
谢晚秋微微垂眉,虽然相处不久却也深知他为人,眼前的人并不是一个具有闲情雅致的人,让他起剑弄权还尤可说,旁的不可细言。
“今日是邓一谦成亲的日子。”
他也不逗弄于她,笑着说了一句,心中压着的积石微微褪去了一些,他这心里面能不开心吗?
谢晚秋抿着唇不言语,她已经听说邓家送帖于幕家的事情,然而幕晟宣并没有要亲自前去的意思,她也乖觉地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过些时日,俞亦苒便要离京了,你若是有什么要嘱咐她,可趁早行事。”不顾她轻皱的眉宇,他微微嘱咐着近期将要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