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总比没有好。
尽管老巴里看起来不那么靠谱,尽管他的消息也是几十年前的“旧闻”,但我依然决定去探查个究竟。
威尼斯银行的总行距离我们不过五分钟脚程,甚至出门就能看到那高大的建筑。古往今来,城市里最高的建筑永远属于银行,不是吗?
但是考虑再三,我却没有立即贸然前往,而是让墨派人去先做查探。而我则住在了距离威尼斯银行总部不远的航海家酒店里。
两天之后,我就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威尼斯银行的现任掌舵人的确是克里森家族的人,但年龄不过三十二三,是少壮派的代表。
而他的父亲,正是威尼斯银行的前任行长,自然也姓克里森,只是已经于三年前去世了。
对于他的家庭情况,多方打探后依然语焉不详,似乎有什么隐情在里面。这也更加重了我的疑心,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有这种预感,从这个克里森行长身上,我一定能得到什么东西!
据墨的情报反应,这位小克里森相当喜欢看歌剧,在威尼斯大剧院的歌剧表演他几乎场场不落。
而他每次去看歌剧的座位都很固定——二楼面朝东德第一间贵宾房——作为威尼斯歌剧院的大股东,威尼斯银行的老板总是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特殊待遇。
我看了看他们带回来的节目安排,明天晚上就有一场歌剧,是乔万尼·薄伽丘的《十日谈》选段。相信以克里森行长这种文艺青年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在撒币大*法的加持下,我得到了威尼斯歌剧院的贵宾身份,并且如愿的取得了明晚歌剧二楼面向西第一贵宾室的使用权。
克里森热爱歌剧,一方面是出于他身份和教养的需要,另一方面是他本人也精于此道,所以对歌剧几乎是场场不落。
今天是个愉快的星期六,克里森带着夫人一起前往剧院看歌剧。这几乎是他雷打不动的生活规律了——夫人如是道。
克里森却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甚至认为这是一种褒奖,尤其是今天的《十日谈》,这种批判现实主义、体现人文精神的巨著是他的最爱。
为此,他还专门从书架上找到了那本乔万尼·薄伽丘签名手抄版的原著,郑而重之的带在身上。
门前的侍者恭敬的向自己行礼,克里森一如既往地拿出一个银币作为小费,侍者躬身收下,十分谦卑的将一家人引进了一号贵宾室。
贵宾室里布置如常,水果,香槟,还有来自东方的茶叶,清新而不奢侈,这也是自己的最爱。
坐定之后,侍者拉开了包厢的窗帘,一层和舞台的全景顿时尽收眼底。
人还是这么多啊!克里森心中冷笑,多少人是来附庸风雅的?又有多少人真正听得懂呢?
就在这时,侍者来到身边,手中托着一瓶成色相当不错的葡萄酒问道:“先生!现在打开吗?”
克里森皱了皱眉头,看了侍者一眼,接过那瓶酒细细端详,这是一瓶三十年的年份波尔多葡萄酒,应该是出自那几家最著名的酒厂。
尽管自己收入颇丰,但是这样的酒却也只在复活节、圣诞节或者各类庆典上用,看歌剧喝这个,太奢侈了。
于是他回头望着夫人笑问道:“亲爱的,你点的吗?”
夫人却答道:“一切不都是你安排好的吗?亲爱的。”
克里森又皱了皱眉头,回头问侍者道:“哪来的?”
侍者显然也识货,弯腰用谦卑的语气答道:“对面包厢的客人送的!他可是个金主!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送的?克里森抬起头,往对面的包厢看了一眼,果然有客人,坐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还朝自己举杯示意。
出于礼貌,克里森挤出一个笑容,象征性的抬了抬手还礼。随即又低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同时将酒瓶递给了侍者。
侍者接过酒瓶,一边动作优雅的打开,一边小声答道:“来自东方的有钱人?谁知道呢。看起来倒是不像坏人。”
克里森忽然笑了:“科克,他给了你不少小费吧!”
名叫科克的侍者面色不变的道:“为客人们服务是我的荣幸,先生。”
克里森再不言语,而是端起酒杯闻了闻,酒香十分醇厚,看来自己看走眼了,这至少是四十年以上的陈酒。
看来对方的确是有求于自己,要贷款么?这个世界,越是有钱人越是要贷款,不过看他的出手,似乎实力很雄厚,说不定以后会是长期优质合作对象吧。
克里森心道,随即向着对方举杯,还敬了一杯。
酒液入口,克里森用舌头搅动美酒着在口腔中缓缓转了几圈,顿时那浓郁的香味侵染了自己整个感官!缓缓咽下,克里森长长出了口气,低声对科克道:
“一会儿你去找那位先生,如果方便的话,请他在歌剧结束后到我的包厢来叙话。”
科克对这套业务自然是熟极而流,没口子的答应了。
歌剧很精彩,十个年轻人的演员都是实力派,克里森听的如痴如醉,等到落幕的掌声响起,他也跟着用力的鼓着掌,似乎全然忘记了方才得事情。
开始散场了,克里森再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想起了方才的事,正要开口询问科克,忽然听到包厢的门被轻轻扣响了。
“请进!”克里森放下酒杯,朗声答道。
包厢门随即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不少的东方青年,后面还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副手。
奇怪的组合!克里森心里暗道。
却见那青年走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用贵族的方式向自己行了礼。克里森顿时心里一凛,看来对方来头不小呢!
于是他立即起身还礼相迎,双方才分宾主坐定。
还没开口,却听那边夫人开口道:“亲爱的,我先回去了!”
竟是夫人知道他有生意要谈,提前告辞,这也是合适的举动,他自然应了。
等到包厢门再次关好,克里森才开口道:“首先要感谢你的酒,阁下!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找我有何贵干?”
他讲的是意大利语,那青年听不懂,后面的老者却将之翻译成英语说给那青年听。看来他讲英语,克里森暗道,便又用英语说了一遍同样的话。
对面的青年露出一个愉快的表情,那老者却主动告退了,看来他是作为翻译存在的。
青年人对着自己笑了笑,很轻松的道:“我叫孙启蓝,如你所见,我来自遥远的东方。当然这个名字不代表什么,嗯……最近我新得到一个名号——英国女王亲授的墨西哥侯爵,你没听过绝不奇怪。”
墨西哥侯爵?就是那个墨西哥侯爵?没有听过的除非是聋子!克里森心道。可是……真的是他吗?只听说那是一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竟然这么年轻吗?
克里森拿出一支空酒杯,给对面自称墨西哥侯爵的人也倒上一杯,两人轻轻一碰,方才问道:“如此说来,你冒险进入地中海也是困难重重啊!”
这句话是考验,毫无回避的考验,克里森需要一个实锤的答案。
对面的青年抿了一口酒,继续微笑道:“以你的人脉应该不难知道,前段时间我闹得挺大,西班牙人的船队都去了新大*陆。”
克里森嗯哼了一声,表示知道。青年人又愉快的笑了:“当然,弄到一套北欧的商队手续也不是什么难事,不是么?”
克里森心里信了八成,却忍不住再次抬杠道:“你竟然这样诚恳?就不怕对自己造成威胁吗?”
青年人哑然失笑道:“西班牙人在新大陆,用三个分舰队追我半个舰队,还是被我从容离开了。克里森先生,你该相信我有应对这些的能力和勇气的。”
克里森这次完全相信了对方的身份,再次倒上一杯酒,与对方相碰后淡淡的道:“好吧,侯爵阁下,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想不会是为了钱,对吗?”
对面的墨西哥侯爵又笑了,他笑的很坦诚:“当然,主要目的不是为了钱,不过如果有合作的机会,我也不会拒绝的。”
克里森笑了笑,追问道:“那么请告诉我,你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墨西哥侯爵收敛笑容,望着自己说道:“我的主要目的,是要给你讲一个故事。”
“故事?”克里森眯了眯眼睛道:“我喜欢故事。那么请开始吧。”
“三十多年前,在古老的东方,有一位身份极其尊贵的人,在未发迹之前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墨西哥侯爵开始娓娓道来。
克里森心中有个预感,这个故事一定与自己有关系,于是认真的听着,握着酒杯的手也不由的紧了紧。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红颜薄命,她死了。”墨西哥侯爵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在克里森看来,他的表演能力丝毫不比刚才的演员们差。
“男人悲痛欲绝,终日买醉。这一天,已故爱人的妹妹来看他,他在大醉之下,将其当成了自己的爱人,并且在一起一夜。”
克里森沉默着,却听对方继续道:“第二天醒来后,男人非常痛苦,但是愿意对女子负责。而这女人却知道,男人爱的不是她,而是她姐姐,所以坚决的离开了。”
“后来,男子听说她跟着船队去了西洋,一个叫做威尼斯的地方,还因为那一夜怀孕,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克里森德身体已经有些微微颤抖,却依旧不做声,只是渴望对方快些说。
“后来,男人因为责任过于重大,一直无法出来寻找这母女俩。前年时,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拜托自己的侄孙出海,找到那对母女。”
“找到之后呢?”克里森忽然开口问道。
“找到之后?”墨西哥侯爵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继续道:“他要向她说声:对不起!这是他的遗言。并且,如果她们需要,侄孙将提供能力范围内的一切帮助!”
克里森猛的喘了几口气,沉默半晌,忽然问道:“你说的那位女子,姓什么?”
墨西哥侯爵淡淡的答道:“姓苏!”
克里森再也忍不住,“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道:“你要找的人……已经去世了!”说完,眼眶发红,竟是强忍着泪水。
墨西哥侯爵也站起身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克里森缓缓闭上双眼,任由眼泪流出。
“因为,她是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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