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听见黄承彦发问,当下笑道:“黄老先生何以有此一问?诸葛亮当然是真的死了?”
黄承彦闻言,当下转头看向庞统,道:“士元怎么说?”
庞统张了张嘴巴,面不改色地道:“孔明走失之时,我尚未答应出山辅佐主公,故而不知详情。”
黄承彦叹了一下,道:“当年你等在鹿门山同窗学习,众人之中,就属你和孔明悟性最高。论及天文地理,三教九流之学,你二人不相上下。但在治国安邦之道上,你略逊孔明一筹,而兵书战策之上,孔明却又略逊你一筹。如今你都学会在我面前撒谎了,可见当年确实学的不错!”
庞统闻言面色一红,转头不语。刘贤见庞统面对黄承彦这个老师,天然便有些气短,当下笑道:“黄老先生不必逼问军师,我家军师当年被我绑回去的时候,与诸葛亮、鲁肃都是分别关押,确实不知详情。”
黄承彦道:“既然如此,刘将军可否给我一句实话?我并不奢求刘将军能放了孔明,只是想要知道他的生死!可怜我女儿月英已有五年多未曾见到他的丈夫了,如今思念成疾,再这么下去,老夫真怕将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说着,黄承彦眼角竟隐含泪光。
刘贤闻言,默然片刻,道:“我素来十分敬仰庞德公、黄老先生与水镜先生,也十分倾慕诸葛孔明之才!黄老先生爱女心切,令人动容。罢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诸葛亮确实还活着。只是他身负大才,却又不能为我所用。若是放了,他日必成我心腹之患。故而我是不可能放他的。”
黄承彦闻言,喜不自胜地点头道:“我明白的!刘将军乃是志在天下的枭雄,自然不可能放了孔明。只是还请刘将军感念我女儿月英与孔明夫妻分离五年之苦,大发怜悯之心,让他们夫妻团聚,如何?老夫在此不胜感激。”
刘贤沉吟道:“按说夫妻团聚,乃是人伦之理,我不该反对。只是诸葛亮与你女儿黄月英都是智谋过人之辈。我实是担心他二人在一起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若是被诸葛亮寻到机会跑了,我可就枉做好人了。”
黄承彦道:“刘将军倒真是看得起小女!那么将军要如何才能放心让小女去见孔明呢?”
刘贤沉吟道:“不如黄老先生去劝劝诸葛亮,叫他弃了刘备,投效于我,如何?”
黄承彦闻言一惊,道:“这怎么可能!我那小婿实有几分愚忠,既然已经拜了刘备为主,便绝不会改投他人。”
刘贤摊着手道:“这就不好办了!其实刘备有什么好?除了会假仁假义之外,也未见真施行过什么德政!单看他在荆州时,对辖下百姓屡次增加赋税劳役就可见一斑了。真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么多荆襄士族宁愿抛家舍业都要追随他!”
黄承彦道:“刘备虽暂时困窘,然其有英雄之志,一旦得遇机会,便能翩然翱翔于九天之上,是以有识之士自然望风追随。”
刘贤轻笑道:“如今天下各州皆已有主,唯有益州尚未安定。且益州经过数年战乱,已然十分残破。刘备日后纵然能得益州,恐怕也再无足够的实力出川。如此算来,顶多不过偏安之业,能有什么前途?”
黄承彦闻言,沉默片刻,道:“刘将军所言不错!不过将军你若拿不下襄樊,日后也只能偏安于荆南、交州,又比刘皇叔能好到哪里去?”
刘贤摇头道:“至少以现在的形势看,我比刘备成功的机会更大!罢了,争论这些并无意义,倘若诸葛亮终究不能归附于我,恐怕我也就不能让她们夫妻团圆了。”
黄承彦道:“刘将军能否另外提一个条件,毕竟我并未奢望将军能放了孔明,只是希望能让他们夫妻相聚而已。”
刘贤沉吟片刻,指着襄阳、樊城道:“若是黄老先生能帮我拿下此二城,并承诺日后在我荆州州学之中做个学正,我便冒点风险,让诸葛亮夫妻团聚。”
黄承彦闻言,为难地想了许久,这才道:“我已是风烛残年的一个老朽,去州学执教也无不可。只是襄阳、樊城有曹仁重兵把守,城防十分严密,等闲如何能够得手?”
刘贤道:“黄老先生学究天人,想必定有办法。”
黄承彦细细地想了许久,道:“除非能引汉水淹城。只是襄阳、樊城皆城高十丈,哪儿那么巧能遇到如此大水。”
刘贤道:“我可是想要完整地拿下襄樊的!若是以水淹城,这方圆数百里之地恐怕将尽成泽国了。襄阳、樊城数十万百姓都被淹死了,我拿下一座空城又有什么意义?”
这也不是刘贤矫情,史上关羽水淹七军之后,襄樊之地一片狼藉,百姓几乎死绝。等到关羽败亡,曹操也逝世之后,继位的曹丕一时之间觉得襄阳空城已然再无价值,因此将之放弃。孙权当时也没太重视襄阳,仅只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陈邵率领少量兵马去进驻襄阳。结果曹丕见孙权占了襄阳,随即反悔,又命曹仁复夺襄阳,轻轻松松就将陈邵给赶跑了。孙权丢了襄阳,醒过神来时,悔的肠子都青了,却再也对襄阳坚城无可奈何了。
经历过水淹七军之后,便连孙权、曹丕一时之间都对襄阳失去了兴趣,可见水淹之计对襄、樊之地的伤害有多大!
不到万不得已,刘贤实在不愿意出此下策!
就听黄承彦道:“我也就是说说罢了,哪儿就那么容易弄出这么大的水来?不过虽不能水淹襄樊,但若设计的好,水淹北方来的援兵却未必不能做到。这也算是为刘将军出了一把力。”
刘贤闻言心下一动,道:“若真能水淹北方援兵,使我能有足够的时间从容攻取襄、樊,那么我也记你一大功劳。待我拿下襄樊之后,便让诸葛亮夫妻团聚。”
黄承彦这才点了点头,叹道:“可惜刘将军此次乃是佯攻襄樊,否则我这就可以为将军设水淹曹军之计了。”
刘贤惊讶地道:“先生如何知道我军此次是佯攻?”
黄承彦笑道:“这有何难?观将军此次进兵十分拖延,将无战心,军无杀气,如实佯攻又是什么?”
刘贤闻言,心下拜服。就听黄承彦道:“将军何时才会真正攻打襄樊?”
刘贤道:“我当然是想越快越好,只是却也不敢保证。如今我已有一策或可夺取襄阳,只是还需有能在曹军之中说得上话的人相助。”
黄承彦道:“哦,将军何不说来听听?我世居襄阳,虽不曾出仕,但自问在城中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刘贤闻言,转头看向庞统,就见庞统思忖一阵,对刘贤点了点头。刘贤这才放心对黄承彦道:“黄老先生能否替我买下襄阳城中原属于蔡瑁的那座故居?然后再安排我军之中几名精干细作进入城中,入住故居?”
黄承彦看了看刘贤,再看看庞统,当下也不追问究竟,只是道:“这有何难?世人皆知老夫乃是隐士,由我黄家出面买下蔡瑁故居必定不会引起怀疑。至于刘将军派来的人么,可假扮成我的亲信僮仆,为我看守宅院,自然便能名正言顺地入住蔡瑁故居了。”
刘贤闻言大喜,道:“有黄老先生相助,我军夺取襄阳又有何难?这样吧,黄老先生可回去叫诸葛夫人写一封书信,我命人送去给诸葛亮。在未能夺取襄樊之前,他夫妻虽不能团聚,但书信往来我却并不禁止。”
黄承彦喜道:“若能如此,当也能稍解小女相思之苦。”
当下黄承彦告辞离去,向黄月英述说诸葛亮还活着的喜讯去了。
刘贤看其走远,这才转头对庞统道:“世人都说庞德公、黄承彦、司马徽学究天人,今日得见黄老先生,方知传言不虚。若是再能得见庞德公一面,那就更好了。”
庞统摇头道:“我这位伯父一向不愿出仕,只欲讲学授徒。况且如今我族兄庞山民还在许都为官,伯父又岂肯来见主公,给我族兄带去祸患?”
刘贤闻言,笑道:“罢了,人各有志。庞德公既然想要隐居,我又岂能勉强?”
正说之间,忽闻江夏太守魏延、夏口守将胡博联名送来书信道:“孙权并未依照主公和军师之计去攻打广陵,而是于九月二十九日佯装东下,半道之上却突然登上北岸,直扑庐江皖城。庐江太守朱光猝不及防,因麾下兵马大多分散到城外去屯田,未能及时召集回城,导致城内兵力不足,仅只坚守了两天就被孙权攻破城池,生擒活捉了去。如今孙权留孙邵领兵三千镇守皖城,自领大军一路偃旗息鼓回到武昌,突然袭击西陵、夏口等地。各处守军兵少,请主公速派援兵相救。”
刘贤看信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当下写了命令,令吕介、胡济率领水军迅速增援夏口。命随县兵马迅速回援西陵。又命驻守巴丘的张著、刘宁以及驻守公安向宠等人率领兵马火速东进去增援州陵。同时,调苗瓠所部五千蛮兵赶赴竟陵,以便虽是增援各处。
一番调遣完毕,刘贤这才皱着眉头对庞统道:“想不到孙权竟如此奸诈!我军虽是顺流而下前去增援,速度极快,但凡事就怕万一。倘若援兵未到,而东线各处已然丢失,那该如何是好?”
庞统道:“别处也还罢了,但夏口乃是东线重中之重,若是丢失,将会全线崩溃。如今张任的消息尚未传来,我军不可完全撤兵。不如主公留在这里等待张任的消息,我却立刻东进夏口。若是夏口尚在我军手中自然是好,若是已经丢失,我也可迅速调集兵马将之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