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泉被刘贤赶走,回到柴桑,将刘贤之言告知孙权。孙权不由气愤不已,对身旁众将道:“刘贤想让我称臣,他这是做梦!我宁愿举江东而降曹操,也绝不向刘贤低头!”
张昭道:“如今因瘟疫流行,刘贤这才暂缓了攻势。但这场疾疫不会一直爆发下去,总有结束的时候。待到九月深秋,天气转凉,无论是天花还是痢疾都将平复下来。计其时间,不过两月而已了。主公既然欲要连结曹操,便当立即遣使北上,与曹操联络。约定时间,一起出兵攻击刘贤。若再迟延,恐怕就来不及了。”
孙权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谁可为使,前去见曹操。”
张昭道:“此时乃我江东生死存亡之秋,出使曹操,必要成功,不可心存侥幸。曹操见我势穷力孤,前去求救,必定会提出许多苛刻的条件,还请主公必要应允才是。”
孙权沉默片刻,道:“无非是称臣和遣送质子!向曹操称臣,等到击败刘贤之后,我凭借精锐水师,依旧能够纵横大江,保有江东。但若向刘贤称臣,不说刘贤此时实力弱于曹操,单只刘贤水军强横,能够真正占据我江东之地这一点,便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如今江东形势危急,若无曹操相助,江东必不可保。既然如此,我又何惜一子?我意已决,若是曹操愿意出兵相助,便遣长子孙登为质,前去邺城。”
张昭点头道:“若能如此,联合曹操之事必能成功。”
当下孙权遣张弥为使,星夜兼程去见曹操。
张弥不敢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历时十余日便赶到了邺城。曹操闻听孙权遣使到来,当下接见,询问来意。
就听张弥道:“如今刘备自立为王,藐视朝廷至极。刘贤又妄兴不义之兵,欺凌我江东。二刘祸乱天下,百姓苦之久矣!我家主公想请魏王出兵讨伐二刘。只要魏王之兵南下,我主愿尽起精兵响应。先取寿春,夺回淮南。然后进取荆州,彻底剪灭刘贤。最后进击西川,消灭刘备。有我主倾力相助,曹公必定荡平天下。”
曹操闻言笑道:“孙权前几次也曾遣使说要依附我,可是转眼就出尔反尔。如今刘贤进攻江东,孙权势穷力孤,与要我出兵相救,因此你才在这里说了许多好话。只是我又如何知道你的话是否又是在虚言搪塞我?”
张弥道:“我家主公依附魏王之心,天日可表。恐魏王不信,我主愿先将长公子孙登遣送到邺城为质。”
曹操闻言,沉吟片刻,道:“孙登虽是孙权长子,但毕竟幼弱。如今中原疾疫流行,若无长者相伴,恐有意外,到时反伤了两家之情。若孙权愿意再遣张昭为使,随同护送孙登到邺城,我便立刻出兵南下,绝不拖延。”
张弥吃了一惊,随即道:“张子布乃我江东肱骨,我主须臾离不得他,还请魏王另换一人。”
曹操摇头道:“子布亲来,方显孙权诚心。”
张弥咬了咬牙,道:“我主愿意率领江东众文武一起上表,请天子禅让,保魏王为天子。如此,足显诚意否?”
曹操闻言心下一惊,随即笑道:“孙权这是想要把我架在火上烤么?”
张弥见曹操不应,当下咬了咬牙,又道:“我家主公愿意举江东之地,自请为魏国外藩,自此永为大王藩臣。如此,足显诚意了吧?”
曹操闻言,沉吟片刻,道:“孙权乃天子之臣,区区魏国,岂敢让他屈就?”
张弥道:“汉室倾颓,若无魏王,早就灭亡了。如今魏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侍汉,德行昭于日月。我主仰慕圣德,自愿依附,有何不可?况且魏国乃是汉室藩国,我江东依附魏国,也仍然在大汉之内,并不算反叛。”
曹操沉吟不语。就听张弥又道:“前些时候逆贼刘贤答我主时,曾狂妄地要我主俯首称臣,还说愿封我主为吴郡郡候。”
此言一出,曹操及左右文武尽皆色变,就听张弥又道:“但我主认为,刘贤乃逆贼尔,魏王才是当世英雄,与其归附刘贤小儿,不如举江东而投魏王。因此我主这才派我来邺城拜见,拳拳之心,天日可表。还请魏王明鉴!”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两侧坐中的谋士,这才对张弥道:“孙权之意,我已知了。还请你暂去偏殿休息,待我与众臣商议。”
张弥拱了拱手,随即退出了大殿。
曹操转头对众谋士道:“诸位以为如何?”
贾诩道:“孙权如此急迫地求救,想必形势的确不妙到了极点。听闻刘贤拿下交州之后,便在南海秘密打造战船,训练海军。历时七年,如今初露锋芒,便从海上长驱千里,袭击了吴会之地,瞬间将江东打得全无招架之功。若魏王不出兵相救,不久之后,江东必被刘贤夺取。以刘贤之武略,若兼得荆扬二州之力。到时从荆襄、淮南、海上三面夹击,我军必定疲于奔命。因此孙权该救。”
曹操点了点头,道:“就只怕保全了江东,孙权日后复又为祸,岂不是养虎遗患?”
贾诩道:“因此才要去其爪牙,除其羽翼,收其质子,使之日后不能再反噬于我,然后才能放心出兵救他。孙登为质子,这自然是必须的。张昭来邺城,这条也不能松口。还需叫孙权交还合肥,并奉送精于制造战船的能工巧匠数百名。如此,我军便可出兵了。”
主簿杨修道:“如此苛刻的条件,只恐孙权不会答应。即便勉强答应,也会心生怨怼,阳奉阴违。”
贾诩不以为意地道:“如今是孙权有求于魏王,他岂敢不应。若孙权真的答应了这些条件,那便说明他是真心依附魏王。到时魏王再封他个高爵,以安其心也就是了。”
杨修道:“刘贤已经承诺封孙权为郡候,魏王若要封他,还能高过这一等爵位去?”
贾诩道:“孙权若真能举江东而归附,便是封其为郡公,创建社稷,又有何不可?”
杨修闻言愕然道:“孙权也能封邦建国?”
贾诩不再理会杨修,转而对曹操拱手道:“若册封孙权能使之决然抗击刘贤,让我军有收复淮南,进而进取荆州的机会,那么册封他又有何妨?况且孙权本就是实际上的江东之主,魏王又何必吝啬这一个名分?只要孙权接受了大王的册封,那他从此就是大王之臣。君臣大义一定,日后我军再要进取江东,可就顺理成章了。”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沉思一阵,道:“既然如此,便封孙权为吴公,封地为吴郡,并总督江东六郡军政事务。”
当下曹操与众文武计议定,复又招来张弥,对其说了商议的结果,张弥又忧又喜,当下辞别曹操,复又日夜兼程南下,历时十余日返回柴桑,向孙权禀报了曹操之意。
孙权闻听曹操除了遣送质子,依附称臣之外,还索要张昭和合肥,不由气闷不已,麾下文武一时也都沉默,场面十分压抑。
就听张昭缓缓起身道:“如今江东形势危急,若无曹操援兵,则江东必不可保。而若能保住江东基业,主公又何必顾惜一人、一城?我愿陪着长公子前去邺城,求取援兵,还请主公允准。”
孙权闻言,涕泪交下,握住张昭的手道:“子布,你是我兄长的托孤重臣,我如何离得开你?”
张昭叹了口气,道:“当年曹操南下荆州,刘备惶惶如丧家之犬,危急之时,诸葛亮挺身东来,游说我军出兵击退曹操。如今江东形势危殆,我受孙氏两代厚恩,又岂能不勠力以报?主公放心,我此去必保长公子周全。还望主公日后广施仁政,谨慎用兵,稳重行事。切莫再使江东陷入今日之厄,则我便是肝脑涂地,也死而无憾。”
孙权闻言大哭失声。
当下遣张昭为使,前去建邺,带着长子孙登一起北上,往邺城而去。
时建安二十二年八月一日。
此时进入八月,天气仍旧炎热,席卷天下的瘟疫虽得到了些许遏制,但仍旧未曾消退,然而时间却已经进入了秋收时节。
今年因为大军征战在外,虽说因为战前准备充分,总共只征调了万余民夫,但因为瘟疫流行,耕种仍旧收到了许多影响,可以预见,荆州,尤其是长江以北地带,粮食将会大为歉收。
虽说有前两年的积蓄以及南中滇米接济,便是略有些灾荒也能渡的过去,但多收几分粮食总也是好的。毕竟明年能否风调雨顺,有没有天灾人祸这个却是谁也说不准的。多收一分粮食,便能多一分力量。
于是刘贤发下了严令,叫官府出面,组织人手在继续抗御疾疫,保持病患隔离的同时,协助百姓统一抢收秋粮,绝不能使粮食烂在田地里。
各郡县官吏得令,自然也不敢怠慢,当下刘贤辖下的秋收工作开始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如此过了二十余日,在秋收尚未完成,天气依旧炎热,疾疫还在流行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刘贤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曹操派桓阶为使,赶赴柴桑,持节册封孙权为吴公,封地吴郡,并委以孙权总督江东军政事务之权。
而孙权居然也欣然接受了。
换言之,如今,孙权成了曹操的藩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