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被朱治寄予厚望的甘宁、周泰之兵也正面对着浩荡的长江发愁。二人率领五千大军已经在北岸待了数日,但却苦无船只,南岸牛渚、京口倒是有船,却又被魏延领着三千水军阻断长江,战船根本出不了水寨。
甘宁、周泰无奈,打听得吴郡、丹阳等地战事吃紧,当下二人只得自行设法渡江。就听周泰道:“当年孙策领数千兵马攻克历阳,欲要渡江攻打江东之时,也是无船。后大将徐琨献策,用芦苇捆扎成船筏,大军这才能渡过江去,然后才有今日之江东基业。我们今日欲要渡江,何不效仿?”
甘宁道:“只恐被魏延察觉,在我们渡江之时截击,则我五千大军,将尽数落水而死了。”
周泰道:“但若不如此,我军又如何才能渡过江去?我想只要封锁消息,趁夜渡江,魏延未必便能察觉。”
甘宁闻言,思索一阵,也并无他法可想,当下只得点头道:“既如此,便叫全军捆扎船筏渡江吧。”
如此数日,船筏捆扎停当。甘宁觉得不够保险,先将大军移到下游五十里外,又传信吕蒙,叫起兵接应,然后才开始渡江。
甘宁的担忧并非多余,魏延奉命阻挡甘宁、周泰渡江,早已沿江派了许多哨探,得知甘宁等人用简易船筏偷渡,当下出兵截击。
甘宁之兵虽是精锐,但在芦苇扎城的筏子之上如何能够作战,随便被战船冲撞之下,便是筏毁人亡的结果,根本全无招架之力。
魏延率领战船横冲直撞,将一艘艘船筏撞翻,正得意间,就见下游京口方向驶来一艘楼船,十余艘大翼、中翼、小翼等战船,在楼船校尉钟离绪的率领赶来增援。
甘宁、周泰正穷途末路,自忖必死,眼见来了援兵,顿时大喜,二将各自在船上呼喝指挥士卒往下游去躲避。
原本因为敌军船筏都一样,黑夜之中分不清敌军主将是谁的魏延此时看见二人指挥兵马,顿时眼前一亮,将手一指,命令船队直往甘宁、周泰撞去。
甘宁的坐船是一艘艨艟,麾下大军的战船也都是精良的大翼、中翼、小翼、走舸等船只,此时气势汹汹地往甘宁、周泰撞去,二人顿时吓得亡魂大冒。
甘宁、周泰预估到自己乘坐的船筏逃不开被撞得结局,为免被撞得粉身碎骨,二人急忙脱去袍铠,提前跳进江中,欲要倚仗水性,避开敌船,悄悄游往自家船队。
二人跳水之后不久,就听轰隆一声,高大的艨艟战船已将先前二将乘坐的船筏撞毁。
魏延早已知道自己只撞了艘空船,心下极为不甘心,当下命众军搜索江面,无比要找到甘宁、周泰。
找了一阵,身旁士兵提醒道:“将军,敌军楼船快要过来了,我军是否要避开?”
魏延闻言,抬头看了看敌军那艘高大的楼船,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正要传令避开,忽见那楼船之上许多士卒都挤在船舷边上,垂下绳索正在救人。又两员身穿掩心甲,身材十分雄壮的人正在攀绳而上。
魏延见状,猜测二人必是甘宁、周泰,当下命令艨艟大船靠上去,接近百步距离时,对面楼船之上射来一阵劲弩,那弩矢设在艨艟战船的木制橹墙上,发出清脆的“咄咄”之声。
左右急忙劝魏延撤退,魏延咬了咬牙,当下张弓搭箭,照准正在攀绳而上的二人怒射。只听弓弦一响,箭到处,正中一人后腰,那人应声落水,敌船之中顿时传来一阵惊呼之声。
魏延见状,这才心满意足地挥手令船只转向,避开敌军楼船,随后又在江面上冲撞了一阵,看看残余的敌军都被对方的楼船护住了,魏延这才下令撤兵。
次日,魏延将昨夜战况禀报给了刘贤,汇报说杀伤敌军二三千人,射中敌军一名大将,不知是谁。刘贤闻言也自欣喜,急忙派人去京口打探情况。
次日,斥候回报:“昨夜甘宁、周泰之兵被魏将军截击,死伤过半。被魏延将军射中的,乃是大将甘宁。后腰中箭,伤势极为沉重。被吴军救回之后,已是奄奄一息,此时正被吴军送往建邺医治。但据打探来的消息看,那甘宁似乎早已染上痢疾,此时并未痊愈,只是勉力征战而已,如今又病上加伤,在水中浸泡了许久,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刘贤闻言点了点头,叹道:“可惜了甘兴霸一员大将,若死于此处,实是可惜。”
历史上甘宁死于五年之后刘备讨伐孙权的夷陵之战,如今刘贤攻打江东,甘宁也染病重伤将死,也不知这是否是甘宁的命数。
当下刘贤叹息了一阵,转而又问道:“周泰到了京口,他无恙么?”
斥候道:“周泰精熟水性,虽然受了些寒气,但只需将养些时日,想来便并无大碍了。”
刘贤闻言,点头道:“罢了,如今张任、石苞夺了宛陵,已经领着八千大军,带着三十六具石炮到来了。我们合兵之后,有一万八千人,便是敌军夺了周泰的二三千兵马,又岂能翻转局势?”
于是刘贤不以为意,准备先领兵攻破牛渚,然后再进击建邺。
正战之间,忽然接到赵累传来的战报,说海军大获全胜,已经将吴军水师全歼。如今赵累已经领兵往长江口进发,同时,彭式所部六千兵马也北上增援乌程。南北夹击,全取吴郡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当下刘贤大喜,想了想,干脆再写了文书,命费栈夺取了故鄣之后,也进入吴郡助战。同时因会稽郡内多少,虞翻、朱据之兵一时难以剿除,为这小股敌军,牵制数千大军并不划算,于是刘贤也书信一封,命曾夏把守会稽北部,而调霍峻、留赞北上合攻吴郡。如此一来,攻打吴郡的兵马便有海军万余,步军郝昭、刑道荣、霍峻、留赞、彭式、费栈等部两万余人,总计三万余大军。而敌军却仅只朱治、韩当、孙桓、孙韶、骆统、张承等各部兵马,总计不到九千人。
两军相斗,刘贤大军占据了明显的上风。只要步步进击,夺取吴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于是刘贤不再担忧吴郡,转而专心攻打牛渚。然而牛渚地势十分险要,石炮的弹道平直,仰攻吴军的牛渚大营十分吃力。刘贤猛攻了十余日,竟难以成功,只得收兵回营。召集文武众将商议道:“牛渚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军连日攻打,未能成功。照此形势来看,若是吕蒙一心坚守,我们就是再打上三五个月也未必能攻拿下。诸位以为,我军该如何应对?”
张任道:“牛渚的确险要,吕蒙集中重兵守卫,一时难以攻取。大王何不分兵监视牛渚之兵,另率精兵往攻京口、建邺。此时这两处重地加起来也才三四千兵马。我们大军往攻,何愁不能攻克?”
刘贤点了点头,忽然望着陆逊道:“不知伯言意下如何?”
陆逊闻言,面无表情地道:“大王心下早有定计,何必问我?”
刘贤笑道:“伯言乃天下英才,吴郡高士。如今我军攻打江东,伯言岂能没有高见?”
陆逊沉默片刻,道:“张任将军所言甚是,大王依计施行,必定取胜。”
刘贤笑了笑,又道:“听闻吴郡四大家族尽皆财雄势大,人才辈出。江东各郡县官吏总计不到三万人,与四家沾亲带故者便有数千?伯言乃是陆家之人,何不修书一封,叫各地官吏都归附于我?若能如此,必能大大加快我军夺取江东的速度。这是大功一件,还请伯言千万不要推脱,辜负我一番美意啊!”
陆逊看了看刘贤,长叹一声道:“汉昌王心如明镜,洞察入微,恐怕早知道我之本意了。既然利用我夺了濡须,之后又隐忍不发,一直不治我之罪,想必是再要用我。却不知今日为何又如此逼迫?”
刘贤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之前我并不确定是否一定能攻取江东,自然要虚与委蛇。然而如今江东已经唾手可得,我当然不愿见到伯言再与我离心离德。伯言啊,你我相交数年,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对你的看重之心,从始至终没有半分消减,相信伯言非是铁石心肠,应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陆逊闻言,沉默片刻,叹道:“大王看重之心,我岂不知?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不能完成旧主重托,又有何面目侍奉新主?至今以后,我只能一言不发,静观大王用兵。倘若大王因此降罪,我也绝无怨言。”
刘贤听陆逊如此说,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伯言真是好狠的心!罢了,我不逼你。”
当下刘贤转而看着地图比划了一下,对众将道:“吕蒙虽然善于用兵,但毕竟兵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顾得了牛渚,就顾不了建邺。如今建邺城中有孙权的妻儿,更有许多吴军将士的家眷。我们出兵攻打建邺,吕蒙就不得不领兵救援。否则一旦孙权以及其余吴军将士的家眷都被我军擒获了,吴军将士必定生乱,再无战心。”
众将闻言,眼前一亮,就听魏延道:“不错,我们大张旗鼓往攻建邺,却暗留精兵在半路设伏。等到吕蒙领兵回救之时,便突然杀出,一举将之围歼。若他不回援,我们就索性真的攻打建邺,擒了吴军将士家眷。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落空。”
众将闻言,尽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