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度根、轲比能、素利、弥加、拓跋力微、莫护跋等人听宇文莫那说了在汉军营寨的经过,顿时尽皆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就听慕容部大人莫护跋道:“你说的是真的,汉军真在救治被俘的鲜卑部众,而且还能保证治好九成以上?”
宇文莫那点头道:“不错,这是归附汉军的寇娄敦、护留叶两位乌桓首领亲口所说的话。〞菠※萝※小〞说”
莫护跋闻言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转头对其余众人道:“如今跟随魏人是死路一条,向汉军求和才是唯一的出路。我意已决,从今日起便与魏人划清界限,全心全意归附汉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拓跋力微闻言讶道:“莫护跋你为何如此快就下定了决心?要知道与魏人反目仅只是田豫提出的求和的前提,后续还不知道他要提多少苛刻的条件呢!”
莫护跋点头道:“我知道!但是对我而言,部族勇士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田豫承诺,愿意救治我的部族勇士,好让我能带着他们返回漠北草原,那么无论他提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
此言一出,当日留守营寨,因此部众未受多大损失的拓跋力微也还罢了,其余步度根、轲比能、素利、弥加等人却都眼前一亮。就见众人对视一眼,都道:“好,干了!”
当下众人达成一致意见,于是安排妥当,至天亮时候请朱烁前来相见。
阎柔、阎志兄弟一向在鲜卑、乌桓中间颇有名望,素知鲜卑人的习性,当日察觉不妙,急忙劝朱烁不要前去赴会。朱烁闻言,迟疑了一下,道:“当此风雨飘摇之际,鲜卑人生出异心实乃平常之事。但他们应该尚在摇摆之中,我若不赴会,他们犹疑惊惧之下,多半立刻就会倒向汉军。当此之时,仅靠我们是守不住幽州的,必须联合鲜卑人的力量方可。鲜卑人若是反叛,我便是不去赴会,此城也不可保,既然横竖都一样,何不去见见鲜卑人,示之以诚,或许可以坚定其守城的信心。”
阎志闻言,挥泪领兵送朱烁去赴会。眼见朱烁进了鲜卑营帐,过不多时,就见城中鼓角齐鸣,一队队鲜卑骑兵调动出来,将魏军团团围住。步度根率领一众鲜卑大人手持着朱烁首级来到魏军面前,大声呼喝劝降。阎志见状,悲叹一声,他自然也不是束手就擒之人,当即领兵往城外冲去。步度根挥军掩杀,顿时孤竹城中喊杀声震天。魏军装备精良,虽然多有带伤者,但在绝境之下却也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在阎志的率领下一举冲出了孤竹城。
然而举目四顾,阎志却也无处可去,只得且战且走,往滦河岸边而来。杀到岸边,却又无船可渡。此时鲜卑骑兵分三面又围了过来,阎志无奈,只得往南且战且走,很快越过了汉军营寨。鲜卑骑兵不敢再追,只得迟疑着各自收兵。
阎志将残存的五六千兵马集结在浮桥东岸,既不进攻,也不离去,显出了一副游移不定之态。过了午时,粮官来报,说军中无粮,将士们腹中饥饿,请示该如何充饥?
阎志闻言,摸了摸咕咕叫的肚皮,再看了看周围静悄悄地看着自己的一众将士,顿时长叹一声,道:“我受魏帝厚恩,本不该投降?只不过如今都督朱烁、刺史崔林尽皆战死,鲜卑人又有投降汉军之意,我军粮草援军尽皆断绝,再战下去便是送死。白白送死,又有何益?将士们,前面便是汉军的营寨,投降过去便能吃饱饭、睡好觉,还有军医治伤。将士们,愿意投降的便随我去吧。”
说着,阎志率众来到浮桥,解下兵器,下马跪降。赵累闻知大喜,当下亲自率兵过河受降,对阎志多加慰勉。同时一边封锁阎志投降的消息,一边请阎志写信劝其兄长阎柔一同投降。
赵累将阎志扣在军中,派遣其左右心腹人乘坐海船迅速将书信送往青州交给陆逊处理。
此时步度根再命宇文莫那带着朱烁的首级去见田豫,商谈求和之事。
田豫见状大笑道:“好,我相信诸位鲜卑大人的投降诚意了。既然如此,你们便放下兵器,走出城池,排好队列前来投降吧!”
宇文莫那闻言大惊,道:“田都督的意思是叫我们弃械投降?这个……,我等是来求和,却不是投降啊!”
田豫闻言面色一变,喝道:“如今我大军合围,你们已经是插翅难飞了,你们只有无条件投降方有一条生路,否则我大军进击,你们必死无疑。这个时候你们拿什么来向我求和?”
宇文莫那道:“我鲜卑人即便是女人和孩子也能骑马冲锋。二十万牧民若是全力抵抗,田都督麾下这两三万兵马未必能胜。而且即便获胜也一定会损失惨重。”
田豫闻言冷笑了一下,道:“前几日在辽西走廊,我军面对你们十几万精锐骑兵不也轻松取胜?如今对上二十万战斗力孱弱的牧民那自然更是不在话下。倘若不信,那你们就试试看。”
宇文莫那闻言面色大变,哀求道:“田都督,我等是真心求和,你又何必赶尽杀绝?今日你放我们一条生路,草原上必定处处传扬汉天子的仁德,从此鲜卑归附大汉,两家边地再无争端,百姓永享太平,岂不是好?今日田都督固然可以将我们尽数歼灭,但从此之后,鲜卑与大汉便仇深似海,再无和解的可能。如今塞外草原尚有五万精锐骑兵,老幼牧民不下二十万众。此外在西部鲜卑还有窦部大人窦宾率领的二十万控弦之士。若是两家结成死仇,鲜卑骑兵必定年年入寇。田都督,你真的想要看到这种情况吗?”
田豫心下一跳,随后笑道:“尔等鲜卑胡人畏威而不怀德,今日我便是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也未必便会从此真心顺服。窦宾若是敢来,那我领兵迎战也就是了。莫非我汉家儿郎还会惧怕不成?”
宇文莫那闻言,焦躁地权衡了半晌,这才道:“田都督,若是我们投降,你要如何对待我们?”
田豫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草原上对待战败的部族一向是杀掉高过车轮的男子,然后将女人和孩子分给各个战士,以此吞并掉对方的部族。但我们中原上国与你们草原蛮夷不同,不会这么残忍。你们若是投降,我不会妄杀一人,我会先派遣军医给你们治伤,随后将你们分散安置在中原各处屯田或是放牧。当然,你们之中愿意从军的,我也无限欢迎。”
宇文莫那闻言,顿时又惊又喜,惊得是田豫打着将所有鲜卑人一网打尽,最后吞并的主意,若是真的投降的话,那么日后入塞的这数十万鲜卑老幼将再无回到草原的机会了。喜的是田豫对投降和被俘的鲜卑人并无杀心,反而还承诺会给予救治,并分发田地安置在中原之地,成为汉朝的编户齐民,如此算来,鲜卑牧民并无被屠戮之忧。
当下宇文莫那皱眉沉思了许久,这才迟疑着问道:“却不知田都督要如何处置各部大人?”
田豫道:“各部大人若是投降,我大汉自然也不会亏待。我将派人护送各位大人去觐见天子,天子仁德,自然会大加封赏。说不定会从你们中间择选一人册封为单于,其他则各封为王、侯等爵位也未必呢!”
宇文莫那闻言点了点头,当下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将都督之意转告各位大人。该如何决断,还要看各位大人的意思。”
田豫抬手道:“好!不过我也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明日此时我便要知道你们的决定,是战是降,你们都要给我一个答案。若不然,我便会立即挥兵攻城。”
宇文莫那面色大变,当即辞别田豫,回到孤竹城中,将田豫之意禀告了步度根等人。众人闻讯,顿时尽皆大惊。拓跋力微、莫护跋闻听田豫是想吞并自己的部众,一旦投降自己多半是不能再回草原了,当下二人瞬间转变态度,坚决不肯投降。
步度根则盘算着若是投降的话,汉天子要是真的会从众人之中选择一人做草原上的单于,那么这个人多半会是自己,当下既心动于单于之位,又舍不得麾下部众被田豫夺去,一时颇有些为难。
轲比能却是一言不发,不知是在想什么。
众人争论了半晌,既不愿投降,又不愿与汉军交战,一时找不出良好的办法。
忽闻斥候来报,说汉军落在后面的步军已经赶上来了,步度根等人心底的阴影顿时更加浓郁。到了次日一早,众人都无法下定决心投降汉军。于是宇文莫那再次受命出城求见田豫,提出了用十万匹战马,二十万头牛,八十万头羊为代价,换取一条放鲜卑骑兵返回草原的生路。
同时众鲜卑大人还承诺,愿意遣送质子入汉,以示归附之诚意。并愿意用一匹战马一人的酬金,请汉军军医救治受伤的鲜卑骑兵。
田豫听了鲜卑人的条件,顿时哑然失笑,当下道:“除了投降,你们别无他路。击败了你们,战马牛羊全都是我的,何用你来换?既然你们不愿投降,那就准备战吧。”
宇文莫那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往帐外走了几步,随后复又转了回来,望着田豫道:“其他各部大人都不愿降,但我宇文部却仅只是一个依附于步度根的小部落,我不愿意看着部族灭亡。田都督进攻之时,我会约束部众站在一边,战后立即投降,还请田都督网开一面,莫要进攻我宇文部。”
田豫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当下点头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