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你有心了……”大夫人用力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无奈地笑道,“你两个舅母就是为了你表弟的事来的。”
杜容芷点点头,“儿媳今早乍一听闻,还只当是丫头们胡说……怎么好端端的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杜容芷疑惑道,“昨儿个儿媳还听三婶说,姨妈这两天就要家去……”
沈二夫人愣了愣,正要说话,就听沈氏淡淡道,“该不该发生也已经发生了,如今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善后才是正理。”
杜容芷恭敬地点点头,“此事也是儿媳疏忽了……”她不无自责道,“先前母亲让儿媳好生款待姨妈,儿媳竟没想着在潭心居多留几个沉稳妥帖的老人儿,如今姨妈发生这样的事,儿媳也好生过意不去。”
沈氏心下一顿,摆摆手道,“你这孩子也太多心了,此事如何能怪得了你……”就想把这个话题含混过去。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杜容芷一脸正色道,“若非潭心居服侍的下人不尽心,又怎可能姨妈三更半夜跑出去了家里都没个人知道?”杜容芷秀眉紧蹙,“便是一时没有察觉,难道这整整一个晚上,她们也都不用进屋里伺候?”
见沈二夫人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杜容芷继续道,“母亲素日待下最是仁慈宽厚,却不想他们一个个不但不知恩图报,忠心为主,反倒成日家敷衍了事,玩忽职守……也得亏着钟姨妈这回是遇上了沈家表弟,虽于名声上——”杜容芷故意一顿,善意地朝沈二夫人笑了笑,“可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好人家,表弟又是那样的人品……便是外头一时有些个风言风语,只要日子久了,也就都散了……倒也不怕什么。”
沈二夫人正听得连连点头,杜容芷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潭心居那些没用的奴才着实可恨——领着咱们家的银子,却连个大活人都照看不住,这样的废物,咱们国公府还养着他们做什么?要照儿媳的意思,那些近身伺候姨妈的丫头媳妇,外头看门的婆子小子,就该都狠狠打上一顿,叫牙子卖得远远儿的才好!”
沈氏心里冷笑阵阵。
这夫妻俩明明早就知道自己的计谋,偏还装得跟没事儿人一般——男的将计就计,使阴招拖她们沈家子孙下水,女的则在这儿装傻卖乖,一边讨了沈二夫人的好,一边还不忘敲山震虎,绵里藏针,逼着自己把安插在各处的眼线心腹一并除掉……杜氏就是算准了她不敢叫娘家知道这回沈清宏卷入“乱伦”丑闻全是拜自己所赐,故意要让她哑巴吃黄连,自食其果……
这两口子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也不知她从前怎么就看走了眼,竟会以为杜氏是个只知胡搅蛮缠,吃醋好嫉的草包……若一早知道她是这么个脾气秉性,自己的儿子又倾心于她,当初就该……何至于今天两母子渐行渐远,自己对付宋子循之余还要再分出心思应付她……
沈氏一时间心里转了千万个念想,正欲开口说话,就听沈二夫人深以为然地附和道,“少夫人这话是极!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清宏表弟虽然年轻不懂事,却也是知道分寸的。他又哪里能想得到钟姨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淑女,竟会出现在春风楼那种地方?”她冷笑一声,目光凉凉地扫过沈氏,故意拉长声音道,“要真计较起来,只怕这国公府——”
“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等待会儿审过潭心居的下人自会知晓,二嫂就不要做无谓猜测了。”沈氏淡淡打断道,“若当真是底下人玩忽职守,我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沈二夫人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别开脸。
杜容芷忙笑道,“母亲说得是……”
沈氏也不耐烦再听她煽风点火,只神色淡漠道,“行了……这事到底关系钟家姨妈声誉,你身为晚辈,涉及太多反而不好,后头的事自有我跟你两个舅母商议,你就莫过问了。”直接打发她走人。
杜容芷心下了然,想着反正自己要说也都说得差不多了,闻言忙听话地站起身,朝在座的沈氏和两位沈夫人行了礼,恭恭敬敬道,“那舅母们且陪母亲说着话,容儿就先告退了。”
沈二夫人一脸和气道,“好孩子,快去忙你的去吧。”
自打她进门一直没有言语的沈大夫人,此时眸色深深地看了看她,只微笑着点点头。
杜容芷甜甜一笑,领着丫头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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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沈家姑嫂如何商议,钟雨棠如何寻死觅活,宋三夫人又如何劝解……杜容芷一概不问,只知道过了晌午,潭心居终于传出消息:沈家不日将会聘钟雨棠过门,为沈清宏贵妾。至于潭心居几个贴身伺候钟姨妈的丫头婆子,因服侍不利,或打或罚或发卖——整整一个上午,潭心居哭嚎求饶声不绝于耳。
杜容芷哄着女儿,漫不经心地听园园说完结果,又得知一直帮自己传口信的果儿因只是粗使丫头,并不在受罚之列,也就撩开手,高高兴兴地搂着莞儿睡午觉去了。
……等沈家两位夫人从国公府出来,已近未正时分。
不意竟看见沈清涵在马车旁立着。
“母亲,二婶。”沈清涵见两人出来,忙迎上前行礼道。
沈二夫人冷淡地点了点头,“大嫂跟涵哥儿一辆马车吧,我去后头坐。”说罢便领着丫头往后面马车去了。
沈大夫人也懒怠理她,“你怎么来了?”说罢把手递给儿子。
沈清涵连忙扶住,“父亲见母亲跟二婶迟迟没有回去,让儿子过来看看……”他不自觉往国公府扫了一眼,“大哥的事……”
沈大夫人摆摆手,“车上说。”
沈清涵忙搀着母亲上了马车。
待两人在车厢里坐下,沈大夫人才淡淡开口道,“一切已经都谈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