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内很是沉默,不知道如何称呼,彼此之间都有些尴尬。
“为什么帮我?”何水灵低声问道。
何水灵有些不解,自己是何美和何远通『奸』生下的孩子,还假冒了何琴琴的女儿十二年,自己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但一直没说。
何琴琴的亲生女儿也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名分才被何远他们给卖了的,自己可以说是鸠占鹊巢的人。
四年前,何远和何美被流放,流放之前让自己来京城,为他们的以后找出路,自己本来不打算做的,那样的父母,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出生不能选择,更何况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找谁呀。
但独自一人的辛苦,逐渐体会,更何况自己没有户籍证明,走哪都碰壁。
身上的银钱又不多,还遇到了一个黑心的马车车夫,骗了自己十两的银子,说送自己来京城,可却是直接送到了船上,还没几步的路而已。
船上的钱还要自己给,自己给也就算了,还没有好的房间,跟一群『妇』人挤在船舱里,又吐又脏的两个月的时间,一路煎熬终于到了京城。
但自己没有户籍,听了别人的话,花钱用银子打通关系,他们说的一层层的托,足足花了自己五十两方才进了京城的大门。
单单路费,就花去自己一大半的钱了,本以为到了天子脚下的京城,能安安稳稳的过上平淡的日子,却不想京城就像一个吃人的野兽,逐渐拖着自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为了维持生活,自己只能抛头『露』面出来找活干,但女子能找什么活干,除了刺绣、浆洗,就没有什么活计。
可自己刺绣不行,就找了给人浆洗衣服的活计。
本来做得还顺遂,没想到会遇到那么恶毒的『妇』人。
本都是做浆洗活计的,见自己长得好,就凑近乎的打听自己的生活,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就骗了自己,把自己给卖了,进了那个让自己万劫不复的祥云班。
挨打、练习是每日的必修课,还不让吃饱饭。
何水灵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每日想得都是如何逃跑,付诸行动了一次,被抓回来,打得更惨,被打怕了,何水灵就开始安静下来,认真的学习。
学习的好,就少挨打,能吃饱,本来想着这样就算了吧,唱戏就唱戏,至少能吃、能喝,还有地方住。
直到跟自己一样被卖进来的那些姑娘,有一天,其中的俩人被带出了戏班子,回来的时候,那俩姑娘苍白着脸,眼泪都快流干了,第二日就要死要活的。
但在那,就连死也不能如意,戏班子的打手开始时时刻刻的盯着你,自己和三个姑娘就住在旁边那间,每日都会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一些打手畅快、粗俗的调笑,几乎每日都有不同的人男的进出隔壁那房间。
何水灵每晚都是缩在床角,几乎睁着眼睛睡觉。
半个月后,隔壁那间的那俩姑娘终于出来了,然后人就变了,从一开始的沉默不语,木讷失神,到后来的欢颜笑语、风『骚』弄姿,时常出去,回来跟其她人炫耀又得了什么好东西。
何水灵怕了,害怕自己也变成那样,她每日都画浓重的妆容,少『露』出自己的真实容颜,因为她见有些姑娘也这样。
画着画着,何水灵觉得这样的自己陌生又熟悉,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在哪见过,是何琴琴啊。
何水灵笑着流泪,突然之间好想她啊,那个疼宠了自己十二年的“娘”。
何远和何美虽然是自己的亲爹娘,也疼爱自己,给自己好的,但跟何琴琴比起来,他们的疼爱太自私了些,都是基于自己的利益上才会给自己好的。
就说他们被判流放那会儿,他们第一想到的是他们自己,只给自己一些银子,大部分他们自己都留着,跟自己叮嘱的也是如何帮他们能脱罪,早些从西北的苦寒之地回来,对自己以后的处境,他们没有关切一丝一毫,当时自己的心就是凉的。
如果被判流放的是何琴琴,她会怎么做呢,她定然会把自己仅剩的银钱全都给自己,然后找一户她能放心的人,把自己托付给他们,让自己有个庇护之地,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让人给找个值得托付夫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真诚相待。
何水灵幼年的时候是见过几次何琴琴没化妆的样子,好美好美的,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浓妆艳抹。
何远跟何琴琴的过往,自己听何美添油加醋的说过,之前没什么想法,等自己经历了事,有所感悟,何琴琴那么多年过得有多不幸,那厚重的妆容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面容,那泼『妇』样的说词是为了让别人不靠近自己。
何琴琴在何家岙,只会对自己一人『露』出真实的笑,即使自己是何远的种,她也疼爱非常,她真的是位很好的娘。
那些年自己的不作为,隐瞒不说,定然也是伤了她的,当年她走后,自己表现的无动于衷,毕竟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恋恋不舍也没资格和立场,她不恨自己已经是最好的了。
后来在临川县,在临川县衙,再次见到何琴琴,看到她和余何氏一家子重归于好,自己心里是开心的,至少她不会孤身一人了,就是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本以为再也没有交集的俩人不会再相见了,没想到会在武安侯府见到余何氏她们,当时自己的惊诧极了,四处看了一番,既期待又害怕,果然没有见到,没想到在路上远远的就看到了。
那个在印象深处的娇美面容重现眼前,跟之前比起来,她变了很多,满面的愁容不见了,满脸洋溢的是幸福的笑容,如果不是之前见到余何氏她们,自己可能都要怀疑这是长得相似的人了吧。
自己第一反应是躲起来,自己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她面前,以什么身份,所以逃避了。
知道了她的身份,自己是很惊诧的,但更多的是庆幸,苦了半辈子,下半辈子她可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