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和皮悠悠进了膳房,跟先到里的高妙仪,罗志致一起落座下来。
趁着木樨给众人添粥的时候,金燕子转向皮悠悠问道:“悠悠,你都收拾好了?”
皮悠悠脸上的红晕还没落下,又绯红了起来,她飞快地撇了罗志致一眼,勇敢地直视金燕子,响亮地答应了一声:“都收拾好了。”
金燕子点点头,转头看向安馨,“三人内,真能教完了。”
安馨点点头,眼睛看向罗志致,开玩笑地说道:“师父,那些手印反正我也记不清楚了,多画些少画些,原本就不要紧。”
“是皮师姐太认真了,拉着徒儿,非要学全了。我都不记得了,如何能够教全了?师父还是赶紧让二哥带着我二嫂赶紧走吧。二哥整天魂不守舍的,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能想什么?”高妙仪笑盈盈地接了下去,“二哥是生怕我二嫂不满意他,赶紧去三师叔,三婶婶面前过了明路,以免夜长梦多。”
“唉!”罗志致认真地叹了一口气,“两位妹妹真是深知我心,我是真怕呀!我一直没有收到线报,真怕有人会找来清风居,搅扰了师叔和几位妹妹的安宁。”
高妙仪跟安馨对视一眼,忍不住调侃道:“二哥别不好意思呀,你最该担心的人,怎么不肯提了?还是要赶紧出门去,避开了我们就好说话了。”
罗志致和皮悠悠的婚事定在了两年后的十二月二十,罗志致三人后要带皮悠悠去见罗润明和包二娘,让两位长辈见过未来的儿媳妇。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是因为皮悠悠过目不忘,正好记住安馨的那些极其繁复的手印。
没错,虽然安馨坚称她不记得祭祀堂的手印了,金燕子依然期望她能够把记得的手印教给皮悠悠,以备不时之需。
要不是皮悠悠一丝不苟,坚持每一个动作都要万无一失,记得一清二楚,安馨早就教完了。
皮悠悠的认真,拖住了罗志致,也拖住了安馨。
拖住了罗志致,是罗志致半点都不想要在清风居多呆。安馨和高妙仪联手的打趣,还是小事,他害怕的是秋如云不知什么时候会冒出来。
只有他走了,秋如云追着他走了,清风居的热闹才不会变味。
皮悠悠拖住了安馨,是安馨想要尽快闭关,专心一意解决她身体不适,无法彻底控制体内真气的问题。
两个月过去了,罗润清的针灸疗伤,连同汤药调理,没有多少成效。安馨自觉内力停滞不前,真气运行的速度,始终没能再长进一丝一毫。
大师伯和师父都没能察觉她的不妥,大师伯甚至提议她暂停针灸和汤药,好生回忆那夜悦风客栈发生的事情,正视皮伟强的死不是她拖累了他。
罗润清分明是怀疑安馨的病,是心病。
安馨自己明白,她不是心理素质不过关,真是她的身体跟以前不同了。
那种无时不在的,极其微弱的隔膜,就好似她的神魂,跟安馨的身体,不再水r融,合二为一密不可分。
神魂与身体不合,原本就是她最隐秘,最深切的担忧,她日日如坐针毡,刚刚有所上升的体重,又落了下去,她重新做起了噩梦,那些她以为早已成为过去的她的过往,再一次日日来纠缠她。
幸好,她出山去过一趟了,噩梦中的人,她见过了,她心知肚明,那不是她的记忆。可夜夜被迫看着她的重现,即便是清醒的旁观,也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那些噩梦,就好像是在提醒她鸠占鹊巢,她是一个外人,不,她是一抹游魂,她随时都有可能被驱赶出去。
她担心她会魂飞魄散。
她二世为人,最担心的就是无法再活下去。
她也担心她无法成就先天,无法推开近在咫尺的仙门。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能踏上仙途,她能让至尊宝认主,她从天鹰宗逃了出来,又躲过了天胜境的多番算计,她甚至靠大开杀戒,才逃回了飞云门,她要是还不明白是因为她能修仙,她也真该去死一死了。
神魂与身体缺一不可。
对她而言,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就是死路一条。
要不要直接修习仙法?要不要废除武功,重新修习一遍?要不要找寻催眠术,废除她的噩梦?这些都在她打算尝试的清单上。
就连炼神诀,若是继续修习,能让她的神魂和安馨的身体无缝衔接,她都情愿冒险修炼。
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她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她不想要再死一回。
早膳还没有用完,金燕子新添的侍女孙梅,急匆匆进了餐室,焦急地看向金燕子,欲言又止。
金燕子收敛了笑容,“有什么事,说吧。”
孙梅眼光扫向罗志致和皮悠悠,低声禀报道:“清风居的大门口,跪了一个女子,声称是安师妹的二表姐,烦请罗师兄出去见一面。”
罗志致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是他太没有耐性了,没有在路上等到秋如云,趁机杀了她,让秋如云丢人现眼到了清风居的门口。
“我去见她!”皮悠悠主动请缨,罗志致苍白的脸色,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早就准备好了,要和罗志致一起面对秋如云,直接把秋如云踢回天胜境,让她再也不敢出来见人。
安馨想了想,“师父,还是我去吧。说到底,天胜境想要的是我,我去让她断了念想,她自然就走了。”
“不好,你去还不如我去。”高妙仪也提声争取道:“你们都深受其害,我这个旁观者反倒更好说话。”
饭厅里就罗志致一个男子,一众师妹挡在他的前面,争相要为他出头,他怎么可能往后退!别说来的是秋如云一个女子,就算是千军万马他也要挡在她们的前头。
他站起身来,“你们都别去,我去见她。”
金燕子扫过大家跃跃欲试的面孔,好整以暇地伸出手,示意罗志致先坐下。
她轻描淡写地对孙梅说道:“且让她先在门口跪着,先派人去事务堂问一声,秋如云如何能到了清风居的门口?”
“若是天胜境的贵客,让龚长老照章办事,清风居不见天胜境的人,谁人也不见,就连秋大祭司来了也不见。”
“若不是天胜境的贵客,还请龚长老知会戒律堂的人,先把人清走了,再问问是谁的过失。”
“还有,让人把大门给我守好了,天胜境的人要是敢闯进清风居,格杀勿论!”
孙梅得了命令,赶紧出门,径直去了事务堂。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