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受教地端起酒杯,向着南宫翎举了举,无声地对着他敬了敬,把杯中酒喝了下去。
南宫翎咧开嘴笑了,安馨敬酒都这般别扭,可他怎么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呢?他拧起酒壶给安馨添酒:“你喜欢听这个?偏不跟你多说了。”
“你听我的,别在世俗红尘间动了凡心,结下太多的因果。这等琐事层出不穷,没有个尽头,修仙就是要超脱,沉迷于这些琐事如何了得?” “等你报了仇,我们就去问鼎门,再不管旁人。你真要想管了,发一道钧令出来,谁敢不从?你要再不放心了,收几个徒弟,让他们跑腿弹压去。”
一天之内,南宫翎第二次提起要去问鼎门了。
安馨皱起了眉头,南宫翎究竟是什么意思?既想要去问鼎门,还嫌弃她和安家不思进取,他究竟是急着去,还是不急着去啊?他要急着去问鼎门可以先去,她又没有捆住他的手脚。
她的事情多得很,安家不能不管,师父不能不顾,家仇不能不报,她还想要尽快筑基,她身上在天胜境留下的隐患也要好生排除......
南宫翎见安馨不吭声,定睛看向她,认真地问道:“你究竟想要如何安置安家?” 安馨放下手中的酒杯,“我随便他们,看他们的选择。”
“哈,”南宫翎难得地怪笑起来:“完了,完了!安家最是胆小怕事,不敢有二心的,你随便他们,就是任由盛暄帝折腾他们,他们还甘之如饴了。”
“得了,你赶紧搬去畅春园吧,眼不见心不烦,等他们向你求救了,再做打算也不迟。还有啊,你由着他们,他们若是心甘情愿被盛暄帝给杀了,你要如何自处?到时候,报仇归报仇,你可别伤心后悔啊!”
这样啊......
安馨犹豫了。 她真不想越俎代庖替安家人决定他们的命运,他们的路很该自己去走,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死路......跟安家人好生谈一谈,势在必行了。
安馨按捺住心情,先吃饱了肚子。
南宫翎等她放下筷子,先喝完了米酒,再把满桌子的菜吃下了一大半,满意地笑道:“总算跟你吃了一顿清净的饭,没有闲人来打扰。”
主动偷听不算被人打扰。
南宫翎伸手刷出阵盘,收起隔音阵法,对着安馨笑道:“还想要去哪里走走?” “回府。”安馨认真道:“我回去找祖父和大伯父说话,跟他们说个明白,让他们有个决断,也好让二哥的婚礼不要再有变故。”
安怀德的婚礼也真是好事多磨,安馨这两趟回来参加婚礼,发生的事情都极多,难怪安馨始终放不下心来。
南宫翎被安馨逗笑了,“你说得对,再让你回来参加一次婚礼就太不应该了。”
他站起身来:“也好,等你先放了心,住进了公主府,我再陪你好生散散心。我们再去卫国看看?”
“卫国的水深得很,比申国还要凶险,那两个傀儡,天鹰宗还没有查出出处,多半跟天行峰脱不了干系。他们知道我不会让你独自去报仇,说不定正在那边等着我,我们暗中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安馨不同意南宫翎的提议。
她一边站起身来,跟着南宫翎往外走,一边转用传音入密劝解道:“天鹰宗都查不出来,你一人之力能如何?”
“卫国的事情,这会儿咱们鞭长莫及,徐妈妈不在,我也没有收到更多的消息,宜静不宜动。我想过了,卫皇也不是傻子,就等着计朝宗和玄青门去算计。”
“让人把消息透露给太子,或者想办法多暴露点计朝宗的野心,让他们先窝里斗,看看天行峰如何动作不更好吗?你不修炼了,光想着以身犯险?”
咦?安馨长篇大论管起他的事情来了?
南宫翎高兴地咧开嘴,伸手牵住安馨的手:“我听你的,不去了。”
他意味深长地叨叨道:“我这人行事就是好冲动,你看看,一想着要带你散心离开这里,一杆子就插到了卫国去,又冒失过头了。以后你可要多盯着我点,别让我稀里糊涂把小命给丢了。”
丢个鬼!
安馨忍不住背着南宫翎皱了皱鼻子。
南宫翎什么时候犯过错?自从她在天启洞中救过他之后,他处处顺风顺水,遇到的危险,都是跟她在一起,全都是被她拖累的。
南宫翎真想要保住小命,远离她才是上策。
她没听说过,南宫翎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遇到过危险。
安馨挣了挣手,照例没有挣脱掉。
她被南宫翎拉着往外走,一路上被南宫翎左右变幻着方位,不停地遮挡着身形,等闲不让旁人看见她。
见南宫翎乐此不疲地遮挡她,安馨干脆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幕篱戴在头上。
南宫翎见安馨这样,反倒心疼了,“唉,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遮挡起来更是暴殄天物,你好容易出来一趟,还让你不能尽情地玩跟痛快,真是可惜了!”
安馨丝毫也不觉得可惜,她捏了捏南宫翎的手,“你能变幻个样子吗?”
南宫翎失笑:“别这么小气啊,就给旁人看我一眼也不行吗?你这样护食,我们真要隐居避世,免得你天天吃醋了。”
安馨深深地抽气,她跟南宫翎没法好生说话了!
南宫翎却伸手把她的幕篱拉开了一条缝隙,满眼笑意地鼓起了腮帮子,“你看这样行不行?”
安馨被南宫翎气笑了:不行!鼓起腮帮子算什么变幻样子?
南宫翎要等着安馨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才‘噗’一声吐出含在嘴里的一口气,笑出声来,“馨馨,你怎么这么可爱呢?我开启了遮掩阵法,凡人就算能看见我们,也不会记住我们的样子。”
安馨气恨地用力跺脚,太烦人了!她一直没空修习仙法,被南宫翎逗着玩的滋味真不好受。
南宫翎好似看懂了安馨的眼神,放开她的幕篱,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安慰道:“这些都是小道,几日之功罢了。等你理顺了这些乱麻,真能放下心了,我教你便是。”
安馨默然。
论理南宫家死得只剩下南宫翎一人了,血海深仇必会比她的少,怎么就没见他跟她一样,四面都要起火,需要随时灭火呢?真的是她介入俗世太多太深了吗?
安馨一路反省,一路心不在焉被南宫翎牵着往回走,刚转进安国公府大门前的巷子,南宫翎轻‘咦’一声,“高妙仪怎么来了?”
安馨掀开幕篱。
可不是吗?
高妙仪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