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戚妈妈不在甘澜院,也不在锦绣山庄,她以自己是寡居的身份,与喜事向冲为由,独自一人避开了去。要等金燕子三日之后回门,她才会从锦绣山庄跟着金燕子回来甘澜院。
刘晓月对戚妈妈的去处了如指掌,她不等金燕子问起,主动禀报道:“戚妈妈住进了坊市中药店的客房中,哪里都没去安分得很。”
“嗯。”金燕子答应一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条大红的龙凤呈祥绸缎薄被盖在身上,用美人团扇挡住阳光,摇着摇椅闭上眼睛小憩。
刘晓月轻手轻脚地撑开一把遮阳伞,小心地挡住射向金燕子面部的阳光,期盼着金燕子能够睡着。
没人比她和孙梅更清楚,午后的小憩是金燕子睡得最好的时候,越是到了深夜,金燕子越是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师太不让她们跟罗堂主说起,生怕罗堂主担心她的身体自责。好在一路上,师太并不对老爷避讳,老爷对师太的病情了如指掌。
老爷也是医药圣手,老爷知晓了师太的病情,才让她们两个近身伺候的,放下了悬起的一颗心。
万里之外的盛京城中,辛啸天的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他坐在悦盛酒楼二楼临近楼梯口的位置,竖着耳朵听着一楼的人在起哄:“孙先生讲了半个月的飞云门,换个新的,换个新的!”
只听一个洪亮悦耳的声音高声笑道:“飞云门中神仙讲道就是最新的故事,孙某人没有更新的故事可讲了。”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就讲个老故事,老到大家的忘记的故事!”
“对,孙先生讲古!将个年轻人都没听过的故事!”
......
一众人等不遗余力地起哄。
不怪大家要起哄,他们嘴里的孙先生是盛京城最富盛名的的说书人,常年在午市和晚市之间来悦盛酒楼说书,盛京城中专程来听他说书的人不在少数。下午时段悦盛酒楼经常一位难求,生意好的旁人难望其项背。
悦盛酒楼的老板也是个趣人,五年前修缮悦盛酒楼的时候,特意把二楼三楼修建成了回字形,回字中间的楼梯口座位,都能听见一楼说书的声音,以此来招徕更多的顾客。
这会儿,那孙先生哈哈大笑清晰地传进了辛啸天的耳朵里:“年轻人都没听过的故事可多了,你们想听三大仙门的,申国的,还是霍迪国的?”
起哄的人肆无忌惮地提要求:“讲卫国的,没听过孙先生卫国讲古的人多,来个先太子的!”
先太子三个字一出,一楼骤然一静,然后突然爆发出惊喜的欢笑声:“讲先太子,讲先太子!”
孙先生的洪亮的笑声中明显地有了一丝勉强:“先太子的故事就不好讲了,太让人伤心了。当今圣上和先太子兄弟情深,老朽多少有点薄名,勾起了皇上的伤心事倒是不美了。”
下面起哄的人更是来劲了:“讲!兄弟情深还不讲,总比讲飞云门新掌门好吧!讲讲讲!”
“讲!”
那是,谁人不知安掌门跟魏国公的仇怨?这个时候讲圣上兄弟情深,撇开跟魏国公的关联正好啊,起哄的人莫非是孙先生的托儿?
在座的熟客心知肚明地笑了,孙先生这般出名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孙先生无奈地笑道:“真要听?”
“真要听!”
“听!”
“啪!”醒木一响,孙先生不再多问,抑扬顿挫地开口道:“话说当年北方大寒,青黄不接的时候,霍迪国举国来犯,偷袭我边境六座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先皇震怒,欲御驾亲征,奈何正好受了风寒龙体抱恙,太医院张医正跪地死谏,力劝先皇亲征。”
“先太子最是仁孝,主动请缨领军迎战。当其时,先太子妃刚刚产下五皇子正在月子中,先太子妃大局为重,万般不舍送先太子出征。”
“那年的二月,先帝拖着病体,在京师御街上给先太子誓师。只见先太子身穿黄金甲,头戴黄金盔,盔顶上金色的穗子灿烂夺目,头盔下的面容......”
孙先生渐入佳境,正要说到先太子外貌的时候,却突然拧起手边的醒木,用力扔向下面听得入神的人群中。
“啪”醒木砸中一个小个子男子的后背,那人踉跄两步,正好扑向距离最近端坐在座椅上的锦衣男子,“嗒”一声轻响,一个硕大的荷包落地。
孙先生的声音紧追而来:“抓贼!”
锦衣男子的反应极快,一把推开身上的小个子男子,反手握住小个子的胳膊一推一带再一压,当即把小个子男子压服在身前的桌子上,百忙之中还不忘提声称赞孙先生:
“先生好眼力,醒木当暗器,一举拿住了贼子。”
孙先生洋洋自得,哈哈大笑,却也没忘记称赞对方:“丰国公府顾大公子好手段,单手一招擒住贼子,不愧是将门之后,一身武功炉火纯青。”
顾立仁旁边的另一个锦衣公子,俯身从地上捡拾起荷包,一边在手中掂量着,一边称赞孙先生道:“顾大哥深居简出,孙先生还能一眼认出来,真是不容易。”
孙先生闻言反倒谦逊起来:“陆世子谬赞了,老朽升斗小民,好的是说书愤世嫉俗,传扬美名。像顾公子和陆世子这般的当世英雄,自当要格外留心,他日也好替两位公子扬名天下。”
孙先生能一口叫出留国公世子,倒让陆英掂量着手中的荷包,哈哈大笑起来,“得先生称赞,看来我跟顾大哥非得要成英雄不可了。”
他话音刚落,被顾立仁拘禁俯身在饭桌上的小贼突然挣扎起来。
没等他挣脱顾立仁单手的掌握,“啪”一声脆响,一枚玉佩从他前胸的内袋中滑出,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到了陆英的面前。
“好你个小贼!”陆英一边把右手的荷包交握到左手中,用右手拧起玉佩上黑褐色的系绳,朗声骇笑道:“你胆子不小啊,你这是偷了几个人了?”
“大家快找找是谁人丢了荷包和玉佩了?”他抬眼对顾立仁笑道:“顾大哥,你仔细搜搜,他身上还有偷了什么东西?”
不用他提醒,顾立仁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从他的怀中又掏出了两个荷包来,一个香包,几张银票来。
二楼上,辛啸天霍然站起身来,只听他低声叫道:“那枚玉佩是我的,我的荷包也不见了。”
终于,他等到了该他出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