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是李显还是李旦,一旦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势必会丢掉了一些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比如亲情,比如友情
……
玄武门广场,一片寂静。
玄武门广场,禁区的外面,设有三座哨营,每个营,都驻二十多名羽林军的兵士。
哨营的屋顶上,各有一座小塔,由一名哨兵守望。
此外,每个哨营经常派出四名骑兵,在广场上往来巡弋。倘若有意外事件发生,他们会放火箭,通知玄武门城观上的守军。
城观和前哨站之间的距离,有三千尺左右。城观的守卫接到报告,尽有时间准备应变。
现在,两辆禁军的马车顺利地通过前哨站。
隆隆的车声闯破了玄武门广场的寂静。
于是,左哨营兵士挥动一盏风灯,通知城观的守卫。
于是,玄武门左二门的夹城门外门开启了,四名羽林军卫士向两辆落篷的马车致敬礼,接着,内城门也开启了。
于是,两辆马车直驶入军府。
大将军李多祚已经接获报告,密室的正门开了,将军李湛佩了腰刀,站在门口迎入来客。
大将军神情严肃,和张柬之交换了一个眼色,就转向李湛,低沉地说:“你着人传监门卫左右郎将!照预定计划行事,越快越好。”
将军李湛低应着,立刻转身出外。
“张阁老!”李多祚恭敬地向张柬之拱手为礼,“此地的准备已经完成,请稍微休息,我们随时可以行事。”
“大将军的功劳,将永垂史册。”张柬之肃穆地说。
戌末,起风了,玄武门城观上的风灯在晃动,铁马在风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羽林军卫将李湛、陈玄礼率领十六名校尉先行,在他们后面,是首辅宰相张柬之和大将军李多祚等人,率领五百名羽林军兵士,由北门内道向东行,经过夹城,直入皇宫。
通天宫的长生殿,是武则天的宿处。
病后,武则天的睡眠很坏,她于戌初就上床了,可是,她无法入睡。通常,张易之和张昌宗轮流诵诗给她听,直到她进入朦胧的状态时,他们兄弟才退到外间,另由四名侍女在熏笼中侍候武则天。
上官婉儿不是立刻能睡的,她从更衣室进入熏笼,看视在内寝的武则天。每夜,她于临睡之前,照例会到武则天房中看一次的。
她虽然是轻轻地走到床前,可是,武则天却睁开了眼睛。
“陛下还未睡着?”婉儿低问。
“朕睡着过,不知怎样又醒了。”武则天皱着眉,“人是不能老的,老了,会有很多花样。”
“可能,是今天看雨累了。”
武则天似乎不同意婉儿的看法,她艰难地翻侧身体,好像是自语:“朕不知道为什么,右边面颊的肌肉也跳颤,不会发生事故吧?”
“自然不会发生事故的。”
“嗯。”她打了一个呵欠,“婉儿,你辛苦了,去睡吧。”她说完,合上眼皮。
婉儿仍然从熏笼走出更衣室,再回自己的房间。
这是亥正了。
突然,有杂乱的声音传入,她侧耳倾听声音,由远而近,这使婉儿错愕,在通天宫,绝不可能有人在晚上吵闹的啊。
这时,张易之兄弟也回入右便殿的寝处,他们一样地被吵扰的声音所惊。
“五郎,你去看着!”张昌宗说。
张易之一语未了,突然有宏大的破裂声发出。窗棂碎裂了,门户疾开,帷帐掀起,十多名羽林军兵士由破窗和门进入,奔向张易之兄弟。
“你们!”张易之骇然喝问,“做什么的?”
群人并不回答,上前去,将他们兄弟擒住。张昌宗看出来人着的是羽林军制服,心知宫廷中发生了大变,他见哥哥在挣扎,便重重地说:“易之,不要动!”
张易之也已看出来人的服饰,他侧转头,惶惶地叫出:“六郎,他们是羽林军……”
羽林军兵士已经将他们兄弟推拥而出。
外面,羽林军将军李湛与陈玄礼按剑而立,许多羽林军兵士环伺着,当张氏兄弟由内室被押出的时候,两名校尉将手中的灯笼直凑到两人面前,同时,沉声报告:“验明无讹。”
李湛一挥手,喝出:“下手!”
“等等!”陈玄礼急声道,“奉太子令谕,张氏兄弟必须留活的!”
“太子令谕,我怎么不知道?”李湛狐疑道。
陈玄礼并不回答,丢过一块令牌,果然是东宫令牌。
李湛冷冷瞅了一眼陈玄礼,不再理会他,带兵向陛下寝宫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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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崇虽然是臣子,但不管自怎么说也是在自己的府里,见李显与李旦就这么沉默着,颇有些尴尬,只好没话找话道:“太子殿下,相王殿下,请喝茶!”
姚崇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他们二人从进了这间屋子,就一直在喝茶,谁也没停歇过。
见李显与李旦谁也没接话,姚崇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卢小闲像是自言自语道:“政变的正主,一个都不在,真不知他们怎么收场!”
……
“桓彦范怎么还没把太子接来?”张柬之皱着眉头嘀咕道。
东宫离武则天的寝宫并不算远,按理说他们早就该来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张柬之、李多祚等人相继进入,命令通天宫监入内寝通报武则天。
在内寝,武则天已经惊起了,上官婉儿也已入内寝。
武则天内寝的正门,有重门叠户,外面的声音不容易传入,但是,外面的声音太大了,而且,值夜的侍女已将变故报告了武则天。
现在,通天宫监抖颤着进来,跪倒。
武则天由婉儿搀扶,从床上坐起来,庄严地喝问:“何人作乱?”
通天宫监趴在地下,不住地叩头。
这时,内寝正面的门帷完全揭开了,张柬之、李多祚、李湛三人进入,肃然向武则天行礼。
“是你们作乱?”武则天森严地喝问,她已经看到这三人后面,重帷之外,人影幢幢,还有戈甲相碰的声音,这自然是意味着局势的恶劣和不可挽回了。但是,她临危不乱,无视于人众势盛。
“陛下!”张柬之躬身说,“张易之、张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命,入诛二逆,恐致泄漏,故不敢预闻,今赖祖宗有灵,二逆伏诛,臣等自知称兵宫禁,罪该万死。”
武则天自心底起了一阵寒栗,咬紧牙,竭力暗自调匀呼吸。此时,从正面门户,又有一群人进入。
张柬之回头一看,是桓彦范。
只见桓彦范一脸焦急之色,附在张柬之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张柬之听罢脸色大变。
李显竟然不在东宫,桓彦范带着士兵搜遍了整个东宫,也没找着李显。桓彦范询问了东宫的每一个人,没有人知道李显去了哪儿。
李显若不出现,那此次政变算什么?
张柬之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想李显会突然失踪。
就在此时,太平公主出现在了张柬之面前。
她神色凝重道:“我已经派敬晖去请相王了!”
张柬之似乎突然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太平公主搞的鬼,太平公主一直想拥立相王李旦登基,只不过被张柬之拒绝了。李显是太子,并且比李旦年长,只有李显继位才名正言顺。
张柬之瞪着太平公主,冷声问道:“你把太子弄哪去了?”
太平公主一脸的委屈:“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太平公主没有说假话,按她的计划是派人把李显从东宫带走,然后请相王李旦前来主持大局。当然,这要看相王配合不配合了,若李旦不配合,太平公主已经给敬晖吩咐过,绑也要把李旦给绑来。
武则天怒目瞪着太平公主:“你竟然也参与到里面了,好孝顺的女儿!”
太平公主不敢与武则天对视,只得扭过头去对张柬之道:“不管怎么样,先得把眼前的事解决好才行!”
太平公主说的没错,李显不在若李旦能来,也可以控制住场面,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好像张柬之自己在造反。
……
卢小闲瞅着李显与李旦,淡淡的问:“现在该我们收场了!二位殿下,想好了吗?谁来出面?”
谁来出面?
听着简单,其实不然。谁出面谁就是将来的皇帝,也就是说他们二人要自行决定,谁来做皇帝。
李旦终于说话了,说的很简洁:“三哥,您去吧!”
李显虽然想到了李旦会这么说,可还是有些小小的意外,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可能是我对四弟积怨太深,他终究是不想做皇帝的。
本来要推让一下的,但话到了嘴边却说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我去可以,那些人将来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你得想好!”
李旦淡然道:“三哥您是皇帝,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是不会问的!”
李显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我们走!”
“殿下!”卢小闲向李显深深施了一礼,“草民求您了,一定要保下他们!”
李显点点头:“放心吧,张氏兄弟也算有恩于我,我会留下他们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