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医馆照常集结了野火干部与暗香阁人员,两批人员在杨旷的召唤下在此地展开了欢庆的宴会。
“举杯共饮!”寅虎带头渲染着气氛,两派人员毫无隔阂的坐在里面举杯畅饮,为今晚捣毁了宝塔寺据店庆祝着,被崔氏集团压制许久的他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杨旷和亥猪莫邪坐在最里面的位置默默的饮着酒,至于辰龙,早在完成任务后负责安排探子的运输据点,毕竟就是因为疏忽才让这么重要的资源被他们乘机夺走,所以决不能重蹈对方的覆辙,谨慎小心的处理着这些烫手山芋。
“亥猪,这次你不错,我感觉得赏你点什么。”杨旷放下酒杯打趣着一旁海吃胡咽的亥猪。
亥猪赶紧倒了杯酒一口饮下去,把嘴里的东西都给咽下去后才抹了抹嘴回道:“主子见笑了,属下这回根本没出什么力,都是主子您大显神威,一下子把那小子给一网打尽了。”
“哟,嘴巴越来越甜了,谁教你你的啊。”杨旷意外道,换做平时这家伙求赏赐都来不及呢,现在怎么一副嘴巴抹了蜜一样。
亥猪指了指莫邪,后者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好心教你你还出卖我,信不信我趁你睡着把你嘴巴给剁了!”
“不要吧姑奶奶,我就靠这张嘴巴混口饭吃了。”亥猪做可怜状想要博取同情。
“少来,方才寺里我可都看到了啊,别说五个武者,十几个都未必抓得住你,装什么弱小。”莫邪不客气的拆穿亥猪的假惺惺,噗嗤一声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旷看着互相言语攻击的两人,笑而不语,望向正在欢庆的众位人员,站了起来道:“今晚能有如此顺利,与诸位的努力脱不开关系,我在此敬你们一杯。”
野火的干部赶紧站起弯腰伸出酒杯,暗香阁的人倒是不拘束,同样是站起回礼,身体却是直挺挺的。
众人一饮而尽,一点不矫情。
“说实话,殿下之前说出计划的时候在下也是半信半疑,实在是担心殿下是因为冲动报复崔氏集团,到了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殿下的谋略无双。”小阎王喝完酒后也摘下了面具,是张很丑陋的面容,没人在意这位小阎王居然是个侏儒,因为此时此刻,都是并肩作战的盟友,谁都不会在乎区区长相身体的问题。
寅虎嘿嘿笑道:“你少来,我听说你跟前院的那帮护卫就互相坐在地上聊天,偷懒的人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你放屁,我那叫小心,鬼知道王府里面会有什么陷阱机关,换你你敢攻进去,再说我们也只是为了拖时间,”小阎王恼羞成怒的反驳道,又马上想起了什么,跳起来说到:“等一下!你不是也被区区一个和尚给拦在了后院,到底谁不要脸啊!”
“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喷人,弟兄几个可没像你一样偷懒,我们好歹一批又一批上去跟那和尚车轮战呢。”寅虎也被点到了火头上。
“结果呢,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也跟我一样卡在外面。”
两个人越吵越火大,被野火和暗香阁分别拽了开了,要是再不分开他们就该打起来了。不过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反正都有胜利掩盖所有的不满。
申猴断了一条膀子,单手拿着酒杯脸色苍白的走到墨羽惊鲵两位暗香阁长老面前,敬酒道:“申猴对两位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在此感激不尽,唯有一杯薄酒聊表敬意。”
“阁下还是好好养伤,不要饮酒了。”墨羽想劝他不要在重伤下饮酒,心意就领了,还是不要勉强。
“不必担心,我清楚,但这份情不说一句,良心难安。”申猴举杯一饮而尽,两位长老也不好拒绝,也同样饮下一杯酒。
惊鲵道:“都说了是你主子临时要求我们来的,要写也是去谢你主子嘛。”
申猴叹了口气道:“我这副狼狈样,有何面目去见主子。”
“谁说的。”杨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申猴马上转过头,看见了就站在自己身后笑着的杨旷,鼻头忽的有些发酸,忘了说些什么好。
杨旷把手轻轻放在他右肩还沾着斑斑血迹的棉布上,深吸了口气道:“辛苦你了。”
话虽然断,但对于申猴来说是莫大的奖励,主子许久没有这样夸过自己了,当即止不住泪水,在众人面前泪如雨下,断臂的屈辱得以宣泄出来。
杨旷望着面前低着头哭的像个孩子的申猴,笑着说道:“别哭了,哪天找人给你做个精致的假臂,带机关也挺灵活的。”
“谢谢主子。”申猴单手抹着眼泪谢恩道。
不是杨旷铁石心肠,而是有胜利就有付出,他不能每次都心软,他要做一个能承担所有代价的领导。
“殿下今夜三层计策将崔氏集团重创,现在的他们,不得不暂时休整,这也给了我们壮大的机会,我代表暗香阁向殿下表示谢意。”墨羽算是跟杨旷合作的老伙伴了,上次北境胡军的反骨他就位居首功,眼下不加掩饰的表达着对杨旷的感谢。
“我也十分感谢暗香阁的鼎力相助,若非你们阁主与我定下盟约,凭野火一己之力,想要与崔氏集团抗衡,也是以卵击石。”杨旷谦虚的回应着,道:“不过崔氏虽然遭受重创,其根基未伤,底蕴犹在,我希望最近一段时间不要跟他们太过激烈,以免导致反扑一口。”
“殿下的话在下明白了,定会回去转告阁主,听他老人家是怎么吩咐的。”墨羽客气道。
惊鲵也开口道:“殿下,在下也有话要说。”
“惊鲵长老直言便是。”
“自殿下北境凯旋归来,在崔氏成横扫八方之势下在险境中逆转乾坤,这份勇气与智谋值得在下敬佩。可在下有一句话要问殿下,不知殿下是否中意莫邪小姐啊?”惊鲵淡然的问出了奇怪的问题。
杨旷一愣,没料到话题转向这么快,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后面,发现莫邪还在跟亥猪拌嘴,才回答道:“算不上中意吧,把她当成一个红颜知己。”
“哦,原来如此。”
“惊鲵长老为何突然提及此事,是你们阁主不放心自己的干闺女了吗?”杨旷问道。
惊鲵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嘛,他老人家天天惦记着莫邪小姐,日日盼着莫邪小姐回去看他,可不遂人愿,莫邪小姐天天却在殿下这。”
“那真是不好意思,要不要我把她绑了送回去。”杨旷同样欢快的打趣道。
“还是算了算了,绑回去也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啊。阁主都治不了她的。”惊鲵慌忙罢手当真的劝道。
杨旷会心的大笑,后面的莫邪看在眼里又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看惊鲵和墨羽两个人也笑的那么开心,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三个心思坏着呢。
“那么在下跟惊鲵就告辞了。”墨羽抬手行礼。
“哦?不跟小阎王留在这玩玩。”
“不是不给殿下面子,是阁主令我二人速回,说是要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宜。”
“这样啊,那二位还是赶紧回去吧,毕竟事情要紧。”杨旷笑着道,心里在盘算那个阁主又在打什么主意,还特意不避嫌的让两位长老说给自己听,故意的?还是无心?
“主子。”巳蛇的声音中断了杨旷的臆想。
“什么事?”
“接到情报,老太傅去了您的武成王府。”巳蛇小心的汇报着,刚去打扰了老太傅的清净,对方就找上门来,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旷反而有点兴奋,道:“我马上回去,那是座空府,老太傅去那儿有没有带人?”
“底下人搜遍了周围,没发现有人。”
“那就对了,谈判的人来了。”杨旷笑着一人离开。
“主子,要寅虎跟着吗?”巳蛇在后面追问,莫邪也准备起身跟上。都被背对着众人伸出摆动的手的杨旷定在了原地,他是要一个人去。既然是谈判,他怎么也要有点诚意嘛。
武成王府是全洛阳都知道的空府,何谓空府,就是没婢女没家丁没门童没伙计,连主人都不在这常住的府苑,还是个亲王府邸,不过这么些年洛阳的人也逐渐习惯了这种奇异的景象,对武成王杨旷本就怪异的为人也司空见惯。
老太傅一人乘着马车来到府前,叫马夫暂且到附近的街道等候,自己待会走过去,免得被对方以为自己夹带了什么人来这边干什么坏事来了。路上时挑选小道就是为了让分散在其中的野火情报人员看到并去汇报。
推开府门,里面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人在里面,荒凉的不成样子,老太傅呻吟了一身,拖动着年迈的身体慢慢走到院里的一个石凳上坐下,等候着杨旷的前来。
天色越来越亮,老太傅都打起了瞌睡。
“太傅大人造访敝府,有何贵干啊。”
老太傅被说话的声音弄醒,缓缓的揉了揉昏聩的双眼,伸长脖子望去,确认是杨旷无疑后,才放松下来道:“殿下可让老臣苦等,再不来老臣就得一觉睡到早晨了。”
“太傅说的什么话,本王恰巧出门有事,刚回来罢了。”杨旷打着马虎眼道。
“殿下,明人不说暗话,今晚的动作太大了些,惊得老夫都睡不着觉,只能出来散散心,顺便来您这空荡的王府寻寻清净。”老太傅接着话题说着。
“是吗?”杨旷轻笑一声,也找了个石凳坐下,“本王回来的途中也发现城里火光冲天,天上烟火不断,老太傅不妨告诉本王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殿下还是不要知道了,一些个贼人在洛阳城里兴风作浪而已,用不着殿下费心。”
“哦,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可怕了。”杨旷继续装糊涂,看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切入正题。
老太傅也放弃了试探,直接说道:“不知殿下对崔氏公子崔云逸被劫持一事有所耳闻?”
“一概不知。”
“好,那么老臣就说了,”老太傅动了动拐杖,支起身子道:“殿下可否将崔云逸放回,我们可以保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对殿下有所行动。”
杨旷狡猾的笑道:“本王不明白太傅所说之事,何来放回崔府公子一说呢。太傅莫要把脏水泼到本王身上,本王可承受不了崔氏的追责啊。”
老太傅用手拍了拍脑袋,假笑道:“看这不中用的脑袋,是老臣失言了,望殿下恕罪,可否容老臣重新说?”
“赦你无罪,说吧。”杨旷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等着对方找出什么样的漂亮修辞来重新谈判。
“呃老臣恳请殿下帮忙寻找被劫持的崔云逸,若是殿下能施恩救回崔云逸,老夫代表崔氏以呃以不会再干涉洛阳朝政的态度来表示感谢。”讲出这番挑不出毛病的条件着实让老太傅绞尽脑汁,支支吾吾边想边说的完成了这些改变。
杨旷被老太傅的话逗笑了,行啊,这种事从你嘴里都能翻出花来,不愧是洛阳站在威望顶点的人,当即憋着笑道:“原来如此,若是能得到崔氏的感谢,本王一定保证救回崔氏公子,亲自将公子送回崔府。”
“老臣感谢殿下的慷慨出手,不知,何时能放救回崔云逸呢?”老太傅心里也乐了,没想到这位浪荡的殿下说起话来也漂亮的很,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这个嘛本王也没什么本事,大概也就明日夜里吧。”杨旷睁着眼讲瞎话,明明随时都能放回都要装作一副全力以赴的样子,在贬低自己的同时故意说出明日夜里这么快的时间,但老太傅作为妥协的一方,不好拆穿,喜怒交集的笑道:“那就十分感谢殿下了,崔氏为了向殿下表示诚意,决定在殿下救回公子前就表态不插手洛阳朝政。”
“唉,别这么说嘛,同为大商的栋梁,帮忙是应该的,也请老太傅转告崔氏,就说本王愧不敢当,又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这份天大的好意了。”杨旷已经装到了一种玩闹的境界,事不关己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旁人看来还真不知道劫持的事正是这位“慷慨出手”的武成王殿下。
老太傅巍巍摇摇的借着拐杖站了起来,颔首道:“殿下有这份胸怀,老臣非常佩服啊。”
“哪里哪里,太傅过誉了。”
两人唱戏一样,一唱一和,把一出筹码演的像极了君臣相知的感情戏,真亏得两人没忍住笑出来出戏。
“如此一来老臣便告退了。”
杨旷惺惺作态道:“老太傅要走了?本王来时没看到马车啊,难道老太傅还要走着回去吗?那怎么行,要不然本王亲自送您老人家回去吧。”
“不必了,老臣受不起,往街上走几步就到马车那儿了,不用殿下费心了。”
“太傅这样着实令本王心生愧疚啊,这种时间让老太傅等候已久,临走还要老太傅费力,别人听到了该怎么形容本王啊。”
老太傅忽然收起笑脸,没了演戏的兴致,异常严肃道:“好了殿下,条件谈完了,老臣也没力气陪您闹了,该走了。”
杨旷了然的收起笑脸,道:“辛苦太傅了,本王感激不尽。”
“殿下,老臣临走还有句话想送给殿下您。”
“但说无妨。”杨旷伸手请老太傅说完。
“崔氏暂时落败不假,殿下就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洛阳的水,深的很,讲大了就是天下其中一个棋盘而已,而殿下还没下完这盘棋,可千万不要慌着准备接手天下这盘大棋啊。”老太傅说完转身离开,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离开了王府,留下的杨旷静静的目送着他。
杨旷也站了起来,望着天空:“是啊,这盘棋还没下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新的棋子能落下,本王希望老太傅能下到最后。”当然远去的老太傅已经听不到了,杨旷的自言自语,提醒着自己洛阳的乱局虽然告一段落,但是后续谁都说不准,任何身居高位之人的一念之差,都会牵动着整个器具的走向,那么又会有谁加入棋局中,是那宫中的父皇,还是其他地方的官员,还是嫔妃,还是他那个不经世事的弟弟,还是曾经的师兄弟,还是远在南境的古劲松。
未来的蓝图太大,一人之力何足预料,杨旷自嘲的笑了笑,没再去想,人算不如天算,一切看天意吧。
“主子,有您的信。”一个野火人员传递了一封信件,杨旷拿过挥手让他离开,肚子拆开了那封信件。
表情怪异的阅完了整封信,惊讶道:“师妹怎么过来了?”
天亮了,洛阳迎来了新的一天,而乱局,也在这个疲惫的清晨的已终结,即将翻开新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