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拜见陛下!”
唐帝望着座下跪拜的龚起,眼神充满了不喜,但是表面,仍是装作一副平静的模样,开口道:“爱卿平身。”
龚起不客气的起身,视线直接看向了唐帝的目光,气势凌人,道:“陛下此番召见臣,是有什么大事吗?”
这话问的唐帝很不开心,其实何止是不开心,甚至是有些愤怒,他能为什么召见龚起,还不是因为龚起在郊外游猎时遇刺这件大事嘛?
于是唐帝强忍怒火,道:“听闻爱卿遇刺,没想到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下床了,果然不愧是猛虎之将。”
龚起知道唐帝言有所指,可是他也装糊涂回答道:“臣不过是身子比较年轻,恢复的快了些吧。”
对于装傻充愣,唐帝见得多了,也不打算追究,继续说道:“唉,爱卿遇刺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天下,现在商国提出的联姻,基本上是废了。”说完故意停下来观察龚起的态度。
“臣说实话还是比较开心的,臣向来不主张和亲这种事情。”龚起不善隐藏神情,只能按照张奕之为他想的法子,快速的低下头回答道:“臣也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游猎的时候遇上商国的刺客,险些丧命,要不是守军来的及时,恐怕臣早已”
“爱卿就真的认为,刺客必定是商国的嘛?”唐帝这话颇有些试探的意思,瞄准的就是龚起的态度。
张奕之在龚起进攻前就叮嘱过,按照唐帝的性格,是一定会试探他的,要想避免首先要做的就是低下头让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而后便是试探性的问话,这是每个热衷于心术惯用的手段,而张奕之,也为龚起想好了对策。
龚起仍然把头低的狠狠的,沉声答道:“回陛下,臣还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商国所做。”
“那么既然连作为当事人的你都无法判断,为何联姻就这么破裂了呢?”唐帝抓着问题不放的问道。
“臣是不能判断,但是陛下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一点。”龚起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盯着唐帝,露出了一副很坚定的神色,答道:“陛下信不信,臣信不信,都及不上天下人信不信,天下人,才是决定者。”
唐帝貌似意外龚起突然地表态,观察对方的神情很久,也找不出纰漏,烦躁感充斥着他的内心,但是又不能发作,于是只能随意说了句道:“爱卿言之有理。”
得到唐帝放过的龚起暗暗吐了口气,这句话是张奕之为他提前准备好的,也是张奕之要他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抬头直面唐帝,用对方措手不及的时间组织生硬的面目表情,而这个虚假的表情,他足足被张奕之训练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瞒过唐帝敏锐的眼睛。
一切都进行的有些凶险,不过好在唐帝放过了试探,也就是脱离了龚起的短板,看来还是张奕之判断的对,论谋略,真的是罕有人能够比得上他的这位四师弟。
龙椅上的唐帝放弃了试探后,便慵懒的躺在了椅子上,一副悠然自若的表情,收放自如的展现着自己喜形不于色的本领,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龚起,良久不说话。
龚起也知道是时候该低头了,对视僵持的久了,他肯定会出差错,一旦被发现,那就是在唐帝心目中树立了欺君之罪的形象,无异于是得罪了当今陛下。
可能是唐帝发现了龚起再次低头的异状,应该是看出了什么,却不能再试探了,错过了也没事,唐帝意不在此,于是开口道:“爱卿啊,你也说了,你遇刺的事情影响很大,战争是避免不了了。朕也没有心情去追究这件事情了,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既然要打仗,那么爱卿手里有我大唐的八万精兵,够不够去对抗商国的那位武成王呢?朕记得上次,你还被他打了回来呢?在有北胡联军的情况下。”
被提起的往日耻辱,在龚起心中也是没有磨灭,可是龚起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不会因为这点痛处被提起,就忍不住顶撞皇帝。他镇定自若,深吸一口气,不慌不忙的回答道:“陛下提起此事,罪臣每每都心生愧疚,陛下赐予了罪臣那么大的优势,罪臣不但没能拿下邺城,还引发了跟北胡的战争。现在想来,要不是陛下宽仁大量不怪罪罪臣的错误,哪有今日罪臣将功赎罪的机会。请陛下再接受罪臣的叩拜。”说完马上跪倒在地上行礼。
好小子,唐帝心里不禁夸赞了一句,这个回答让他拿龚起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跪倒在面前的龚起,唐帝没有办法的说道:“爱卿切勿自责,快快请起。”
龚起听后仍未急忙起身,而是依然跪着不动。
“爱卿莫要再行礼了,朕命令你起来。”唐帝碍于面子,不得不强行要求龚起起身。
这样龚起才慢慢起身,低着头不说话。
目睹全过程的唐帝不断的开始正视这个年轻才俊,这个在二十五得到所有人都得不到的权柄名望的将才,不但拥有才能,还有幕后的人在帮他。唐帝知道,是那个叫张奕之的从军军师,是龚起的同门四师弟,女谋士早就替他调查好了。
得到了所有眷顾的男人,是最有资格威胁到自己位置的人,唐帝就算不起猜忌之心,也该有了,他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假笑道:“你的八万大军,能赢否?”
“能赢!但是不够臣用的。”龚起果断的回复道。
“为何?既然能赢,为何还不够你用的?”
“陛下恕罪,臣不是有意顶撞陛下。”龚起走起稳妥的策略,继续道:“打赢杨旷,臣不在话下,但是臣此次想做的,是要灭了商国的战争!”
灭国大将的野心就此暴露在唐帝的面前,说实话,这时的唐帝丝毫没有猜忌之心,反而觉得这样挺好,哪个大将军不想完成这个名垂青史的壮举呢?
灭了商国,唐帝一点都没有想过,他并不是想要开疆扩土的君王,他只是一个希望牢牢握住权柄的帝王,听到这句话后,他默默的说出了一句话:“你的部队比上次还要多了很多,这次难不成还要增加?”
龚起不卑不吭答道:“恕臣斗胆,不是臣想要增加,而是不得不增加。陛下作为一国之君,也一定知道战争对国家的负担,臣这些年常年征战,从未考虑过陛下的苦楚,这次既然要打,就要一举定下胜局,不让频繁的战争困扰大唐的盛世。所以,臣请陛下,调给臣更多的兵力。”
话说的很漂亮,估计又是他的那个军师出的主意,唐帝觉得龚起手里的兵已经很多了,还要增加的话,他手里的兵也会所剩无几,当下开始犹豫。仔细想想,龚起的话也有道理,常年战争对国库没有好处,目前已经敌对的北胡也会东山再起,灭了商国未尝不是好事,但是他又不能坐视龚起手里的兵越来越多,面临的选择实在是太艰难了。
唐帝只好问道:“你还需要多少?”
“五万!”龚起开了一个有点过分的要求。
要知道,大唐所有的兵力也不过二十万,减去各郡县的守军,也不过十五万,龚起这一要,就要走了几乎所有的兵力。
唐帝不可能答应,道:“太多了,朕给你两万,可好?”
“可是陛下”
“嗯?!”唐帝陡然提高了音量,压住了龚起的话。
想起张奕之让他保险的嘱托,龚起忍住了想要争一争的念头,妥协道:“臣叩谢陛下圣恩!”
“嗯,朕就先预祝爱卿得胜凯旋了。”唐帝也是默默送了口气,君臣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了。
龚起告退后,从宫内离开,回府的路上一直在思索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有不妥的地方,毕竟他也是好不容易借助家族的力量打压住了政敌,好歹能让朝局安静一会,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被杨旷抓住利用。
他想了很多遍,觉得并没有不妥的地方,可总认为心里不踏实,可能是这段时间绷的太紧了,疑神疑鬼的。
想着想着,龚起骑马便回到了自己的龚府,也是大唐的大将军府。
“嗯?起儿回来了?”父亲龚孝先的声音传来,龚起回过神来才发现府里多了两个稀客,是向来与龚家不和的罗家父子——罗如烈和罗睺。
龚起点点头,也对这两位客人招呼道:“罗叔叔也来了,罗睺你也是,状态不错嘛?”
罗如烈的态度依旧那么的不善,但是好歹也是非常时刻,龚罗两家联手促成战争,他也不能总是嗤之以鼻,不得不回以一个眼神。
罗睺的态度跟他父亲判若两人,一副兴奋的模样,看到龚起就喊道:“废话!我都等不及要去那边建功立业了!”
这次战争,罗睺破天荒的得到了父亲的许可,答应他跟随龚起奔赴战场,这能让这个在家里被闷坏的年轻人不激动吗?
罗如烈很是不舒服的瞪了眼罗睺,后者不得不闭上了嘴,尴尬的笑了笑。其实罗如烈也不是非要跟龚家不和,他只是想证明罗家不比龚家差,也不想儿子一辈子也被龚家压着。
作为老对头的龚孝先,也是一如往常的看不惯罗如烈的臭脾气,开口道:“老罗,你就不能鼓励鼓励年轻人嘛?非要成天绷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哼!”罗如烈冷笑一声,毫不服软的还击道:“你管我怎样?!你看看你那摇摇欲坠的老态,我都对以前跟你争斗感到羞愧!”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嘴硬啊!”龚孝先一向的好脾气也被挑起了怒火,原本慈祥的面目此刻也变得有些狰狞,曾经战场上的气势逐渐找了回来。
看着两位老一辈的家主即将激起战争,龚起和罗睺很默契的各自拦在了父亲的面前,扑灭了一触即发的争斗。
龚孝先和罗如烈互看对方不顺眼几十年了,直到现在一见面基本上也是剑拔弩张,将门世家的争斗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这两家争夺大将军位置争了将近一百年,其中各有胜负,知道龚孝先开始,龚孝先龚起父子连任大将军之位,让罗如烈感到了无比的羞耻,多年来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夺回大将军的位置,要不是龚起的本事真的比他强,他也不会安分到现在。
扑灭了战火的龚起抹了把汗,小声的在父亲耳边道:“父亲,用不着置气,咱先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嘛。”
龚孝先听着儿子的劝,没有跟罗如烈“一般见识”,罗如烈也是态度收敛的瞪着自己,谁都不愿意退步。
罗睺是最尴尬的,就属他最没有话语权,人家龚起能劝父亲,换做他要是劝了,估计会当着人家父子的面把自己在这里就地狠狠的打一顿,不是开玩笑,罗如烈真干得出这种事。
小闹剧也差不多结束了,龚孝先终于想起这个儿子是刚刚从宫里回来的,想必也是问好了关于战争的所有事项,于是问道:“起儿,谈的如何了?”
“儿子多要了两万。”
“就两万?”龚孝先还没说话,连罗如烈都绷不住的喊了出来,他们都是对战争了解至深的行家,灭国战争十万兵力是最低限度,这都是保守估计,而唐帝还真就只给了两万让龚起凑了十万而已。
看到罗如烈都如此激动,龚起也无奈的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去争,而是陛下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要是激怒了陛下,估计这仗打也打得不舒服。”
“这倒也是。”龚孝先理解的叹了口气,道:“起儿,十万也不是没有希望,听你上次说商军经过了很好的训练,战力远非之前可比,你要多加小心了。”
“儿子记住了。”龚起感谢父亲的好意。
罗睺这个时候憋了很久,忍不住说道:“龚起,这次打仗,我能带多少兵啊?”
话音刚落,罗睺就被父亲罗如烈敲了一个板栗,他不解的回头望去,只看到有些愤怒的父亲。
“混账东西,你什么都不了解。”罗如烈严肃道:“为父教你多少遍了,战场之上,服从主帅的调遣是最为重要的,你还没开始打就想着自己能带多少兵,你这种想法,怎么能委以重任!”
龚起想要缓和突如其来的沉重气氛,说道:“罗叔叔也不用如此严厉,罗睺他也是想建功立业,侄儿保证他不会被怠慢的。”
“还是免了吧,该什么样什么样,不要感情用事。”罗如烈贯彻原则秉公说道。
“罗叔叔此言差矣,罗睺他本身武功就不差,在您的教育下也是有很好的策略,当得起重要的责任。”龚起说着自己的看法,没看到罗睺递来的感激眼神。
罗如烈不说话了,保持安静。
龚孝先看着日渐威望的儿子,眼睛突然湿润了起来,每次儿子挂帅出征的时候,他其实都很担心,他就龚起一个儿子,虽然这个儿子很争气,如此年轻就当上了大将军,还成为了名震天下的北唐猛虎,叫他这张老脸增了不少光。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一直都在担心,担心战场的变化,担心政局的危险,担心龚起的年轻气盛。可是那些话,他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罗如烈又开口道:“龚起,我就一个要求,给我打赢这场仗!我不服你父亲,但是服你,你的才能的确比我和你父亲更担得起北唐大将军的位置。我能放得下和你们家族的恩怨来帮你促成战争,你就必须灭了商国来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明白吗?”
龚起愣了愣,不自觉的笑了,笑的是,大家对自己寄予的厚望,这份感觉是任何都比不了的,于是青年大将军淡淡的说出了豪气干云的话:“我向你们保证,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起儿!”龚孝先有些反感这些不吉利的话。
“父亲莫恼,孩儿的本事,您是知道的。”龚起说着:“我唯一想要超越的,就是兵仙古劲松,而这一次,我要完成连古劲松都完成不了的灭国成就,一举成为天下第一名将!”
灭国大将!天下第一名将!两个成就是多么的难啊,龚起不仅仅是想追上古劲松,还想要超越古劲松,完成连兵仙这样的怪物都未能完成的事情——灭国!
罗如烈仿佛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很像当年机缘巧合遇见过的古劲松,但是他仔细看了看,还是不像了,比起年轻的古劲松,龚起少了一份谦逊,多了一份张狂。
而龚孝先和罗睺以及龚起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可能这一点,会在以后变成很重要的因素。
战争要打响了,商唐之间的决战,即将展开,龚起和杨旷,这对同门之间打响的千古战役,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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