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南门的新兵加入了增援?”龚起不是很意外的问向返回的江浩。
江浩点头回应道:“就是那个老头子带着新兵增援的西门,末将当时考虑过迎战,而且胜算不小,但是末将还是觉得保险一点,先回来向大将军禀报为好。”
说完江浩有些忐忑的望着龚起的神色,有些担心自己做错了事情。谁料龚起轻笑了声道:“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江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茫然。
“别多想,本将觉得没什么不妥。”龚起笑道:“那个老将军叫独孤墨,是跟随过古劲松征战过南夏的老将了,他的思路很活跃,多半是汲取了古劲松作战的经验,我们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所以你的决定,是对的。”
江浩松了口气,貌似想不到自己的选择竟然会博得龚起的认可,当下便放下了担忧,朝着后面的进展问道:“既然独孤墨带着南门的新兵前来支援,那么南门必然空虚,大将军,末将恳请”
龚起打断道:“本将知道你想干什么,无非就是袭取南门,可以,带着你的人马,火速出发就是。”
果断的判断,果断的应对,在龚起身上根本没有慌乱这个特点,他要的就是消耗,破不破城门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只要能大幅度消耗商军兵力,什么都可以。
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可以一战定乾坤,哪怕机会多的不得了,他也不会这么做,他不能放松,不能小看商军。独孤墨,聂辰席,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人在商军中为杨旷效力,敢在局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相助,绝非等闲之辈。
于是,攻击指令许可了,江浩也不废话,抱拳道:“末将即刻便率领一万精兵火速进攻南门,商军就是想回防也来不及了!”
龚起并不兴奋,只是嘱咐道:“还是那句话,稳妥为主,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决不能贸然行动。”
“遵命!”
“好,去吧。”龚起挥挥手,送别了江浩,重新恢复平静望着张奕之,问道:“你觉得,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张奕之反问道:“大师兄指的是哪件事情。”
“明知故问。”龚起道:“南门之事。”
“应该不是杨旷的意思。”张奕之回答道:“先不说不是他的风格,再者杨旷深知南门风险,他是喜欢走险棋不错,但是最近,他不会也不敢走了。”
龚起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道:“那就是他手下人的判断,看来很有魄力,除了独孤墨,我想不到别人了。”
张奕之深表认同道:“我也是这么猜测的。”
他们的目光仍然聚焦在北门激烈的战事上,虽说局势对他们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其中有些变故,因为他们的攻击力度,似乎是被拦住了。
“大师兄,北门需要换人攻吗?”张奕之突然问道,好像是认为士兵的体力消耗严重。
“不需要。”龚起一口回绝道:“现在不是时候,本将要把杨旷的底牌一个一个的逼出来,那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机会。”
战场之上,龚起最先考虑的自然就是对手的底牌,自从洛阳一行后,他见识了太多自己不善应对的势力了,杨旷的野火给了他不小的冲击,所以他一直都很忌惮,忌惮杨旷手里攥着的底牌。他并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确定能否对自己产生威胁,所以他就必须去小心。
不过两人心中唯一的疑点,那就是杨旷其实是能守住北门的,不过是伤亡大一点,哪怕再不想损失精锐,也不会这么疯狂的冲锋陷阵,到底是什么原因?
龚起想不通,张奕之也是如此,与前者不同的是,张奕之似乎能感觉到气氛的不一样,并不是战场上,而是杨旷身上,那种誓死不让一寸的气势。
挞拔汗不知道击退了多少次爬上城头的唐军了,可是仍然解决不了敌人顽强的攻势,他这边的伤亡虽然比城门那边好一点,可是也不容乐观。
“都给老子撑住!”挞拔汗用他那喊到沙哑的嗓门怒吼着,自己身中数刀依然屹立不倒,这给了士兵们极大的鼓舞,试问还有什么比带领自己的将军同生共死还要有面子。于是城头上的士兵也不停的开始进行抵抗。
挞拔汗见局势稳住,抽空朝城下看了看,城门口乱作一团,双方兵马互相厮杀激烈,作为许崇光的同僚,他对虎贲营的实力很相信,但是听下面的动静,貌似不是很乐观。
想着想着,面前又出现了爬上城头的唐军,他随手抄起一杆长枪就投掷而出,贯穿两人,目光复杂无比,鬼知道这些唐军还会攻到什么时候。
“将军,后方来报,大将军让我们继续死守!”传令兵来到了城头向挞拔汗传达命令。
死守自然没问题,挞拔汗多问道:“许崇光呢?”
“许将军为了掩护亲临前线的大将军身负重伤,正在后方抢救!”
挞拔汗闻之一惊,没想到许崇光居然负伤了,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大将军杨旷居然亲临前线,简直不敢相信。但是传令兵是没有胆子瞎说的,挞拔汗也算是相信了这一事实,挥手让传令兵离开,独自一人喃喃道:“许崇光,你小子好运气。”一面继续与爬上城头的唐军鏖战。
破局势恶劣,他们也不能再退一步了。
“逆战?怎么个逆战法?”杨旷不是能理解独孤墨口中的策略,当然他是绝对相信独孤墨的能力和判断的,只不过不明白的事情,总想要搞清楚。
独孤墨解释道:“大将军也看到了,眼下唐军攻势猛烈,我们没有时间再跟他们耗下去了,末将已经安排好南门的事宜,北门这边,末将所说的逆战,便是将局势再恶化一些。”
让局势再恶化?!若不是出自独孤墨之口,杨旷真的会失态,转念一想,一个跟随古劲松征战的老将军,岂会无头无脑的说出这种想法,于是在大敌当前之时,努力静下心问道:“还请老将军指教。”
独孤墨答道:“指教不敢当,目前解释来不及,希望大将军将指挥权悉数交给末将,末将保证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这是要自己来应对,杨旷不觉得过分,他本身就是门外汉,让一个对军事不怎么了解甚至有些陌生的他来指挥,本身就是冒险之举,而交给独孤墨,或许还有转机。
留给杨旷的时间不多,所以只能果断道:“好,本将便将指挥权交与老将军之手,还望老将军力挽狂澜!”
这该是有多大的信任才能在这种情况下交与指挥权,杨旷对于独孤墨的信任,就好比命交在了对方的手上。
“末将定不负大将军期望!”独孤墨接过任命便要前去指挥,却被杨旷拉住。
老将军等待着杨旷的话,后者犹豫的看了看前者苍老又无血色的面孔,道:“老将军可否答应本将,在退敌之时,保证老将军自己的性命。”
独孤墨怔住了,愣愣的看着杨旷一会,眼神十分的复杂,又过了会笑了笑道:“大将军放心,末将还得助大将军更多的力呢,岂能轻易死在这里。”
“如此甚好。”杨旷回以一笑,却也是复杂的笑容。
“前线太过危险,末将恳请大将军在后方休整片刻。”独孤墨提出了建议,杨旷也欣然接受。
二人相视一笑,独孤墨拱手告辞,朝着最前面去了,杨旷身为主帅不能再以身犯险了,只能在士兵们的保护下撤到了后方。
“传令兵!”独孤墨立刻传唤人手,吩咐道:“奉大将军之命,本将即刻负责指挥北门守军!立刻让挞拔汗放弃城头,马上撤下城楼,虎贲营和新兵会争取时间守住城楼通道不让唐军过来!”
传令兵被吓住了,让城楼上的守军下来?!难道这位老将军疯了吗?!要是让城楼的守军撤退,那么城楼就失守了啊,这样的话不就更加危机了吗?!
看到传令兵犹豫,独孤墨呵斥道:“还在等什么!快去!”
“可是将军”
“没有什么可是!即可执行!”
“遵命!”在独孤墨强硬的态度下,传令兵不得不前去传达命令,内心不知有多么的忐忑和不安。
正在城楼上跟唐军酣战的挞拔汗又见到了传令兵上来,一脸的疑惑,不是刚才来过一个了吗?怎么又来一个?于是还没等对方开口,他先问道:“什么情况?!”
“挞拔将军”传令兵支支吾吾的,硬着头皮说道:“独孤将军他命令挞拔将军即刻撤离城楼。”
“什么?!”挞拔汗感觉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道:“说清楚点!发生什么了?”
传令兵重复道:“独孤将军命你即刻撤离城楼!”
挞拔汗总算是确定了,不过这比之前的疑惑还要令他不解,撤离城楼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将城楼和城门拱手让给敌人了,独孤墨是疯了还是傻了,在这个节骨眼怎么能退,别说是撤退了,只要他们稍一松懈,就有可能失守。
看到挞拔汗阴郁的表情,传令兵很能理解,刚才的他就是这个感觉,可是命令在前,他不得不提醒道:“这是独孤将军的命令,挞拔将军您”
“不必多说。”挞拔汗想了很多很多,始终想不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令,作为一个将军,打心底就不认可这种命令,若换是从前的他,说不定会抗命,但是这个时候,在杨旷领导的军队中,他开始相信奇迹了。
不是他疯了,而是杨旷给他们创造过不少奇迹,他愿意相信自己人,而不是抱有怀疑。其次,他挞拔汗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大不了死就是了,大丈夫何足挂齿。毕竟上一次战争一个区区的哨骑统领王英都能驰骋疆场悍不畏死,他怎么会害怕。
挞拔汗皱起眉头,下定决心对着城楼上的士兵吼道:“将士听令!随本将即刻撤离城楼!”
将士们也都是一脸的茫然,但军令在上,唯有遵守,他们即便心中再疑惑再抵触,都是以上级的命令为主行动,主将发话,岂有不尊之理。
城楼上马上开始朝着下面撤退,挞拔汗留在最后面断后,作为这帮士兵们的将军,怎么可以先撤,他顶在最前面拦住一批又一批想要爬上城楼的唐军,掩护着自己的士兵不断的撤离。
城门这边的独孤墨看到了第一批撤下来的士兵,便知道自己的计划可以开始了,他马上命令守在城门前的士兵不顾一切的挡住猛攻的唐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一直到半个时辰,城楼上的士兵都撤退的差不多了,但是随之爬上城楼的唐军也在后面不断的追击,守在最后面的挞拔汗身中十三处刀伤勉强的撤到了城门这边。
独孤墨赶紧命人接应撤退的挞拔汗,拦住了唐军的追击,问道:“挞拔将军,城楼的士兵都撤退完毕了吗?”
“完毕了!”挞拔汗虚弱的回应道。
“很好!全军开始向后撤退!”独孤墨迅速的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命令所有的士兵开始全线撤退。
挞拔汗没想到他们刚刚撤退又要撤退,这是要作甚?岂不是拱手将城门城楼都让给了唐军,他本来想阻止的,但是看到独孤墨那决然的表情,他停住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这位老将军有那样的神情,想必也是心中有计划,他是个武将,服从命令为先,心中满载着忧虑带着士兵们撤退。
命令已下达,北门的所有将士开始朝着城内后方的营帐开始撤退,速度十分之快,断后的队伍由独孤墨亲自率领,进行着边退边守的策略。
唐军当然在追击,但是独孤墨发现了,他那双老眼却察觉了不易发现的细节,那就是唐军的已经不是猛攻了,速度开始进行越来越小的减速。因为在撤退,所以很多人都不会在意后方的追兵,但是独孤墨注意到了。
甚至爬上城楼追击而来的唐军,也驻足不前了,只是躲在一旁看着他们撤退,并没有追击的意思。
看到这里,独孤墨居然会心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看到了没,南边的守军都不在了,城门也打开。”南夏的将军得意的说道,看到最后总算是对的。
西蜀大将军不明白的看着他,道:“在我看来,这无异于自寻死路,你为何如此兴奋?”
“谁说我兴奋?”南夏将军否认道:“我只是说看到最后是对的,再说了,你为什么会以为是自杀行为?”
“这其中虽然可能会有疑兵之计,但是我还是觉得龚起会发现。”西蜀大将军岂会看不出其中的问题,但是他还是更倾向于龚起。
南夏将军冷哼一声道:“我跟你在这件事情上有不同的看法,龚起虽然战略优秀,但是南门他不会亲自来,他手下的任何一个将领,都学不会去观察,究其原因的话,那就是唐军太依赖龚起的判断了,哪怕龚起的判断永远是对的,这份依赖都会是毒瘤,会越来越严重。”
西蜀大将军听了对方的一席话若有所思,这份分析不无道理,他的领兵风格是看不出这些细节,对方还是比较精通观察的,于是感叹道:“余生之所幸,便是无需跟古劲松或者你对敌。”
“你把我跟那个怪物并列而称?我自己都觉得没那个分量。”南夏将军如实回答道。
“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多了。”西蜀大将军笑笑,继续道:“不是说你们实力一样,而是说你们都有一个特点,喜欢关心用兵的弊处,这份心思,细腻的可怕。你小子还想跟古劲松比,做梦吧你。”
南夏将军脸色铁青,作势便要打人,对方赶紧闪到一边去,好声好气道:“看战场,看战场。”
“我就不明白你的嘴巴怎么就是那么损,你怎么带的兵?”南夏将军很厌烦的说着,一面继续观望着战场。
“唉,这不是天生的嘛,不过你刚才说的意思,就是唐军会被这一手给震住,那么也会退兵咯。”
“不一定,这还是要看主帅的判断。”言下之意就是龚起一念之间,便能决定邺城的存亡。这个局势,南门空守,北门节节败退,东西门无法增援,只要龚起想,便可以直接拿下邺城。
多么危险的局势,邺城这道北境最后的防线,成为了唐军唾手可得的战利品,十万唐军竟逼得十三万商军无路可走。
“也是,就看龚起了。”西蜀大将军叹了口气,貌似有些惋惜。
南夏将军白了他一眼,道:“别搞的跟糟老头一样,虽然你岁数也快了,要看就好好看,不到最后一刻,殊不知胜负归落谁家。”
对方耸了耸肩,无可奈何的继续跟着观望,心里腹诽着,你小子刚才都懒得看的,现在搞的那么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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